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火星少女
“太有用了!”徐清麦发?自真心的赞叹。
“我在想?,针灸是不是可?以发?挥出更大的作用……”两人一边聊一边走出了房间,然?后瞬间被等?候在外的钱浏阳等?人围住。
“孙道长,徐娘子,”钱浏阳笑道,“可?以和我们说说里面的情况了吧?”
他们都?好奇得紧。
徐清麦摘下口罩,这边的口罩绳子没有弹力绳,完全只能靠系紧,在她的脸上勒出了两道明显的痕迹。但她丝毫不在意,眼睛中闪着愉悦轻快的光。
“当然?……”
顾二?夫人想?请徐清麦留下来,以免女儿晚上出什么?意外。徐清麦自然?答应,她心中也?有这份担忧。因此,顾府为他们准备了几个客舍院落,又送来了晚膳,大家移步过去,一边用膳一边探讨今日发?生的事情。
“内出血……”在场的人都?对这个概念不陌生,内伤和淤血内阻在中医里面也?是很常见?的诊断。
“汤方对于活血化?瘀是有效的,”钱浏阳拧起眉头,细细思量,“但那只是针对于轻症,若是体内出血不止,那就没办法了。老朽曾经见?过从高处摔落,骨头刺入了腑脏之人,不过几刻就亡故了。这种伤势,可?有得救?”
徐清麦道:“要看情况,手术其实也?不是万能的。如果内伤严重,出血量太大,且送医不及时,那也?是没用的。”
她没有提输血,饭要一口一口吃,东西也?不能一次就拿出来。
“不管如何,能用开腹的方式,去探寻到里面的伤口然?后止血,也?是神?仙手段。”姚菩提感叹一声,他擅长金针之术,因此对孙思邈竟然?在手术中能用金针让顾三?娘子恢复心跳一事无比羡慕,恨不能自己亲眼看见?,“孙道长的金针术,也?实在是出神?入化?。”
孙思邈呵呵的笑,看上去十分和蔼,完全没有刚才的那种雷厉风行。
“事实上,我和孙道长之前正在探讨如何复原华佗的麻沸散。”徐清麦扔下一颗重磅炸弹,如愿的看到了他们震惊的神?色,又慢悠悠的说道,“现?在我发?现?,或许外科术和金针术也?可?以很好的结合起来。”
碍于环境与条件所限,她势必要摸索出一条新的道路。
姚菩提明显的心动了,站在他身后的徒弟高禹更是跃跃欲试。
他们聊了很久,院落中一直灯火通明。
待到离开的时候,月亮已经升到了高处,正缓缓向西边落下。
“徐大夫,”钱浏阳转过身来,真挚的道,“明日的论?道,可?否再对其他人好好讲讲今日的手术与刚才我等?的谈话?”
他自觉受益匪浅。
钱浏阳自前朝的时候就在太医署里,跟随自己的师父巢元方。太医署远比世?家的教学方式要更加开放,而?且学生也?是来自于各地,因此钱浏阳很适应也?很享受这种大家聚而?论?道的方式。
徐清麦自然?答应,她还有些遗憾:“假如有一台公开手术,或许能够更直观一些。”
钱浏阳与姚菩提等?对望一眼:“公开手术?”
徐清麦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中把脑子里想?的话给说出来了。她顿了一下,笑道:“估计也?找不到那么?凑巧的病人,我也?只是那么?随口一说,诸公不用放在心上。”
而?且,哪有合适的场地,总不能几十人全都?挤进手术间吧?她被自己这个想?法给逗笑了。
送走所有人,徐清麦与孙思邈又去了一趟顾三?娘子处,她已经清醒过来,但是十分虚弱,躺在床上一直在哼哼。
顾二?夫人紧张的对两人道:“三?娘一直在叫疼。”
“我与她扎几针。”孙思邈温声道。
几针下去之后,三?娘子果真好了很多,过了一会儿后体力不济,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这也?让徐清麦再次感慨了金针术的神?奇。
顾二?夫人明显是打算今晚一直守着的,衣不解带的坐在女儿床边。
“可?怜天?下父母心。”离开后,徐清麦感慨道。
她忽然?有些想?念周天?涯了。
此时的江宁县。
周天?涯正努力的支撑起自己的小短腿,扶着床沿想?要站起来。她如今对爬已经失去了兴趣,只想?要站着。周自衡晚上要看着她,索性?把书房里的小案几搬了过来,坐在旁边写起了东西,时不时的抬头看看——床上和地上都?垫了褥子与茵毯,不怕她摔倒。
周天?涯现?在的腿明显还没有力气,只能够站那么?一小会儿,然?后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样三?番两次下来,她恼怒极了,开始哇哇大哭。
周自衡好笑的过去抱起她:“小小人儿那么?大脾气,你这是随谁呢?”
他想?了想?,笃定的道:“肯定是随你娘,她倔脾气犯起来,就是这样的。”
可?能是听到“娘”这个词,周天?涯啊啊的叫着,然?后指了指床上徐清麦常用的那个枕头。
“想?娘亲了?”
周天?涯也?不知道是理解了还是什么?,点了点头,最近她还爱上了点头,不管别人问什么?,她都?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周自衡悄悄告诉她:“实不相瞒,我也?想?她了。”
也?不知道她在姑苏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大杀四方?这会儿也?没个电话手机什么?的,太不方便?了!
周自衡点了点她的鼻子:“你今天?晚上好好睡觉,别来折腾我,明日阿耶休沐,便?带你去东山渡玩一玩。”
周天?涯这几天?晚上睡得可?不好,周自衡怀疑她练习站练得有些走火入魔,睡着睡着半夜忽然?爬起来,然?后扶着栏杆站一两下,然?后又倒头就睡,有时候还会嚎哭两声。
这让周自衡苦不堪言,但没办法,也?不能打也?不能骂,只能含泪忍着。
第二?日,他带着周天?涯去了东山渡。
在徐清麦走的这几天?里,东山渡口的工坊进度又推进了许多,供他们一家人住的院子已经开始有了点雏形,而?孙思邈指点好的水潭也?已经挖好了,并且蓄上了水。周自衡拓大了它的面积,更像是一个小型的湖泊,又让它与河流相连,这样便?是活水,可?以避免水体污染发?臭。他自从听了陆存中的介绍后,对竹屋水榭蠢蠢欲动,让人在小湖边也?修了几间竹屋,打算以后用来避暑。
竹屋就地取材,建起来飞快。
至于其他的房舍,他让人放慢了速度,打算等?李崇义的砖瓦窑开工之后再来建。
李崇义的砖瓦窑就选在了东山渡的另一边,下风口。他以极大的热忱在做这件事,而?且目前进度喜人,从北方找来的师傅已经到位,城里城外也?有不少人都?响应了他以工换砖的号召,还能来混个免费的食堂吃,不过约定只在农闲时开工。
李崇义知道轻重,自然?不会耽搁农时,立刻答应下来。这也?成为了最近城中热议的事情,他这个代管县令的存在感一下子就上来了。
周自衡估计再过十来天?,自己应该就能用上新砖了。
至于手工皂作坊,赵阿眉在适应了一段时间后已经成了熟手,周自衡也?并没有太过于插手细务,只是规定了固定的查账和汇报时间,便?放心的让她去管了。
作坊内。
冯婶子在大木桶内配置好了沉淀皂基的溶液,然?后打开门,让负责搅拌工作的健妇进来。这一项是绝对的保密工作,目前只有冯婶子和齐玉知道,她们在工作的时候也?都?是栓好门,关好窗,防止偷窥。
冯婶子看了看外面,赵阿眉和齐玉都?不在,她嘀咕了两声,索性?便?在房间里坐下,休息休息。
最近手工作坊里的杂役比较多,这个负责搅拌的健妇还算是资格比较老,夫家姓黄,冯婶子认识她,叫她黄娘子,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主要是黄娘子捧着她,让冯婶子脸上也?不免多了几分笑意。
黄娘子笑道:“也?就是您这等?聪明的人,主家也?会将这么?重要的配方告诉您。她若是告诉我们这么?愚笨的,恐怕今天?记住,明天?又忘记了。”
冯婶子虽然?知道她是在奉承,但这样的话听了心里就是开心。
她随口道:“其实也?不是多难,不过就是……”
好在,话还没说出口,她就知道自己失言了,立刻打住。
黄娘子恍若未闻,只是用力的搅拌着桶中溶液,然?后感叹了一声:“要我说,咱们这位主家也?是个心大的。她都?多久没来过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就这样往这里一放,让赵管事这么?看着。”
她看了看四周,悄悄道:“您可?知道,如今一盒手工皂,在外面可?以卖到多少钱?”
冯婶子一听这话,心中也?兴奋起来:“不是一贯吗?”
“嗐,那是正常的价格。”黄娘子小小声,“但我听说,很多贵人们因为没买到不想?等?,愿意出两贯甚至更多来收呢。您说说,咱们这个手工作坊得有多挣钱!”
冯婶子有些恍惚。
两贯!她本来以为一贯都?是比较夸张了,没想?到一盒手工皂竟然?能卖到两贯!
制皂的整个流程她都?是很清楚的,知道这简直是暴利!
黄娘子羡慕的咂咂舌:“您说,徐娘子日后怕不得腰缠万贯呐!不过也?该她挣钱,谁让她知道这手工皂的配方呢。冯婶子……冯婶子?”
冯婶子身体一震,从自己的思绪中醒了过来,这才听到黄娘子在叫她。
“赵管事在外面叫您呢。”黄娘子笑眯眯的道。
“行,那我先出去了,你继续干活吧,别偷懒。”冯婶子交代了几句,便?出去了。
黄娘子在她身后看着,眼神?中闪过一抹意味深长。
姑苏城内。
当徐清麦用完早膳然?后与孙思邈慢悠悠的来到了惠风园之后,愕然?发?现?昨日的那些名医们竟然?早已经在堂中等?待。
“孙道长,徐大夫!”所有人都?与两人打招呼。
而?且,不管是否热情,基本上,大家对她的称呼也?由徐娘子变成了徐大夫。
徐清麦一时之间还有些无法适应。
刘神?威悄悄对高禹道:“一夜之间,大家都?知道了?”
高禹点点头:“昨日就有许多人在我师父的住处等?。”
顾府他们没被邀请,进不去,但是他们可?以去骚扰姚菩提和许仕粱等?人啊!于是,一夜之间,大家都?知道了徐清麦与孙思邈成功抢救了体内大出血的顾三?娘子,而?且,徐清麦还是主要人物。
大家昨日已经熟悉,因此有人开门见?山的喊:
“徐娘子,可?否为我等?讲解一下昨日的手术?当然?,如果涉及到隐秘的话,就请当我们没问……”
徐清麦打断他:“当然?可?以。”
她让刘若贤继续拿出那幅人体解剖图挂在堂上,大大方方的道:“我们可?以结合这幅图来讲,想?必你们会更容易理解。”
堂上的名医们有些很是激动,有些神?色复杂。他们虽然?从钱浏阳等?人口中知道徐清麦答应了会讲,但是却没想?到她竟然?主动提出了更细致的方案。
堂下,沈永安忍不住问刘神?威:“徐大夫一向都?如此大方?”
这些东西难道不应该是不传之秘吗?
刘神?威虽然?有些看不惯他,但依然?回答:“徐大夫的师门提倡有教无类,从不藏私。”
“有教无类……”高禹喃喃自语,“真好啊!”
第65章
沈永安听?得高禹这样说,哼了一声:“你以为谁都有学医的天分?那连字都不认识的是不是也能学医?能看得懂医书吗?有教无类,那不过?是幻想罢了。”
高禹和?刘神威都没搭理?他,即使他们内心深处也觉得沈永安说的话有那么一点道理?。
高禹磨牙,嘟囔道:“真想打他一顿……”
不过?,还是先?把这些个人情绪放一边,高禹努力的让自己离得徐清麦更近一点,想要?听?得更清楚。
堂上,徐清麦正在不疾不徐的讲述何为异位妊娠以及体内大出血的救治方式,顺便把之前自己给人做阑尾手术的过?程也给讲了一遍。这一次,底下的人都听?得挺认真,时不时还会提出自己的疑问。
徐清麦有种感觉——昨天就像是毕业时的论文答辩,她身为学生?忽然提出一个石破天惊的论点,然后被老师们纷纷挑刺并?质疑,觉得她异想天开。而今日,更像是以往参加过?的医学讲座,业内有牛人做出了新的技术与理?论,在台上进行分享,底下的人认真听?着。
质疑当然还是有,而且不少。但最起码,他们已经在开始正儿八经的讨论医学以及可行性?,而不是像昨日一样扣帽子和?互相攻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