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姚颖怡
只是到了那个时候,世人早就不再关注他,他的死讯,如同落进大海中的小小石子,没有激起水花。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现在的晋王还在晋王府的铁笼子里,而钟意已经来到了京城,他又接手了皇帝。
在此之前,钟意已经找到了闵家的知情者,而晋王当年找到的人证也确实是真的。
皇帝的确是闵家子。
那名嫔妃生产时,她的孩子被溺死,换成了闵家子。
那名嫔妃活着的时候应是已经察觉了,可她又能如何,她要靠着孩子才能在宫中立足,那时的她已经失宠,没有了孩子她就什么都没有了,因此,她只能保持沉默,最终年纪轻轻就去了。
皇帝,不,闵熳,他被钟意直呼其名。
他怔住,闵熳是谁?他的名字叫周熳。
但是当钟意告诉他,他并非周氏子孙时,闵熳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他认识钟意,以前的锦衣卫镇抚,迁都的时候,钟意被太皇太后派去晋地执行任务了,没有跟随他们南下,后来他也渐渐忘记了这个人。
万万没有想到,再次见面时,钟意还是锦衣卫,只是他已经是何苒的人了。
“何苒呢,朕要见何苒,朕要见何苒!”
钟意冷冷一笑:“你虽然蠢,但好在还不是太坏,我不杀你,你好好活着吧。”
闵熳被送去看守皇陵,守的当然不是太祖周池的皇陵,而是太宗的,也就是何苒口中的周老二。
既然闵熳想给周老二当儿子,他就去给他守皇陵,敬孝心吧。
钟意把闵熳送到皇陵之后,才把他的决定告诉何苒。
这是何苒给予他的权利。
何苒微微一笑,想了想,对钟意说话:“我若是把闵熳并非皇室子孙的消息召告天下,你不会有意见吧?”
这毕竟不是什么体面的事。
看钟意的作法,显然不想将此事公开。
可是何苒觉得,冤有头债有主,周氏皇朝血统混淆,根子不在闵兰,而在周池和狄夫人这对母子身上。
所以,这种丢人现眼的事,为何不召告天下,警世后人呢?
钟意的脸色果然又阴沉了几分,他不知道何苒为何会用这种语气来征求他的意见?
莫非何苒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不可能,何苒怎会想到?
钟意立刻否定了自己忽然冒出来的念头,却正对上何苒狡诘中带着嘲讽的目光。
何苒的目光似乎看到了他的心里。
他想起了何惊鸿。
前世,何惊鸿看向他的最后一眼,与何苒的这道目光何其相似。
他忽然有些心虚。
他咬着牙,强挤出一句话:“大当家自己决定便好。”
第290章 闵难
何苒一直没有进京,此时,她在真定,昭王周坚也在真定。
真定离京城并不远,但是何苒暂时不会进京。
她发布诏书,痛斥闵氏残害皇子,混淆皇室血脉,扶植闵氏子登基,太皇太后闵兰,实乃窃国大盗。
这份诏书并非何苒亲自写的,而是冯撷英的文笔。
可想而知,这份诏书一经传出,便引起了巨大轰动。
经由阿金和荷花的操作,这份诏书一夜之间便贴遍金陵大街小巷。
而此时,齐王命人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少年刚刚送到金陵。
皇帝丢了。
齐王当然不会告诉群臣,说他们的帝王失踪了。
没人相信。
满朝文武不会相信,天下百姓亦不会相信。
皇帝若是死了,那肯定是被齐王杀了。
可齐王若是说皇帝丢了,那就是齐王不仅杀了皇帝,而且还让皇帝死无全尸。
齐王自是不会这样做,更何况,他一向名声极好,他不想成为晋王那样的乱臣贼子,他要那个位子,但要堂堂正正坐上去。
若是让皇帝禅位,后世一定会说皇帝受他逼迫,不得不把皇位让给他。
那样一来,和晋王又有何区别?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皇帝死后把帝位传给他,是的,皇帝无子,而他是皇帝唯一还活着的兄弟。
可是皇帝还年轻,并不是想让他死,他就能死的,必须要死得毫无争议。
因此,齐王才会暂时留着皇帝。
可没想到,皇帝居然丢了。
齐王只好将此事压下,然后秘密派人寻找与皇帝面貌相似之人。
齐王忍不住暗暗自责,他早该给皇帝寻找替身的,据说晋王有好几个替身,他为何就忘记给皇帝找个替身呢。
皇帝丢了,齐王没有派人寻找,而是派人寻找皇帝替身。
世界之大,无奇不用,还真就找到一个与皇帝有七八分相似的少年。
可惜这少年送到金陵时,皇帝的身世已经传遍天下。
同时传出的,还有皇帝已到京城,得知自己并非周氏子孙之后,他羞愧交加,自请去给太宗皇帝守陵。
何苒虽然对闵家残害皇子一事非常愤慨,但念在闵熳一片孝心,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如今的闵熳,已经不是皇帝,而是一名洗心革面的光荣守墓人。
齐王差点被活活气死,他喘着粗气,好半天才恢复平静。
何苒,将了他一军。
这招釜底抽薪好狠!
文武百官齐聚临时王府,他们让齐王给出交待。
而齐王虽然声誉日隆,但却还无法完全掌控朝堂。
几十年的基业,岂是他说颠覆就能颠覆的?
没见,何苒还要把昭王顶在头上才能逐鹿天下吗?
没见,晋王开州王宁死也要打出皇室大族吗?
没见,那什么王豪,什么虎威军,都被当作流寇吗?
他们与何苒与晋王开州王之间,差的就是头顶上少了一个皇室。
齐王生平第一次尝到焦头烂额的滋味,但他很快便做出了决定。
他痛斥闵氏一族的恶行,并将闵熳失踪的原因归咎到太皇太后闵兰身上。
闵兰担心闵熳身世暴露,将闵熳悄悄送出皇宫,但闵熳却落入何苒之手,自请去守了皇陵。
闵兰罪大恶极。
但是没人能废掉她的后位,除非太祖复生。
而齐王更不能杀她,她是祖母,齐王是孙子,当孙子的哪能下令杀祖母呢?
齐王光风霁月,不能背负不孝的骂名。
于是已经缠绵病榻的闵兰,再一次被幽禁。
她虽然在后花园的小楼上,已经形同幽禁了,但这一次,是齐王下令正式幽禁。
这是她漫长人生中的第二次幽禁。
只是这一次,她的待遇远不如当年。
就连平时侍候她的几名嬷嬷和宫女也被撤下,只有一个凶狠的粗壮婆子负责她的日常起居。
她本就是一个患了风疾的七十多岁老妇人,哪里禁得住这般折腾。
世人都以为过不了三个月就能听到她薨逝的消息,可是万万没有想到,闵兰凭借她那顽强的生命力,直到三年之后,她仍然活着。
而闵氏一族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此番迁都,闵氏一族但凡沾亲带故的,全都一起南下了。
闵氏是谋大逆,乃十恶不赦之罪。
闵氏满门抄斩,十岁以上男丁以及有诰封的女眷全部问斩,无诰封女眷以及十岁以下男丁送入官衙或官宦之家为奴,永不脱籍。
而那些与闵家联姻的人家,虽然没有被诛连,可以后也势必会受到影响。
于是那些当初被赐婚,封了县主县君风光大嫁的闵氏女,纷纷被夫家休弃,一时之间,金陵街头巷尾都在谈论这些事,而那些被休弃的闵氏女又都是有封号的,她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金陵的一座大宅子里被隔出来的小院中,何书铨步履匆匆从外面回来,一进门,他便将身后的大门从里面插上,跌跌撞撞跑进屋里。
“爹,祖母,不好了,我看到大姐夫了!”
离开京城还不到两年,此时的何老夫人已是满头白发,在金陵的日子并不好过,南北生活差异,吃喝都不习惯,更让老夫人无法忍受的是,日子越来越拮据!
与何老夫人恰恰相反,何三老爷倒是看上去没有多少变化。
看到惊魂未定的何书铨,老夫人忙问:“你说你看到谁了?”
“是大姐夫,闵家的那个!”何书铨说道。
虽然何苒才是他的大姐姐,可是他早习惯了,他口中的大姐夫,就是何淑媛的丈夫闵韦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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