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姚颖怡
看守说道:“他咬的,这是他的牙花子流的血,您看这里,都让他给咬弯了,多亏是铁笼子,这若是木头笼子,怕是早就让他给咬坏了,他这牙口,狗都比不上他。”
何苒的嘴角抽了抽,果然是人不可貌相,这个荆老三,没有武功,读书倒是不错,但对于他现在的处境而言也没有什么。
可是谁能想到,这人啥都不行,可是却有一副好牙口呢。
何苒打量面前的荆老三,荆老三闭着嘴,看不到他那一口铁嘴钢牙。
荆老三早就被眼前的女子吸引了,这女子没穿铠甲,而是一袭黑色暗金纹的箭袖,乌黑的头发束起来,如同一条高高扬起的马尾。
马尾?
荆老三猛的一个哆嗦。
他从小就害怕马,但也只是不敢靠近而已。
真正让他谈马色变的,是在周沧岳那里的经历。
现在,他由眼前女子的头发联想到马尾,便通体生寒,脸色也苍白如纸。
何苒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这个荆老三学过蜀地的变脸吗?
怎么变脸变得这么快,前一刻还眼里带花,下一刻便像是见到鬼一样。
也不知道周沧岳对他做了什么。
“说说吧,你父亲最信任的人是谁?”
何苒冷不丁的问题,让荆老三终于从幻像中清醒过来。
天呐,就在刚刚,他看到了很多马,打着响鼻甩着马尾巴冲向他,他差一点就吓尿了。
“你,你说啥?”荆老三反问。
何苒:“你父亲最信任的人是谁?”
何苒重复刚才的问题,目光冷冷,似乎能看到荆老三的心底,让他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荆老三曾经坦然自若地面对过周沧岳的审问,他在这里,自从清醒过来之后,便一直在做准备,苒军得到他,肯定是要审问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眼前的女子竟然连寒暄都省了,上来便提问,这倒是让他有些无措。
“我父亲,我父亲最信的人当然是我母亲了,他们成亲多年,都是彼此最信任的人。”
何苒微笑,啪啪啪鼓起掌来。
“原来如此,那你的身世,他也没有对你母亲隐瞒了啊。”
又是这样硬梆梆,何苒直接便把话题转到了荆老三身世上面。
荆老三:“我知道自己出身不好,你就不要再让我难堪了,可以吗?”
何苒;“你的出身不好吗?堂堂昭王血脉,倒也不能算是不好吧?”
听到昭王二字,荆老三先是一怔,昭王?昭王不是小孩子吗?
但是他马上便反应过来,眼前女子口中的“昭王”,并非是现在京城里的那位,而是先太子周栋!
“你胡说八道,我只是一个由外室子变成庶子的可怜人,与昭王有何关系。”
何苒笑了笑,说道:“你的生母是惠山郡主,至于生父吗,谁都有可能,就是定国公没有这个可能,我说得可对?”
荆老三又变脸了。
这一次是由白变红,红得像只煮熟的螃蟹。
“你,你敢侮辱于我?”
何苒:“巧了,我还真敢。即使你是昭王血脉,可也无法改变你那父不详的出身,你,就是父不详之人。”
第364章 弃城
若是一般人,被别人言语污辱,要么当面骂回来,要么背后骂过去,有那心思重的,或许会气得卧病几日。
然而,荆老三他不是一般人呐,他是一个从小到大便对自己的身世耿耿于怀的人。
虽然,他在国公府里过得比世子还要好,定国公恨不得把他捧在手心里,可是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他的人生当中,有一大半是因为自己有一个为奴为婢的生母而感到自卑。
他长大之后,终于从定国公口中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他的生母非但不卑贱,而且比这世上任何一个女子都要高贵。
他的生母是先太子昭王周栋的二女儿,惠山郡主!
当然,与此同时,他也知道了另一件事。
他是惠山郡主所生,但是他的父亲既不是惠山郡主的仪宾,也不是定国公,更不是柳山河,他甚至怀疑,自己的生父是当年护送惠山郡主去远嫁的某个侍卫!
那一刻,荆老三宁愿自己的生母是定国公的妾室!
他宁愿自己是定国公的庶子。
可惜,他不是。
何苒察言观色,便猜到荆老三其实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而且这家伙很自卑。
皇室遗珠,何苒见过四位。
一个是周沧岳,他的外祖母是周池之妹周影。
另一个是小昭王周坚,无论他是不是真有皇室血统,何苒说他有,那他就有。
还有一个是何盼,她的生母很可能也是惠山郡主。
再有一位,便是眼前的荆老三了,也只有他,是锦衣玉食长大,从小便被妥善保护起来的。
可现在来看,心理最不正常的,也是他。
何苒看到荆老三眼中闪过的厌恶。
他在厌恶谁?
厌恶他自己,肯定不是,那就是在厌恶他的生母。
荆老三是不是认为他尴尬的身世,全都是生母造成的?
何苒在心里吐槽定国公,他知不知道荆老三其实并不以惠山这位生母为荣啊。
何苒把声音放软,说道:“有什么委屈就说出来吧,总是藏在心里,会生病的。”
荆老三看她一眼,声音冰冷:“不用你管。”
何苒忽然问道:“如果惠山郡主还活着,你当如何?”
荆老三一怔:“真的假的?”
何苒:“你会与她相认吗?”
荆老三:“我为何要认她,她浪荡淫乱,下贱无耻,我为何要认她?”
何苒有些遗憾,可惜定国公不在,否则说不定二次中风,省了她不少力气。
何苒起身离去,身后传来荆老三发疯般的吼声。
何苒忍不住回头去看,眼前的一幕让她长了见识。
荆老三正在啃咬笼子,那样子如同一只疯兽。
这一刻,何苒可以确定,荆老三的疯病绝不是周沧岳给弄出来的。
这个荆老三,本就不正常。
次日清晨,五更刚过,苒军再次攻城。
这次,和往常不同。
往常苒军会派人叫阵,这也是战场上惯用的模式。
可是今天来叫阵的不再是人,还是炮。
在这个美丽的清晨,苒军送上开心三响炮,炮轰城门!
这已经不是苒军第一次向城门开炮了。
昨天没有轰开,并非是炮火不够强大,而是苒军见好就收,鸣金收兵了。
而今天,苒军显然志在必得。
厚重的城门化为碎片,扬州城,在炮火中打开了大门。
何秀珑仰天大笑:“众将士,随我进城!”
苒军的马蹄声传进千家万户,百姓们有人吓得簌簌发抖,有人欢喜雀跃,恨不能现在就走出家门。
他们欢喜,并非是拥护苒军,而是这场仗比他们想象得更加漫长,他们准备得不够充足,现在已经断粮了,再不出去,就要饿死了。
朝廷军还在抵抗,然而已是强弩之末,千军万马涌入扬州城,在府衙前停下脚步。
府衙门前,丁伍一袭官袍站在那里。
何秀珑端坐马上,居高临下看着他。
看到面前高高在上的女将军,丁伍有一丝赧然。
他来扬州后只打过一仗,便是在那时败给了何秀珑,而且败得很惨。
他身上的伤至今也还没有痊愈。
“本官丁伍,奉定国公之命,留在此处与何大将军谈判。”
何秀珑怔了怔,随即笑了:“也就是说,定国公弃城而逃,丢下军队跑了?”
丁伍挺直背脊:“国公爷重疴缠身,早就应该回金陵休养。”
何秀珑轻蔑一笑:“他许给你什么好处,让你替他送死?还和本将军谈判,你配吗?”
丁伍咬咬牙,定国公并不有许他好处,这个机会是他为自己争取来的。
“丁某是大将军手下败将,在大将军看来,丁某的确没有资格谈判,然而丁某一日为官,便一日要为朝廷效力,只要丁某一息尚存,便是王朝之臣。”
何秀珑高声喝道:“将丁伍拿下!”
两名兵士上前,将丁伍反剪双手五花大绑,丁伍高呼:“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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