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火星少女
她似乎是?被人用利器给捅了几?刀,流了一地的血,但是?应该是有人给她简单的包扎了一下。然?后,地上有呕吐物。
“太医,是?小的让人给她包扎的。”管事的眼色倒是?很灵活,见她眼神停留在那些伤口上,立刻喊道,然?后屁颠屁颠地赶了过去,“小的还让人去叫了大夫,不过现在还没来。”
徐清麦夸了一句:“做得不错。”
实际上,包扎得实在是很粗鲁很不怎么样。
“先止血吧。”她对刘若贤说道。
刘若贤点点头,解开那些布条重新扎,顺便查看一下伤口情况。徐清麦则换了个位置,试了试妇人的鼻息,然?后摸了一下她的颈侧与脉搏。
“有呼吸有心跳,但都有些微弱。”
“腹部有好几?处伤口,在肝胆区,要动?手术。”刘若贤看得触目惊心,她不敢完全的解开那些布条来仔细看,只能先粗略的把?那些还在流血的伤口给再包扎好,“而且需要马上手术,我怀疑会有脏器损伤。”
徐清麦脸色凝重,叫来管事:“你这儿有没有给我腾出个空房间……算了算了,有板车吗?来几?个人,帮我把?她抬到那边周家园子里去,路上小心点儿,别太颠簸。”
“行,马上来!”管事擦了把?汗,立刻喊人去办了。
徐清麦问他:“这到底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管事喊冤叫苦:“小的也是?刚出来,也不知道啊!”
旁边围观的人喊了起来:“太医,我知道”
“我也看到了,是?有个男的过来找她,应该是?她男人,二话?不说揪着她就打了几?个耳光,拖着她要回家。”
另外一个人补充:“打得好凶咧,好像那妇人是?从家里跑出来的,反正?一阵拳打脚踢。”
“我刚想去劝一劝,结果那妇人应该是?还手了,那男人就像是?疯了一样,从怀里掏出一把?刀子来,直接捅了她几?刀。吓得我呀!”
阿娟脸色雪白?:“是?阿耶,是?他找过来了……”
这会儿是?吃午饭的时候,工坊里是?包午饭的,吃点蒸饼什么?的。阿娟母亲为了省钱,会偷偷的留一半给阿娟,两人分着吃。阿娟每天中午都会来工坊门口等着。
今天她也惯常来了这里,但一过来就看到阿娘倒在了地上,她扑过去。
母亲拉着她的手,似乎是?说了一句什么?,才晕了过去。
阿娟一开始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好在她是?个有急智也有点胆子的小姑娘,听到旁边的人说求医,她忽然?就想起来上午曾经在渡口见过的徐太医——她平日也没闲着,会去渡口替一家酒坊揽客,如果成?功了便能得到一两文赏钱。
徐太医,阿娟来到东山渡的时候听过最?多的故事就是?关于?徐太医以及周寺丞。东山渡的人简直视两人为在世?菩萨。
徐太医一定可以救阿娘!
阿娟不知道从哪里的勇气,胡乱擦了把?泪问清楚了徐太医住哪里,就拔腿往哪边跑。
她不知道徐太医会不会出手救阿娘,毕竟她们母女俩什么?都没有。但阿娟知道,若是?不试一试,或许今天她就要永远失去阿娘了。
所以,从头到尾,阿娟都没有看到阿娘是?如何受伤如何倒下的,此时听了旁人的议论这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白?着脸:“是?阿耶……是?阿耶来了,是?他杀了阿娘。”
这可以说是?母女俩心中一直存在的噩梦,阿娟对现在的生活非常珍惜,但她经常会梦到阿耶从那片山林里出来,然?后将她们俩母女捉回去,伴随着的是?一顿顿毒打。
徐清麦凝眉看着几?乎是?一下子丢了神魂的小姑娘,将她揽到自己身边,拍了拍她以示安慰。
“这可是?恶意?伤人,去报告县衙了吗?”她对管事道。
管事立刻点头:“回太医,早就报了!敢来我家找茬,报给县衙算是?他运气好!要不是?他走得早……”
他嘴里骂骂咧咧,旁人笑喊道:“管事,那人可是?叫着他要去县衙告你们拐骗家中妇人!”
管事勃然?大怒:“也不打听打听咱家在江宁县是?干什么?的,还去县衙告?”
他刚说完,瞥了一眼旁边喜怒不形于?色的徐清麦,立刻闭上了嘴巴。
徐清麦懒得理会他,正?巧这时候板车也来了,人也被小心地挪到了车上,便手一挥:
“走吧。”
大家虽然?很想跟过去看看热闹,但显然?周家园子不是?谁都能进的,跟到了门口之后便只能遗憾的感叹两声,踮起脚来试图往里面?看几?眼了。
“我说,徐太医还真是?宅心仁厚,居然?还真的被叫来了。”
“徐神医一向如此。哎,她老?人家怎么?就非要去长安呢?咱们江南多好!”
“废话?,她不去长安,你给她太医做啊?”
“哎哟,这话?可不能说。你这是?存心害我呐!散了,散了。”
一群人又作鸟兽散。
园子里。
周自衡抱着周天涯瞠目结舌:“怎么?才一会儿功夫就收了个病号进来了?”
“重症急救。”徐清麦言简意?赅道,“得立刻手术。”
周自衡的脸色立刻严肃起来,嘱咐身边跟着的王一方?马上去准备空的房间。
“你的手术箱子在不在?要不要我骑马去县里面?取?”
“带了,在马车上,拿下来就行。”
她还真有随身携带药箱手术箱的习惯,现在豪气了,备两套,一套放家里一套一般就放在马车上。
手术室紧锣密鼓地腾出来了。现在也不是?讲究消毒无菌的时候,得人先不死,才有资格来谈后续感染不感染。
徐清麦举着洗好的双手,在口罩下问刘若贤:“好了吗?”
刘若贤同样是?举着双手的姿势,点了点头:“准备好了。”
徐清麦欣慰地笑了笑:“那就开始。”
一切都是?仓促的,但比起几?年前,却又是?完全不同了。
“这场手术你来做?”徐清麦问刘若贤?
刘若贤一怔。
她有点炸毛,老?师为什么?要这个时候来问她呀啊啊啊啊!她在长安的时候已经有过独立主?刀的经验,但都限于?一些门诊手术,然?后在老?师的监督下进行过两三次剖腹产手术,但这大开腹手术还是?头一回。
可……她看了一眼生命虚弱的阿娟母亲,知道着绝对不是?认怂的时候,于?是?心一横,一咬牙:
“好!”
徐清麦口罩下的嘴角弯了起来。顶不住压力的外科医生不是?一个好的外科医生。
她淡淡道:“有我在呢,别怕。”
“先做外伤血管结扎,这一步我来。”
徐清麦手更快,更利索,可以为后期的开腹争取更多的时间。
刘若贤屏息静气看着徐清麦的操作,飞针走线,当然?也少不了刘若贤在旁十分默契地给她递手术器械。
徐清麦叹一声:“从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现在真是?怀念悲田院的手术室。”
她现在已经有了很周全的手术团队,为了培养更多的人才甚至是?几?套班子轮着来,团队与团队之间竞争上岗,已成?为悲田院一景。不过徐清麦尽可能的让更多人都有进入手术室的机会,所以现在那几?套班子之间水平差得并不多。
刘若贤也深有体会:“的确是?。”
有好的团队比自己孤军奋战可强多了。
“好了,开腹探查。”徐清麦将手中的手术器械扔开,把?主?要的位置让给刘若贤。
刘若贤判断内部脏器可能有损伤,徐清麦是?认同的。一是?因为从伤口来看,那男人是?下了死手的,伤口很深,二是?因为当时在地上有呕吐物,患者嘴角也有呕吐和呕血的痕迹。这往往是?由于?内脏移位压迫胃部以及内脏破裂所引起的。
所以,徐清麦隐隐有不祥的预感。
刘若贤郑重地点点头,站到了徐清麦的位置,徐清麦退居到助手的角色,一双眼睛看着她的动?作,然?后又说了一句:
“按照你平时的表现来,相信你,完全可以。而且,我在旁边,随时可以接手,所以你不要有顾虑。”
刘若贤深呼吸一口气,感觉自己砰砰砰猛烈撞击着胸腔的心跳正?在逐渐的平复。
她划下了第一刀。
事实上,她的确是?完成?得很不错,有了徐清麦的在旁辅助,没有遇到任何意?外的就将患者的腹部打开了。她的额头上虽然?在这微寒的春天里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但手是?稳的。
“很好。”徐清麦赞许道。
她想起自己最?初几?次当主?刀的时候,带教老?师是?个十分严厉的人,可以把?手术室护士和实习医生骂哭的那种,也差点把?她给骂哭了——很多外科医生的脾气和台风都很暴躁,手术室里回荡着骂声和吼声是?常有的事情,可能是?因为高压之下,人的情绪得有一个宣泄的出口。
徐清麦承认那几?次手术自己获益匪浅,但她更愿意?自己成?为另一种风格的老?师,会严厉但不骂人,而且鼓励为主?。
没办法,就那么?几?个苗子,得小心呵护。
“不错……”徐清麦话?音凝住了,她啧一声,干起了之前刘若贤的活儿,将腹腔中的血液用纱巾慢慢的一点点卷走,然?后用生理盐水冲洗腹腔,“我来干这个,你去探查出血点。”
刘若贤点点头,跟随着徐清麦的动?作一点点探查患者体内的出血情况。
她的声音回荡在手术室里:
“十二指肠,排除。”
“空肠,有一处伤口。”刘若贤的声音紧张了起来。
徐清麦看了一眼:“穿孔缝合术,可以吗?”
刘若贤吞了口口水:“可……可以。”
徐清麦瞥了她一眼:“你要是?没自信,那就我来。”
刘若贤大声道:“可以!”
穿孔缝合,她看老?师做过好几?次了,而且自己也练习过很多次。
徐清麦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如果没有自信,那就不要站在手术台上。患者的生命交到你手上,结果你自己不自信,那是?要搞什么??搞笑吗?”
刘若贤开始了自己的穿孔缝合术,徐清麦看了两眼后也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很好,继续。”
手术继续。
“胰腺,排除。”
“脾脏,排除。”
“胆囊……”刘若贤顿了一下,倏地抬起头来,“胆囊排除,但是?……老?师!”
不用她喊,徐清麦已经看到了。
她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然?后喃喃道:“这是?真恨不得她去死啊。”
那一刀,直接伤到了患者的肝叶。而且她怀疑那男人应该是?还顺势搅动?了一下,特么?现在患者的右肝部分肝叶直接呈现了不规则破裂的状态。
但险之又险的是?,肝部并没有完全对穿,他那一刀只是?戳在了肝叶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