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熹匣君
“现在臣妾也不想忍你了,如今,眼前人已非彼时人,两两相望,唯余失望,青樱已经死了,弘历也已经死了。”
太后惊呼着:“青樱,你疯魔了?!”
青樱抬头看着太后,太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已如此的高风亮节,她却偏向那个虚伪的富察琅华,她恨恨地说道:
“没错,我就是疯魔了!太后,你以为你的这个儿子很孝顺你吗?他只不过把你当作表现他孝顺的工具罢了,你们都虚伪,虚伪至极!”
皇上又吐出一口鲜血,说道:“与其看你疯魔,不如朕这就杀了你。”
青樱见皇上吐血,心中有一种难言的胜利感,其实她一直以来也有种和皇上较劲儿的感觉,她想让皇上臣服她,输给她。
她笑着说:“不用皇上杀了臣妾,皇上不是说臣妾诅咒您吗,不是说臣妾疯魔了吗,臣妾就诅咒给你看。”
青樱拿起经幡筐子里的剪刀,一把扯下头上的抹额和木簪子,头发一下子披了下来。
青樱认为自已现在很洒脱,已经脱离了后宫宫斗的低级趣味,她看着皇上说道:
“皇上,臣妾早就说过,这后宫无休止的算计,争斗简直令人厌烦。”
琅华想着,来了来了,前世没见过的断发现在来了,不过,无休止的争斗?琅华觉得后宫非常和谐安稳啊,哪里来的宫斗,难道她们处的不是一个后宫?
琅华坐直身子,看着披头散发的青樱,生怕错过一点点好戏。
琅华说道:“青樱,你不要胡来哇。”
太后喊着:“青樱,你要干什么。”
青樱看着眼前这两位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即使她们位高权重怎么样,她们家族兴盛又怎么样,她们有自已勇敢吗?
都是懦夫,她们都是这高墙之下的可怜人,青樱觉得自已一下子站在了太后和皇后无法企及的高度,她可怜这两个人。
青樱眼睛通红,转身剪下一把头发,把手反过来拈着,轻飘飘地扔在了皇上身上,青樱红着眼,留下一滴泪来,随后用悲天悯人的语气说道:
“咱们满人,除非国丧,不可随意断发,今日臣妾就要断发诅咒您,您现在满意了吗。我实在是厌倦了,你早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弘历,我也不是那个青樱了,如今,我断发为祭,给去了的青樱和弘历,你可以杀了我了。”
皇上又是剧烈的咳嗽,青樱一天之内,多次行诅咒之事,他喘着粗气说道:“你不怕连累家族吗?”
琅华提醒皇上,“皇上,乌拉那拉氏那尔布这一支已经死绝了,您忘了?”
皇上说道,“那就去传朕的旨意,以后禁止乌拉那拉氏的女子参加选秀,也不准她们嫁入宗室。”
李玉欢欢喜喜地出去传旨了。
琅华给皇上拍着背,擦去皇上嘴角的血,劝着皇上:“皇上,还是先传江太医吧,你可不能再生气了。”
皇上此时已经说话都难了,他只感觉自已的嘴角都控制不住的颤抖,他尽力说出最后一句话:“朕还有一道旨意,处死青樱,拉下去……赐毒酒。”
随后,重重地跌在床上……
皇上再次昏迷过去,江与彬赶紧进来医治,而青樱,也被毓瑚带着人,拖去了偏殿。
青樱临走前,依旧昂着头,此时,她已经在精神上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她看着太后拉着皇上的手,琅华、晞月和惇妃都站在一旁焦急地等着结果。
不禁想,这一群可悲的后宫女子啊,真是可怜人。
临走的时候,她看见一旁的高晞月,突然电光火石之间,她头脑又风暴了,想起当年丽心告诉她的话,她要阴琅华一次!
她走到晞月旁边,“贵妃,你可知道,你这一辈子誓死效忠的皇后娘娘,她在给你我的手镯里放了零陵香,不知怎么却让太后要了手镯去,后来丽心告诉了我,我喝了坐胎药才有了永璂和璟兕,而你,一辈子都没有自已的孩子。”
晞月只想笑,就她的身体,如果生了孩子,恐怕连二十多岁都活不过去,哪能像现在这样,四十了还能活蹦乱跳。
青樱现在说这些,无非就是想挑拨她和皇后娘娘的关系罢了。
晞月看着她,“我和你可不一样,皇后娘娘是在潜邸时就把我的镯子摘了去的,她喜欢我,心疼我。”
看着青樱震惊地眼神,晞月也像刚刚青樱一样昂着头骄傲地说道:
“再说了,你既然早知道了为何不早点告诉我,可见你心术也不正,还不如皇后娘娘光明磊落。
晞月又靠近青樱,带着一丝丝的骄傲说道:
“最后,谁说我没有孩子,我的永璜都给我生了两个孙子了,永璜聪明孝顺懂事,就是我的好儿子。”
青樱看向愚蠢的贵妃,高晞月真是没救了,领养的永璜哪能有自已的亲生骨肉亲。
这时候她又想起来自已的永璂,永璂一定会为她报仇的,于是她愤恨地喊:“我要见永璂,我要见我的儿子!”
高晞月蓄足力气,一巴掌把青樱扇倒,“死到临头还做美梦,永璂才不会见你这样的毒妇,他被玫嫔抚养着,会过的很好。”
高晞月看向李玉,“李玉,把她的嘴堵住,拖去厢房,等着毒酒来。”
忙了一天的李玉,又继续带人拖走青樱。
江与彬为皇上施完针,跪在地上说道:“太后,皇上他,无力回天了,最多也超不过三天了。”
太后一时间悲痛交加,晃了晃身子,琅华和晞月赶紧扶住了太后,惇妃掩住嘴,不知道是笑还是哭。
“皇后,你要挑起大梁来,接下来的事情就看你的了,皇上登基之时,就写了立储的诏书,放在乾清宫正大光明牌匾之下,你要让亲王们和领侍卫大臣做见证,把诏书拿过来。”
皇后点点头,让惇妃带人送太后回乾清宫,又急忙把所有皇子和宗室亲王,军机处大臣召来养心殿。众人在屋里侍疾,快马加鞭赶回来的傅恒也进了宫,来见他的皇上最后一面。
一夜过去了,皇上的病情依旧没有好转,傅恒奉皇太后之命,带着元亲王永琏在跟前贴身伺候着。
傅恒带着永琏和众位阿哥,跪在皇上跟前,江太医的药喂下去不久,皇上竟然缓缓地张开了眼睛,他伸出手,想摸摸永琏。永琏伸出手握住皇阿玛的手,嘴里喊着皇阿玛。
皇上语气微弱,说话断断续续,“永琏,永琏别哭,朕要去了,朕有几句话要嘱咐你,朕这一生,二十四岁继位,在你舅舅和众位大臣的辅佐下,平定大小金川,收服准格尔,统一新疆,又完成了征缅之战,可以说是无愧于列祖列宗了,咳咳……
但朕心里仍然有一个遗憾,朕还没有征讨沙皇俄国,朕听说他们现在的皇帝是个女人,还给朕写过信,翻译过来就是指责朕独断专行,朕当时,咳咳…写信骂了回去,但现在朕在想,朕确实是有些……现在,朕要走了,你和朕,不一样,你要和你的兄弟一起,完成大清统一的大业。”
一番话下来,皇上的声音愈加微弱,后面的阿哥们都伏在地上啼哭,皇上又向永璜招手,永璜也爬了过来,在永琏的身后。
“永璜,你是朕的长子,朕亏欠你良多,但贵妃把你教导的很好,你也是个好孩子,要和永琏一直相亲相爱,辅佐他,陪着他。”
“春和,朕此一生,没有负你这个忠臣,你也没有负朕这个君主,来世,咱们还做君臣。”
傅恒直直跪下,永璜和永琏也哭的泣不成声,只听皇上最后说了最后一句,“此情此景,朕想赋诗一首,让永璂记着,背下来,再让舒妃抄写整理………”
说着,皇上的手垂下去,又闭上了眼睛。
此时,毓瑚又匆匆来请琅华,说青樱不肯赴死,非要见琅华一面,要和琅华做最后的告别。
第166章 青樱死前温暖后宫
晞月握住琅华的手问道:“姐姐,需要我陪你去吗?”
琅华摇摇头:“这里还需要你稳住局面,你带着众位妹妹在这儿等消息吧,我去送送这乌拉那拉氏。”
晞月点点头,这乌拉那拉氏,怎么临死了话还这么多,要不是她要帮着皇后娘娘坐阵乾清宫,她一定带着双喜狠狠地把青樱打一顿。
今日天空蔚蓝不见一丝云彩,映照的紫禁城红墙金瓦,分外好看,可纵使再金碧辉煌,日日生活在其中,也被这四方天地禁锢的喘不过气。
琅华进偏殿之前,回头望了一眼正殿门口,晞月仍旧在原地站着,笑着看着她,一如当年选秀之时的笑颜。
琅华推门进去,偏殿里,青樱坐在榻上,头发依旧散乱着,看起来面色平定,倒是比平常见的疯魔样子好了太多。
青樱见琅华进来,她知道最终还是她输了,但是她要用最后的时间,让琅华自已悔悟,让她们明白她们做了多么大的错事,只有自已这样人淡如菊的人才能原谅她们。
青樱认为自已此时的心境是超然的,她看似是输了,实则是赢了,所以她对这个恶毒的琅华也格外包容。
“琅华,你来啦,坐下吧。”青樱用淡淡地语气喊着琅华的名讳,试图让琅华感受到自已的与世无争。
琅华被青樱吓了一跳,“青樱,我和你很熟吗,你喊本宫琅华?莫不是疯魔了。真当临死之前可以化解所有恩怨吗,别忘了,你现在只是个庶人。”
青樱如鲠在喉,琅华怎么不懂自已的超然呢。
说完,琅华自已坐在青樱另一边,看着面前这个一步步走向灭亡的青樱,心中有痛快,也有一丝怅然,这么轻易就要让她赴死,太便宜她了。
“乌拉那拉氏,你不肯就死,非要叫本宫过来,如今本宫来了,你有什么要说的就赶紧说吧。”
青樱端起桌子上的茶碗喝了一口,随即向琅华那边靠近一点,神情渺然地用故作高深地语气说道:
“琅华,这段时间,我时不时想起很多人,想起姑母,阿箬,玉妍,阿芙,容珮,凌云彻,甚至还有你。”
琅华往后挪了挪身子:“青樱,你想起来的除了我可都是死人,你这是又在咒本宫了,真是贼心不死啊。”
青樱摇摇头说道,“琅华,你斗了这一辈子,还不够累吗?你不如像我这样,放下一切做一个善良之人。”
琅华何尝不知道青樱说这些话的目的,她又看向青樱,
“临死了念叨念叨人名就是善良了?你怎么不想想人家愿不愿意被你念叨,别说和你一起喝茶了,估计这些人见到你就犯恶心。”
青樱只觉得理解不了自已的境界,自已是有出家人悲天悯人的情怀的,她说道:
“琅华,你说如果这一切真的都没发生,现在大家都该是什么样子啊,会不会也能像你我这样,坐在这儿一起喝喝茶呢?”
琅华不屑地看着落入幻想中的青樱,她说道:
“青樱,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幻想这些人还活着,一切都没发生吗?因为你谋划了那么多,背后的目的都没有达到。你若是之前的每步都没有出错,今日你便不会做这种设想了,你现在,不过是输家的悔不当初罢了。”
青樱被琅华一下子戳中了心底的隐秘,她不禁昂起头说道:
“皇后,你懂什么,你的后位还是我让给你的,当年城墙之上,他说选福晋他只想选我,我说我不去,他非要让我去掌掌眼,你们都穿的那么正式,我简简单单的去了,就赢得了那把如意,若不是我姑母犯了事儿,你觉得今日的后位能轮得到你吗?”
琅华不说话,青樱这辈子,也就那时候最接近胜利,所以她才会一次又一次拿出来说,用来安慰自已一生的失意。
她看着青樱,“青樱,你真的觉得当初那场选秀,凭只是四阿哥的皇上,能真的立你为福晋吗?你破落的那拉氏,如何与我的富察氏相比,所谓的玉如意一事,只不过是一场闹剧,结果被你当了一辈子真。”
青樱强行嘴硬,“这才显示出我和皇上的真情,你们靠的都是家族和孩子,只有我,只靠皇上的宠爱。”
青樱又自顾自的说:“你知道吗,我和皇上是兰因絮果,靡不有初,鲜克有终,爱的越深,恨的越深,纵使今日我落得这样的境地,他心中从始至终承认过的少年挚爱只有我一个。”
琅华轻笑:“兰因絮果?哦,本宫忘了,烂果子也是果,也有人把它当宝,只是你这一生都对当年一时得意念念不忘,更加说明了你这辈子过的有多失败。”
琅华又问道,“如今乌拉那拉氏的女子,已经被禁止再入后宫,也不能嫁入宗室了,可以说是向上走的途径都被堵住了,你就一点都不为你的母家难过?”
青樱摇摇头,“皇后娘娘,我现在觉得,不入后宫反而是一种福分,她们就算不嫁入皇家,只嫁平民百姓,过的也比在宫里快乐。”
琅华冷笑,“你还真是一辈子活在自已的世界里,丝毫不顾及别人啊。”
琅华望向窗外,外面忽然乱了起来,各个皇子和宗室进进出出的,但青樱沉浸在自已的疯魔之中,没有注意到这些。
她忽然像抓住了什么值得骄傲的东西,昂起头对琅华说:
“琅华,你这一生或许什么都得到了,但你没有得到过爱,没有体会过奋不顾身的爱情,当年皇上让我和他在一块儿,我就奋不顾身地向他走近了。”
琅华看着窗外,回头问青樱:“你这么听话,皇上让你闭嘴,让你滚的时候,可没见你照着做。”
青樱愤恨地看向琅华,“皇上为什么厌弃我,都是受你的挑拨,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惢心和菱枝,三宝和夏雨,冬歌和冬梅,都被你买通了。”
说着,琅华端起一茶杯,泼到青樱脸上:“今日你要死了,我不妨清清楚楚的告诉你,你在本宫这儿,从来都是个输家,都是个疯子,年轻时,你我都是大家族出来的女子,享受了尊荣体面,就要承担责任,可你呢,害人害已,害死了你的全家!”
“后来你嫁给了皇上,他给你求来了侧福晋的位置,你口口声声感激他,可是却自私无比,做事从没想过他的感受,只有你一个人,还活在二十年前那场绛雪轩的梦里。我再告诉你,你以为的和皇上年少情深,是皇上一辈子的噩梦,午夜梦回之时他做噩梦都是你出恭的样子,你就是他一辈子的污点,你知道吗?”
“阿箬,容珮,惢心,菱枝芸枝,冬梅冬歌和夏雨,这些人哪个一开始不是真的想为你做事,你对得起哪一个?自你以上人人平等,自你以下阶级分明,在你眼里,恐怕只有你自已是个人吧你说我买通她们替我办事,这我还真没有做过,都是你多行不义必自毙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