作者:熹匣君
她开始怀疑娴妃姐姐对皇上的爱到底有几分真,是不是像她一样真心地爱慕皇上。
意欢恍惚间,嬿婉正带着春蝉和澜翠,往乾清宫去,春蝉和澜翠手中,各捧着一个匣子。
此时的嬿婉,身穿月白缎织彩百花飞蝶恰袍,走在皑皑白雪中,和身边的侍女说着话,浅笑嫣然。
意欢从梅树后走出来“令嫔妹妹,留步。”
嬿婉惊讶,什么时候高傲的舒嫔会和自已主动说话了,嬿婉还是福了福身子,以示友好。
“舒嫔姐姐有何事?妹妹要去乾清宫伴驾,请姐姐有话快说吧。”
意欢从梅树后走出“你刚刚难道没有见到凌云彻吗?”
嬿婉很久没有听到这个晦气的名字了,她当然记得娴妃就是听了那个男人的鬼话,对自已百般刁难,嬿婉深吸几口气,压抑自已的情绪。
“舒嫔娘娘,凌云彻是外臣,我是皇上的嫔妃,我和他不过几面之缘,即使见了也大概是认不出来的,怎么舒嫔姐姐的意思是,我该和他在这御花园里叙叙旧吗?”
意欢见嬿婉语气坚决,又想起那日看见的场景“但愿你现在能对皇上一心一意,不是真的只是利用皇上的宠爱。”
嬿婉轻笑,向意欢走近一步,看着意欢总是阴郁的眸子。
“舒嫔娘娘,是不是一心一意,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的。什么是爱,爱不是绑架,不是要让皇上接受您自以为是的爱意,您日日跟在皇上后面,您看皇上开心吗?”
嬿婉不想多说,但奈何意欢抓住了嬿婉的袖子,语气颤抖,似乎整个人都要倒下去。
“你胡说,我对皇上的情意,你怎么能比,娴妃说了,皇上和普通人不一样,他的喜欢不能张扬,只能克制。”
嬿婉又靠近一步,看着意欢鼻尖上渗出的细细汗珠,她对眼前这个女子,有了那么一丝同情。
“皇上的爱何须克制?皇上也是人,凡是人,都喜合自已心意的,天子更是如此,我和舒嫔娘娘说的太多了,已经超出了你我的情分,臣妾现在要去伴驾,舒嫔姐姐请便吧。”
嬿婉说着,后退两步,带着春蝉进了乾清宫。
没想到意欢执意要亲眼看看嬿婉是如何和皇上相处的,竟也跟着嬿婉进去了。
“皇上,令嫔娘娘和舒嫔娘娘一同来伴驾了。”李玉小心翼翼地说,观察着皇上的脸色。
“舒嫔怎么也跟着一起来了,朕不是只宣令嫔午后一同来看朕写的咏梅诗吗?”
李玉头更低了“奴才也不知道,想来是两位娘娘路上遇到了。”
“罢了,让她俩一起进来吧。”弘历放下笔,坐在了书案前。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意欢与嬿婉一同行了礼,皇上见嬿婉身后的春蝉和澜翠捧着两个匣子,心内好奇。
“令嫔,舒嫔,来,一同看看朕写的这首咏梅诗。”弘历将二人叫到身侧,一脸骄傲地让李玉展开画轴。
原来竟是王冕的《墨梅图》,皇上在品赏王冕这幅墨梅后,在卷中题诗一首:“钩圈略异杨家法,春满冰心雪压腰。何碍旁人呼作杏,问他杏得尔清标。”
在诗末,皇上足足盖了八个章。
嬿婉开口道“皇上诗里所说的杨家诗,可是指的杨补之?王冕的画梅“墨点”手法在“钩圈”上不同于杨氏,臣妾也认为王冕更注重梅花的神韵呢。”
弘历点点头“这就是你与朕心意相通之处了。”
意欢在一旁疑惑,她一向认为令嫔只会唱淫词艳曲,没想到她还会赏鉴名画,对皇上的诗,理解的比自已还深,且皇上竟然也把魏嬿婉引为知已,那自已又算什么呢。
“臣妾还给皇上带来了好东西,皇上猜是什么?”
嬿婉眼睛亮亮的,皇上捏捏她软软的脸颊。
“你净做新鲜玩意儿,朕哪能猜的出来。”
嬿婉笑的更开心了,臣妾带来的东西,正好配了皇上的这首诗。
春蝉和澜翠掀开匣子,只见两个匣子里面放着两块透明的琉璃鎏金印章,神奇的是,每个印章里还漂浮着一朵梅花,栩栩如生。
皇上急忙上前一步,脸上是意欢从未见过的欣喜“你这几日原来是去学了这浇筑琉璃之术。”
“臣妾知道皇上喜欢梅花,更喜欢印鉴,就问了司造局的姑姑,以新鲜梅花浇筑在琉璃印鉴里,就仿佛皇上手握梅花一样。”
嬿婉语气温柔,丝毫不提自已的辛苦,但皇上知道,她定是在永寿宫日夜不停地做废了许多,才有了这成功的两个。
意欢只觉胸口气闷,她从未见过皇上如此惊喜的神情,于是开口道“这印鉴美则美矣,但是盖在画上却没什么不同,只是虚有其表罢了。”
嬿婉看向意欢,胸有成竹地说“舒嫔姐姐说的臣妾早就考虑到了,皇上您看看这印章的底部。”
弘历拿起,只见底部除了印鉴名讳以外,旁边竟也雕了一朵袖珍的梅花,虽小,细看起来却精致无比。
“嬿婉,你用心了,朕很喜欢,朕这就在这画上盖一个。”弘历拿起印鉴,毫不留情地盖在了《墨梅图》上。
意欢差点都站不住了,她自诩才情极高,向来高傲,只和娴妃娘娘一起,竟不知道这后宫里,她才是愚笨之人。
“皇上喜欢,臣妾的心思就没有白费,臣妾要先去皇后娘娘宫里看看,皇上和舒嫔姐姐再切磋一下诗赋吧。”
“你去吧,帮朕好好照顾皇后,切莫让她再操劳了。”弘历把玩着印鉴,对嬿婉说道。
出了乾清宫,春蝉不解地问“主儿,你留舒嫔在乾清宫,不是给了她得宠的机会吗,而且主儿今天何必提点她那么多。”
嬿婉笑着“若是能让她清醒清醒,少在背后议论我,那是最好,如果不能,就让她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一心一意,什么才是宠妃该做的。”
第69章 祥瑞之子
正月初一,柔淑长公主诞下一子,太后大喜,亲自莅临公主府探望,往前上元节,皇上都要带领后妃往圆明园观看烟花,今年体恤琅华身怀六甲,皇上便在宫中设宴。
长春宫内,已经生过三胎的绿筠,带着海兰,给琅华检查着生产用的白布、人参片。
各式的襁褓和肚兜,都是海兰亲手做的,用的是最柔软的天蚕丝,裹在婴儿身上,顺滑轻薄,恍若无物。
“海兰,可别再给孩子做了,就这些他都穿不完呢。”琅华提醒海兰,这一叠一叠的襁褓,孩子生下来换着裹,都够一个月的了。
“娘娘,多备些总是好的,保不齐孩子尿了或是弄脏了,也好替换。”海兰一边收拾一边说。
晞月在一旁喝着嬿婉煮的牛乳燕窝,“娘娘,就让愉妃妹妹做吧,臣妾不会做,把臣妾那份儿也做了。”
琅华点点晞月的头“就你想的巧,说好了你给本宫做个生孩子后戴的抹额呢,说了三个月了,连个影儿都没有。”
“臣妾真的在做啦,真的,不信你问茉心。”
听到这话的茉心低着头,越来越低越来越低越来越低,晞月看见跺跺脚“这丫头跟了我这么久,还这么不机灵。”
嬿婉为琅华也奉上一盏牛乳燕窝,“纯姐姐,愉姐姐,快也来尝尝吧。”
“嬿婉心灵手巧,不知怎么,做出来的东西就是比御膳房的好吃。”海兰由衷的夸赞道。
“臣妾又做了一些糖渍话梅,给和敬公主和大阿哥、二阿哥留了一些,也给寿康宫的四阿哥送去了,这几包是给三阿哥、五阿哥、和六阿哥的,愉妃娘娘回去的时候给阿哥们带回去吧。”嬿婉让春蝉把那几包话梅交给叶心。
“皇后娘娘,这就是您宫里出来的人儿,处事周全,又妥帖细心,谁能不喜欢啊。”众人对绿筠说的话表示赞同。
嬿婉笑笑“臣妾对皇上只不过是做了妃嫔的本分,对皇后娘娘和诸位姐姐,才是臣妾的情分。”
正说着,只见大阿哥永璜和二阿哥永琏在长春宫外请安,琅华让素练请了两人进宫来。
“儿臣永璜、儿臣永琏,拜见皇额娘,皇额娘万福金安,各位娘娘康安。”
“快起来,你两个大了,自已去住了阿哥所,这都快半个月没见了,我和贵妃日日心里挂着你们两个。”琅华让素练搬来了两个矮凳给两位阿哥坐,两人就坐在了琅华和晞月下首。
晞月看到永璜来了,眼睛就没离开过两人,皇上从去年万寿节开始,就命永璜和永琏入工部和吏部历练,
两人牵挂琅华和晞月,今日特意请了旨回长春宫探望。
永璜的气度与前世截然不同,是从容,是自信,是晞月用爱冲去了心内的戾气和抱怨,有了自已心胸和抱负的少年,在工部这几个月,他向高斌大人及原来治水的重臣请教,改善水利工程和下游河坝,今年的汛期,各地的洪灾都明显减少。
琅华很珍惜能见到今世长大后的永琏,这一世他身体强健,依旧是谦谦有礼,从不恃贵骄矜,对弟弟们爱护有加,和永璜兄友弟恭,更难得可贵的是,他秉性刚直,在吏部这些日子,向皇阿玛提议改革绩效考核,以累进制核定官员绩效等级。
“皇额娘,儿臣自乾清宫向皇阿玛请安过来,皇阿玛说,皇额娘怀胎艰难,让儿臣两个常回来请安探望,可见皇额娘和皇阿玛伉俪情深。”永琏看着琅华隆起的小腹,只觉神奇,这世间除了璟瑟,又多了一个同父同母的亲人。
“我和你皇阿玛都多大年纪了,不准瞎说。”琅华见众人都一脸调戏的看着自已,顿时红了脸。
但琅华心里清楚,她生下孩子,为的是自已的期待,为的是和永琮前世未尽的母子情分,并不是什么夫妻情深。
晞月握着永璜的手,细细地看着永璜的脸,又翻着永璜的胳膊看,“黑了,不白嫩了,你就算每天去看工事,也该让人撑着伞啊。”
永璜笑答“额娘,在工部行走哪能像在宫里处处被您呵护着,儿臣在外面能亲力亲为干些实事,儿臣开心极了,不瞒皇额娘和额娘说,儿臣这次见大不列颠使者入京朝贡,知道他们多了好些器械,儿臣也想改良咱们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让咱们国力更加强盛。”
晞月欣慰地点点头,永琏也为大哥骄傲,
“到时候,我陪皇兄一起向皇阿玛进言。”
永璜永琏两人相视,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了坚定的支持。
四月初七夜,长春宫内,众人都在忙进忙出,偏殿内,皇上带着高贵妃和纯贵妃在此等候皇后生产。
令嫔带着春蝉和澜翠直接守在了长春宫正殿处,以免有闲杂人等混进来。
产房内的琅华,口里紧紧咬着参片,手中握着祝祷平安生产的海马,满头的大汗,素练一直擦着却仍然浸湿了枕头。
太后带着庆嫔到瑞华宫念经祈福,求皇后能顺利产子。
此时,长春宫院内,月光皎洁,马上就要到子时了,正殿内,琅华传来阵阵痛呼,正殿门口的嬿婉和璟瑟心疼地掉了眼泪。
“皇额娘多疼啊,等这个弟弟或者妹妹生出来,我一定要教他好好孝顺皇额娘。”
嬿婉走近,将璟瑟揽入怀中“公主,娘娘一定会平安无事的,一定会的,一会儿我们进去好好地陪着娘娘。”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紧接着是一声清亮的啼哭声。
“皇后娘娘生了个小阿哥,是个漂亮的小阿哥。”花嬷嬷高兴地跑出来。
“皇后娘娘如何了?”嬿婉着急地关心琅华。
“娘娘力竭晕了过去,除此之外一切皆好。”花嬷嬷急忙回答。
皇上也带着两位贵妃出来,此时,长春宫内,满地月光如水,晞月和绿筠也留下了眼泪,心疼琅华受的苦楚。
晞月看向皇上“皇上,正好是子时正,今日是佛祖诞辰,小阿哥是带着福气来的呢。”
“是啊,忙的朕都忘记了,这可是天降祥瑞,阿哥又是朕和皇后的嫡子,朕就给他取名永琮,正好和永琏的名字相应了。”此时皇上更开心了。
“传朕旨意,今日长春宫伺候接生的嬷嬷,赏银百两,其他宫人,一律白银三十两。”
众人纷纷跪下谢恩,伺候的更加有劲儿了。
皇上带着绿筠去瑞华宫告知太后,请太后回慈宁宫,长春宫的一切就交给了晞月和嬿婉。
早上,皇上就将皇后在佛祖诞辰生下祥瑞之子的消息晓谕前朝,竟有人回禀,宗室之中已经有永辈子嗣,用了琮这个字。
皇上不开心,命宗室之子永琮改名为永瑺,又告知宗人府,以后宗室之子和内廷之子起名虽辈分一致,但宗室之子以后,不能用内廷皇子所拟用的名字。
当日,春旱已久的京城,竟然下起了小雨,缓解了百姓的干旱。
皇帝大喜过望,挥笔庆贺降甘霖和得爱子之喜:
九龙喷水梵函传,疑似今思信有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