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火星少女
徐清麦惊讶地?挑起眉:“这还和我有关系呢?”
巢明大笑:“关系可大了!”
姚菩提也含笑看着她?:“小友,那接下来的一些实验可就要靠你了。”
徐清麦欣然点头?:“当然没问?题。”
现在太医院的诊治对象范围很广,尤其是?有了天牢囚犯们的加入后,类似这样不涉及伦理的实验开展起来会比较轻松。而且,她?对姚菩提的针刺麻醉非常感兴趣。
乙醚作为麻醉手段来说,是?有很多缺点的,比如易挥发,易燃而且对操作人员还有一定?的危险性。所以她?无比希望能够有一种镇痛效果出色并?且还足够安全的替代麻醉方法的出现。
孙道长?研究出来的麻沸散在后世曾经有日本?医生华冈青洲验证过,但她?记得,针刺麻醉同样有中国的医生成功的做出了范例!这是?建国后中西?医结合的重要成果,许多外国的医生都前来观摩。针灸能够成功的走?出国门,最开始就是?源于此。在七八十年代,针刺麻醉的手术累积到了百万例!
这显然是?可以规模化推广的,可操作性非常高。
不过,她?的选修课老师后来很遗憾的表示,因为种种原因,针刺麻醉并?没有继续研究下去。而且这些原因甚至都不是?源于技术上?的,而是?源于伦理与经济上?的。
因为模模糊糊的记得这一段,所以当时在江南与姚菩提等分别的时候,徐清麦曾经提了一下。她?没想?到竟然真的这么快就有好?消息传来!
让她?如何不高兴?
徐清麦当即就一拍桌子:“咱们明天就做!”
说完之后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在别人家里做客呢,立刻心虚看向巢明。
巢明本?来就支持这样的创新和实验,一直在高兴地?听?着,此时自然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立刻颔首:“可,明日你们来我这儿拿牌子去找大理寺即可。”
徐清麦又将孙思邈孙道长?破解了麻沸散的配方也告诉了大家。
钱浏阳瞪大了眼睛:“好哇!这么大的事情,他给我写的信里竟然没提!”
“孙道长也是想要稳妥一些再说罢,”徐清麦轻笑,然后转向姚菩提,“他和您遇上?了一样的问?题,找不到做实验的自愿者,不好?开展进一步的研究。”
姚菩提激动地?一拍掌:“那还等什么?赶紧写信让他过来长?安!”
钱浏阳重重点头:“咱们都写!”
徐清麦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行,咱们一人写一封,催催他。”
真不敢想?象,若是?孙道长?也来了,这些名医荟聚长?安的时候,她?会有多快乐。
事不宜迟,第二日,徐清麦就带着姚菩提与两人的学生拿着腰牌到了大理寺。大理寺这边的牢狱里关着的都是?朝廷各处的一些犯罪官吏,还有外地?押送到长?安的一些重犯、要犯。前者还好?,后者可能在抓捕的时候就带伤,然后又经常涉及到刑讯,需要缝合以及救治的多得是?。
徐清麦几人在大理寺提供过来急需救治的案犯档案里挑了两个,带到了太医院的手术室里。
是?的,太医院也在皇城找了一处角落给徐清麦设置了一处手术室。现在,她?也是?一个拥有三间手术室的女人了——西?市一间,虽然现在很少用。皇宫里一间,还有就是?皇城里一间。
这一间可以用于给官吏们以及太监宫女还有犯人们做手术时用,离太医院也近,到时候也可以用于给医学院的学生们上?课。本?来太医院的经费就不多,巢明能够从筹到的善款里拨一笔出来给她?建手术室,徐清麦真的是?很感动。
而且到时候悲田院建好?,还会有好?几间手术室。
徐清麦只觉得幸福来得猝不及防。
“先从轻的开始吧?”她?整理了一下这三个人的情况。
最轻的那位在背上?有个很深的伤口,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还化脓了,需要清理好?伤口处的腐肉,然后处理好?再缝合。对这位罪犯,大理寺的人是?这么说的:
“反正?,别让他死了就行,还有几个人需要他来指认。”
徐清麦立刻决定?,那就是?他了。
姚菩提自然没意见,今日除了他和高禹之外,姚明镜也在场。
莫惊春来负责处理伤口已经缝合,刘若贤作为助手,徐清麦压阵。
那犯人非常乖顺,可能也知道反抗了的话?没什么好?果子吃。
出于某种后世所培养起来的医学伦理观念,徐清麦在开始之前,象征性的问?了一下他:“待会儿给你处理后背的伤口,然后会试验新的针灸术,明白了吗?”
大理寺的人嗤笑一声:“徐太医,您和他说这么多干嘛?要换成之前,找个仵作给他缝缝就得了。哪还有这么好?的事情?”
徐清麦:“……”
她?便放弃了这无谓的道德感,直接叮嘱他:“待会儿诚实回答我们的问?题,痛就是?痛,不痛就是?不痛,懂了?”
那犯人苦哈哈的点头?:“明白了。”
这个只是?门诊手术,他被两个衙役押着趴在了一旁的手术床上?,手用镣铐拷在了床腿,动弹不得。
“老实点!”
徐清麦开始看着姚菩提与高禹给他扎针,她?惊讶的发现她?们竟然不是?在背部操作。
她?忍不住提出疑问?:“我以为会选取伤口周围的穴位?”
“那也是?一种方法。”姚菩提正?在认真扎针,高禹便替代师父回答道,“但若是?在伤口周围扎针不是?容易影响到你们的操作吗?所以我们就选用了循经选穴法。”
徐清麦感叹:“没想?到你们连这个都考虑到了。”
经脉之说,是?属于她?不懂的范畴了,但她?能够明白其中的原理,就像是?大脑皮层不同区域控制身体不同部位一样,循经选穴大致也是?按照这个来,而且甚至还有神经干的分布似乎有点联系。
有意思。
徐清麦很兴奋,她?喜欢这种学习新事物?和进步的感觉。
她?问?犯人:“有感觉吗?”
犯人:“就是?有点酸胀。”
高禹:“这是?正?常的。”
徐清麦原本?以为只要扎针后立刻就起效,但其实还需要先有一个“诱导”的过程,即用金针对选好?的穴位进行刺激,相当于唤醒。这个过程就需要大概一刻钟左右的时间,接下来才是?正?式的操作。
大约两刻钟后,姚菩提停下了手中的作业,对他们点了点头?。
徐清麦拍了拍莫惊春的肩膀:“去吧,看你的了。”
莫惊春面色凝重,他先用浸泡过徐清麦自制消毒液的纱布在犯人背上?的伤口处擦拭。这里面混合了碘伏和生理盐水。碘伏比较温和,但伤口若是?碰到生理盐水是?挺酸爽的。
徐清麦问?犯人,观察他的神色:“痛吗?”
犯人迷茫地?摇摇头?:“我没感觉。”
徐清麦拿起笔,在早已经准备好?了的表格上?选中相关内容,划了一个勾,然后道:“继续。”
莫惊春开始用手术刀处理伤口上?的腐肉,看得大理寺跟过来的护卫直皱眉,又看了看淡定?的徐清麦与刘若贤姚明镜等人,在心中佩服,太医院的女人果然都是?狠人!
徐清麦:“痛吗?有知觉吗?”
犯人:“不痛。”
徐清麦:“描述详细点儿。”
犯人:“……不痛,就是?感觉整个背上?麻麻的,是?木的。”
徐清麦:“那你之前觉得伤口痛吗?”
她?担心是?因为一直受到刑讯,他对疼痛的忍耐阈值被拉到很高。好?在犯人告诉她?之前伤口还是?挺痛的。徐清麦听?了后愉快的又在之上?打了几个勾。
一直到清创和缝合结束,那犯人都没有感觉到过疼痛,而且在手术过程中的意识一直都很清醒。
“很不错啊!”待到犯人被带走?之后,她?迫不及待对姚菩提和高禹道,眼中泛着惊喜的光,“比我一开始想?象的要好?多了。”
姚菩提也终于放下心来,他道:“之前老夫也做过这种程度的实验,的确是?可以。老夫担心的是?,那种需要开腹的手术……”
徐清麦将下一位案犯的档案拿出来:“那我们看看这个是?什么情况?”
结果,这一位犯人的情况让大家都大吃一惊。
只是?一个虬髯大汉,能够看出他原本?的身形很壮硕,但在大理寺的监狱里应该是?受到了不少的折磨,看上?去似乎已经奄奄一息了。脸上?和身上?有着几道狰狞的伤口。
最严重的是?他的手臂,从手指到小臂上?部都已经发黑了,伤口也在溃烂化脓。
“贯穿伤。”徐清麦冷静地?检查了一下,“而且应该是?没有得到救治,已经感染了。”
大理寺的吏卒:“……这可不是?我们弄出来的。”
原来,这大汉伙同其他人在长?安城外犯下了一桩大案。他们觊觎别人的钱财与女眷,趁着突厥人进犯的时候浑水摸鱼将那家人的女眷奸杀了,然后还灭了人满门。
所有人的脸都冷了下来。
吏卒冷哼一声:“人中败类!如今他已被判斩首,只需要能把他的命拖到下个月就行了。这个可是?大案,少卿说了,必须要当众处斩,以儆效尤!”
“明白了。”徐清麦点点头?,也懒得再看那案犯一眼,也想?不起什么伦理了。
他不配!
“那就是?要给他截肢,把手臂给锯掉。”徐清麦研判了一下,“不然感染会扩散到全身,神仙难救。”
高禹猛点头?:“截肢好?啊。”
截肢的痛感可是?货真价实的。
大家都看向那犯人,眼中丝毫没有任何同情。
该!
截肢手术就只能徐清麦自己来了,莫惊春和刘若贤还担不得这样的大任。徐清麦在后世的时候唯一没去轮转的科室就是?骨科,只是?会诊时观摩过骨科的手术。好?在她?在系统虚拟手术室里曾经做过一些训练,而且还与太医院擅长?此类的疡医交流过,算是?有一些经验。
而且,正?好?可以用他来积攒积攒经验。她?冷酷地?想?。
虽然大家都挺想?让那犯人不做麻醉就接受截肢手术,但毕竟这是?一场用来做针刺麻醉的实验,姚菩提只能遗憾地?拿出自己的金针。
小半个时辰后,徐清麦问?:“有感觉吗?能说话?吗?”
那犯人不答。
吏卒大喝一声:“回答!”
他明显瑟缩了一下:“手臂没感觉了,不痛了。”
吏卒恶狠狠道:“待会儿徐太医问?你什么就答什么,别给老子玩花样,不然回去后有你好?果子吃。”
于是?,接下来那犯人十分乖顺,完全没有任何悍匪的模样。徐清麦也只能感叹,恶人还得“恶人”磨。
一开始的手术过程还算是?顺利,徐清麦给他清理腐肉和脓液,犯人的意识全程都很清醒,而且手臂也没有任何的知觉。徐清麦便放心的切开他的皮肤和肌肉,结扎血管。
姚菩提一边关注着自己的金针,一边看着徐清麦的动作。
他忍不住感叹:“老夫也曾见过疡医给人截肢,但都不像徐太医这般行云流水。”
截肢在这个时代是?常见的,因为战争多,许多从战场上?带着伤下来的如果不截肢就会面临死亡的局面。所以对现在的疡医们来说,截肢是?必修课。姚菩提见过不少截肢的场面,都是?鲜血横飞,患者必须被绑在床上?甚至是?用几个汉子狠狠地?压住才行。不管是?患者还是?疡医本?人,都很痛苦。
但徐清麦的截肢场面完全不同。
她?的手非常灵巧,一层一层的剥离,一个动作接连另一个动作,而且整个场面丝毫没有鲜血四溅。姚菩提甚至觉得他是?在观摩一场无声的乐舞。
“手术三大难,疼痛、出血、感染。”徐清麦道,“您的针刺麻醉解决了疼痛问?题,我的手术技术……”她?指了指被结扎起来的血管,“解决了出血的问?题。而清洁和消毒解决了感染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