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姚颖怡
淑妃苦笑:“皇后娘娘,到了这个时候,臣妾也就不瞒娘娘了,我们杜家有一房其实是姓朱的,臣妾便是。”
陈皇后虽然不解,但已经没有闲情逸致去打深这些八卦了,哪个高门大户里没有秘辛呢,杜家有,陈家也有。
很快,贵妃走了,淑妃也走了,而其他人,没人来接,自己也无处可去。
她们会留在这座皇宫中,直到有人来驱逐她们,或者杀死她们。
望着那一道道萧瑟的身影,陈皇后默默叹息,不出意外的话,这些人恐怕等不到外面的人进来,就自尽了。
陈皇后又看向身边服侍的人,水姑姑已经出宫去了,以后她会留在天元寺,不会再回来了。
陈皇后对其他人说道:“你们全都走吧,本宫不用人侍候了。”
她取来一只箱子,把里面的金银玉器平分给大家,在一声声感激涕零中,陈皇后走进里屋,关上了门。
从这一天起,陈皇后再也没有走出那间屋子,三天后,一名内侍匆匆忙忙跑进凤仪宫,他是来报丧的,他的主子自缢了,可是凤仪宫里冷冷清清,却看不到一个人。
而此时的陈皇后,不,她现在是刘寡妇了,她坐在一驾骡车上,走了很远很远。
骡车在一个村落前停下,她付了车资,走进村里。
望着不远处的土楼,刘寡妇犹豫着不敢往前走。
这时,两个婶子走过来,看到她,问道:“你是来走亲戚的?”
刘寡妇有点不好意思,讪讪说道:“我找刘三儿。”
两个婶子一脸不屑:“哎哟,你该不是刘三儿说的那个相好的小寡妇吧,啧啧啧,看你长得也不错啊,怎么就看上个赌鬼呢,你不知道吧,刘三儿这会儿怕是正在睡觉呢,他昨晚赌了一夜,年纪轻轻也不干活,就知道赌,这种男人不能要!”
刘寡妇脸蛋红了,看来不会错了,那个刘三儿一定是他了。
片刻之后,刘寡妇见到了刘三儿,刘三儿赤着脚,一只脚踩在板凳上,嘴里还叼着一根牙签儿,看到她进来,刘三儿笑了。
“来了?”
刘寡妇点头:“来了。”
“怎么样了?”刘三儿问道,这个村子里山好水好,人也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太过偏僻。
刘寡妇自己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来:“荆重光和他的儿子全都死了,苒军打过来了,小朝廷虽然还在,但也和没有差不多了。”
刘三儿哈哈大笑:“好,真好,太好了!”
这是他最想看到的,荆重光终于死了!
“荆重光是怎么死的,还有他的儿子?”
刘寡妇声音平淡:“我把那条暗道的事情告诉他,他便躲进了凤仪宫,还把他儿子交给我,他自己藏进了那条暗道。他儿子是我杀的,而他死在明明刀下。”
刘三儿又是一阵大笑:“让他欺负老子,活该!以为老子怕他,呸!看看吧,老子的女人也能让他断子绝孙,死无葬身之地!”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明明呢?”
刘寡妇看他一眼,淡淡说道:“死了,用那种能炸死人的大炮仗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
刘三儿收回放在板凳上的脚,重又坐下,正襟危坐。
忽然,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得像个孩子。
也不知哭了多久,他擦干眼泪,眼睛红肿。
“狠,太狠了,所以老子惹不起,你们,随便拎出一个就这么狠,后周岂能不亡?老子不和他们玩了,老子有的是银子,干啥不行?”
刘寡妇环顾四周,简陋的摆设,零乱的屋子,她问道:“那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不去其他地方了吗?”
刘三儿扬扬眉毛:“不去了,这地方挺好的,无论是你还是我,在这世上都是死人了,现在我是刘三儿,你是我的相好,咱们就在这里生儿育女,你放心,就算你天天吃肉,咱们也吃得起。”
刘寡妇心中一暖,炽热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她从未想过,这男人竟然对她深情如此。
得夫如此,哪怕以后吃糠咽菜,她也愿意。
可是次日,刘寡妇一觉醒来,枕边已经没有人了,只有一只匣子,匣子里是几只大金锭子,还有一封简短的信。
那个男人走了,他把这些金子留给她,在这偏僻的小村子里,这些金子足够她花用一辈子了。
她可以在这里嫁人,也可以自己过。
刘寡妇号啕大哭,她知道,这一生,她再也见不到那个无情无义,却又有情有义的男人了。
四个月后,随着闽师全线战败,闽地再无力量阻挡苒军登陆。
十月三十,宗祺率领苒军水师众将士于泉州登陆,将第一面苒字大旗插在泉州港上!
京城,丁家众人以及曾子琪全部落网,经过艰难的审讯,丁前第一个开口。
他确实是丁前,他的身世也是真的,孤儿身份没有造假。
然而他那所谓的父母兄弟,却是假的。
丁前承认,当年害死包括苏家子弟在内的四名余杭实习官员一案,被抓的是朱燕和,而他其实有份参与,并且收了黑钱,只是他身份低微,那些人是私下和他联系的,朱燕和甚至不知道他也有份,因此,他逃过一劫。
然而他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事情,却还是被人知晓了。
忽然有一天,一位自称是他亲哥哥的男人找到了他,那人就是丁大老爷,丁大老爷用那件事威胁他,他不得不对外声称自己找到了父母兄弟,与家人团圆了。
之后,有一次丁大老爷说想到京城看看宗祺正在装修的酒楼,他不敢不从,便从帮中兄弟那里打听出清欢楼的地址,带着丁大老爷进京。
他们在清欢楼旁边的一家小酒馆里,看到了正在一个人买醉的韩玉珠。
那时韩玉珠并不认识他,但他却早就见过韩玉珠。
在帮中,韩玉珠的地位等同公主。
丁大老爷从他口中知道,这个年轻姑娘竟然是宗祺义妹,上一任帮主的亲生女儿,便起了歹意。
丁大老爷让人将韩玉珠从酒馆里带走,并且当着丁前的面,强暴了韩玉珠。
事后,丁前很害怕,而那时外面放哨的人报告,漕帮的人正在四处寻找韩玉珠。
于是丁大老爷就让丁前把韩玉珠放在清欢楼的后门,清欢楼还没有正式开业,后巷里冷冷清清。
可是他刚刚把韩玉珠放在门口,韩玉珠却醒了,并且看到了他身上的漕帮标记。
再后来的事情,便完全失控了。
不久之后,韩玉珠发现自己怀了身孕,便以为腹中孩子是他的,派人在京城附近的码头找人,很快就找到了他。
得知韩玉珠要和他成亲,他真的吓坏了,可是丁大老爷非常高兴,让他答应这门亲事。
他和韩玉珠成亲之后,丁大老爷便带着一大家子住进了韩家,不到三天,他们就被韩老夫人轰出来,住到了现在的这处宅子。
韩玉珠刚开始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丁前整日都在码头上,很少回城,丁大老爷便趁机上了韩玉珠的床,那次之后,韩玉珠便彻底绝望了。
邻居们以为韩玉珠深居浅出,实际上韩玉珠早就没有了人身自由,她只是一个幌子而已。
据丁前所知,他那所谓的父母兄弟,连同侄子们,其实彼此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他知道这些人是利用他的身份留在京城的,一定图谋大事,所以他也一直在试图逃走,可是身边有人监视他,他几次逃走都被抓回来。
韩玉珠被韩老夫人带回了韩家,原本如花似玉的姑娘,如今已经形容枯槁,目光呆滞。
当韩玉珠得知韩老夫人连同她的儿子韩风也一起带回来时,韩玉珠忽然发作了,她一把掐住韩风的脖子,韩老夫人和身边的婆子费了好大力气才把韩风从她手里抢过来。
几天后,韩风被送进了善堂。
闽地大捷的消息送到京城那日,一驾马车驶离了京城,韩玉珠去了乡下庄子,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
第440章 让你天下知
经过多日的严刑拷打和威逼利诱,丁大老爷终于招供。
他们当然不姓丁,他们都是朱家的门人。
而曾子琪,也并非无端入局。
秋试的时候,曾子琪名列前茅,江南文风鼎盛,那一届杭州还出了一位女举人,更是让同届的杭州学子全都倍受瞩目,曾子琪也因此站到了人前。
也就是那个时候,曾子琪引起了朱家的注意。
朱家派人调查了曾子琪的身世背景,终于得出最终结论。
曾子琪就是榕下君子的后人!
而榕下君子,便是那本令朱家坠入深渊的《朱山楼记》的作者!
榕下君子原是朱家家奴,受朱家恩典与少爷们一起入学读书,朱家更是将他一路供到举人。
做了举人的榕下君子,终于扬眉吐气,他们家几代家奴,现在摇身一变做了老爷。
他知道这才只是开始,以后他还会做进士,做官,入阁拜相。
而他一直都有一个小小的心愿,他去向朱家二房的老爷提亲,他想求娶二房独女朱笑眉。
朱二老爷万万没想到,自己资助的书生竟然打进了自己女儿的主意。
更何况,他没有儿子,他早就想让女儿招赘。
榕下君子已有功名,按照律法,赘婿不能科举,有功名的书生当然也不能入赘,不入赘,那他这一支就要绝后了。
朱二老爷自是没有答应,不过他也没有让榕下君子难堪,得知榕下君子要进京赶考,朱二老爷送给他五百两银子,足够他在京城花用。
榕下君子收下银子,心里却对朱二老爷恨之入骨。
朱家对他虽好,但他不知感恩,还一边享受朱家的赠予,一边认为朱家为富不仁,他把他的怨气全都写进那本书里,并且在书中编造了朱家种种违制的行为,朱家赚他钱财,让他进京赶考,他却趁机将早已写好的这本书带进京城。
时隔四十多年,又因迁都致使刑部和大理寺的陈年卷宗要么烧毁,要么遗失,因此,何苒和钟意也只能从侧面得知当年的点点滴滴。
其实当年榕下君子并非只是把这本书放在书铺里寄卖,他还将这本书送给京城的达官显贵。
丁大老爷让曾子琪给权贵送书的方式,便是仿效了当年榕下君子,
榕下君子人微言轻,他送出的那些书多半被扔进了权贵家的垃圾桶里,然而还是有一两本被摆上了权贵的书案,就是这一两本,让朱家险些灭族!
而榕下君子便是曾子琪的祖父!
当年朝廷派人四处搜寻写书之人,榕下君子便知道自己闯下大祸了。
他只想让朱家吃点苦头,可没想把自己卷进来,他还想高中进士,他还想做官,再说,他也没想让朱家抄家灭门,那样一来朱家也就没钱给他了,但是现在朝廷连他也要抓,他吓着逃出京城,从此便杳无音讯。
这些年来,朱家一直在寻找这个白眼狼,无奈一直没有此人音讯,直到曾子琪的出现,朱家才确定此人就在杭州。
因为曾子琪的那张脸,与年轻时的榕下君子有七八分的相似。
不过,榕下君子已经死去多年,曾子琪也并不知晓这段往事。
丁大老爷本来就是要来京城,曾子琪要进京赶考,于是他们便一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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