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姚颖怡
郭绍衍有个一别经年的沈淡如,聂忱则有一个劳燕分飞的表妹。
聂忱出自萧山聂氏,聂氏为前朝名幕,祖上曾入相府为幕。
本朝初立,聂氏小心谨慎,将子弟们留在家中,直到太祖驾崩,才逐渐让子弟们出山为幕,但也多是在州县这种地方衙门。
在萧山,聂家也只能算是小康之家,与姨母家是门当户对。
然而姨父一心想让女儿嫁入高门大户,而非嫁给一个小小的师爷。
少年聂忱拼命读书,想要考取功名,他想做官,只有做官,才能让姨父同意这门亲事。
然而他考功名的速度太慢,慢到跟不上表妹出嫁的脚步。
他十八岁,以案首的身份考中秀才,那年表妹十六岁,风风光光嫁入了城里的大户人家。
聂忱被县学推荐去京城的青风书院读书,在那里他认识了郭绍衍。
原本,聂忱只是情伤,在他认识郭绍衍这个同命相怜的人之后,索性连科举的念头也没有了。
但是他和郭绍衍是不同的。
郭绍衍治愈自己的方法是游山玩水,对酒当歌。
而聂忱,则离开青风书院,回到了萧山,跟在家中长辈身边,从学习如何做一个幕僚开始,到跟着长辈四处游历,与各地官员打交道,他学了整整十年。
十年后,他写信给郭绍衍,郭绍衍将他引荐给父亲。
郭首辅身边有十几个幕僚,当时聂忱只是其中之一。
但是聂忱只用了一年时间,便让郭首辅对他另眼相看,可见他的能力。
然而聂忱并没有成亲。
郭首辅南下之前,让聂忱等人先回原籍,这也是对他们的保护。
聂忱回到萧山,却得知妹婿意外落水而亡。
原本,妹婿死了也就死了,可聂忱万万没想到,妹婿一家将他的死扣在了妹妹头上。
妹婿姓高。
聂忱的妹妹名叫聂怜,嫁入高家数年,生了三个儿子,夫妻谈不上有多恩爱,可也相敬如宾。
聂怜有个陪嫁丫鬟,名叫青菊。
青菊嫁的是高家的管事,因此,青菊出嫁后仍然留在聂怜身边做了管事娘子。
聂怜对青菊非常信任,甚至把她当成自己的姐妹。
然而就是这个亲如姐妹的青菊,不但和高妹婿搞到了一起,而且还生了孩子,青菊有一儿一女都是高妹婿的。
高家的长辈全都知道青菊的孩子是怎么回事,为了遮丑,他们提拔了青菊的丈夫,还把青菊的两个孩子接进府里,和聂怜的儿女一起读书。
一个偶然的机会,聂怜知道了这件事,她很愤怒,便和高妹婿吵了一架。
高妹婿从家里出来,便去花船上喝酒,高妹婿酒醉后出来小解,一头栽进河里。
虽然当时就被发现了,可由于是深夜,费了很大劲才把人救上来,可是已经断气了。
高家认为,若是聂怜没与高妹婿吵架,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惨事,因此,他们把高妹婿的死全都算在了聂怜头上,先是逼着聂怜把青菊生的孩子记在自己名下,后来又软硬兼施逼聂怜殉节。
聂家也知道这件事,可族中的老祖宗并没有觉得这事有何不妥。
他们认为,聂怜虽为出嫁女,但若她做了节妇,同样也是为聂家争光。
聂怜的父亲已逝,哥哥聂忱又不在身边,家中只有一个在族里没有话语权的寡母。
摆在聂怜面前的,只有死路一条。
聂忱回到家,便看到了以泪洗面的母亲,他这才知道妹妹出了事。
他赶到高家时,聂怜已经绝食五天。
高家已经备下棺木,就连请表节妇的文章都已经写好了,一大家子都在等着聂怜咽气。
聂怜的三个儿子,最大的十六岁,最小的十二岁,他们和高家其他人一起,都在等着聂怜殉节。
聂忱大怒,当着高家公婆的面,将三个外甥打得死去活来。
舅打外甥,只要没打死,上了公堂都没事。
聂忱不但打外甥,还一纸状子将三个外甥全都告到了衙门,告他们不孝,逼死亲娘。
高家这次是真的急了,舅舅告外甥,一告一个准儿,更何况,这个舅舅还是郭首辅身边的人,虽然现在郭首辅致仕了,可当地父母官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聂忱用三个外甥的名声前程,要挟高家。
最终,高家同意聂怜大归,聂怜与高家义绝,高家除了退还嫁妆,还赔给聂怜三千两银子。
做为交换条件,聂忱撤回了状子。
何苒是在见到聂忱和他的母亲、妹妹之后才知道这件事的。
此时,聂怜已经改名聂莲了。
而聂忱对何苒说了一番话。
“聂某之所以来晋阳,除了因为郭师弟对您的推崇,令聂某有了追随之心,还有的则是聂某的私心。
家妹虽然大归,但她留在萧山,留在族中,仍然要遭受诸多非议,但聂某想给她换个环境,让她重新开始。”
第245章 待价而沽
聂忱和何大力一到,何苒便和他们讲了冯赞之事,何大力磨拳擦掌:“大当家,派我去吧,从阳泉攻入顺德府,再从顺德府取道沧州,取冯赞首绩!”
何苒把何秀珑、陆臻、江涛全都派出去了,何大力却一直在晋阳,这一留就是一个冬天,他闲得难受,还没出正月就开始练兵了。
现在好不容易又有了打仗的机会,何大力抓紧时间为自己争取。
何苒看向聂忱:“聂先生的意思呢?”
聂忱却问道:“大当家可了解冯赞此人?”
何苒微笑:“略知一二,可也只是冯赞与淑贤县主的那些私事。”
何苒用眼睛的余光瞟了何大力一眼。
何大力虽未插嘴,可是脸上的鄙夷已经暴露了他对冯赞的看法。
何大力的看法,也是大多数人的看法。
何苒说道:“我们可以用相反的角度重新评价冯赞的这点私事。”
聂忱来了兴趣:“愿闻其详。”
何苒说道:“闵兰指婚,要将淑贤县主下嫁冯赞,冯赞若是不允,会是如何?”
何苒的这番话似是对两个人说的,但是她的眼睛却看向何大力。
何大力没有犹豫,立刻说道:“还能如何,就是坐冷板凳呗。”
何苒又看向聂忱,聂忱虽然有些诧异何苒会这般丝滑地说出太皇太后的闺名,但他面上正常,不动声色地也改了称呼。
聂忱说道:“如果闵兰没有指婚,冯赞顶多就和其他招安将领一样去坐冷板凳,不受重视。
可是闵兰指婚了,冯赞若是不答应这门亲事,那情况便全都变了。
其他招安将领只是不受重视,而冯赞却是蔑视皇恩!
当年还没有晋王起兵,亦没有齐王摄政,皇帝初登基,无论是皇帝,还是闵兰,亦或者是新帝的班底,都是正在立威之时。”
说到此处,聂忱话锋一转,也看向何大力:“大力将军,换位思考,若是此时此刻,大当家为聂某保媒,聂某不从,大力将军会做何想?”
何大力不假思索:“大当家给你保媒,你凭什么不答应,你当自己是谁,给脸不要”
眼看那句“给脸不要脸”就要脱口而出,何大力猛然意识到不妥,完了,他上当了!
聂忱但笑不语,何苒忍俊不止,何大力摸摸自己的脑袋:“聂先生,你就拿我这大老粗找乐吧。”
聂忱说道:“大力将军年轻有为,和你相比,冯赞才是大老粗。”
聂忱把话说到了这里,何大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想了想,哼了一声:“不就是成亲吗?闵兰指婚,那什么县主没意见,娶进门供起来,反正也不用冯赞来养,冯赞常年在外领兵,眼不见心不烦。”
也就是转念之间,何大力就理解冯赞了。
唉,也不知道冯赞之前有没有亲生儿女,若是有了倒也罢了,若是没有.
何大力一拍大腿:“那闵兰这是要让冯赞断子绝孙啊,坏,太坏了!”
何苒问道:“聂先生,你以前就在京城,可知冯赞有无儿女?”
聂忱摇头:“冯赞有五六个儿子,但都是义子,他没有亲生骨肉。”
何苒好奇:“冯赞被招安时已经三十多岁了吧,一直没有成亲,也没纳妾?”
聂忱说道:“冯赞少年时一贫如洗,也是因为太穷了,无钱抵劳役,他的父亲累得吐血而亡,他的哥哥为了缴税,上山打猎,死于野兽之口。
后来冯赞被官府召去通河道,一去三个月,他把幼妹托付给亲戚照顾,待他回来后才知道,亲戚把他的幼妹给卖了。
冯赞一怒之下杀了亲戚,带着十几个一起通河道认识的兄弟上山当了土匪。
冯赞此人,年少时是无钱娶妻。
青年时当了土匪,有今天无明日,也就没有心思娶妻了吧。
人到中年,好不容易当官了,以后可以安定下来娶妻生子了,却又被迫迎娶县主,那位县主比他年长十岁,当时已经四十有五,已是做祖母的人了。”
何大力叹息,农村老光棍好歹还能做做娶妻生子的美梦,这个冯赞,连梦都没得做了。
好惨!
所以娶妻要趁早!
何大力算算自己的年龄,二十五了,必须抓紧了。
什么先立业再成家,幼稚!
从这一刻起,何大力思想转变了。
何苒继续问道:“聂先生,依你之见,冯赞此人的军事能力如何?”
因为有晋王隔在中间,苒军一直没有与谢冯大军交过手,再加上有朝廷在拖后腿,因此,无论谢鸿明还是冯赞,何苒全都没能看到他们真正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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