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姚颖怡
何苒的回答出乎意料,黑妹没想到她会这样爽快,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何苒这是答应了?
“你真的答应?”黑妹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瞪得溜圆。
何苒夹起一块过油肉放进嘴里,嚼了嚼,咽下,喝了口酒,这才说道:“是啊,我答应了。”
“为什么?”黑妹再问。
“你不是都和我说了嘛,什么有很多王爷全都在那里住过,你也说了,王爷住过的地方,能不好吗?人傻钱多,我现在缺钱,缺得很。”何苒说道。
黑妹的心又提了起来:“你缺钱?那你还有钱给我盖惊鸿楼?”
“盖楼是小钱,这钱我还能拿的出来。”何苒又夹了一块过油肉,黑妹说的没错,这家的过油肉就是地道。
“盖楼是小钱,那什么是大钱?”黑妹一头雾水,那可是盖楼啊,惊鸿楼,怎么会是小钱呢。
何苒叹了口气:“你还小,你不懂。”
黑妹
这顿饭,是何苒离开京城后吃得最好也最顺心的了,而黑妹,毫无悬念地醉倒了。
何苒没管他,反正他和这里的老板很熟,当然,她也没有掏银子买单,她把黑妹押在这里自己走了。
开玩笑,她都被他利用过一回了,他请她吃一顿,那不是应该的吗?
老张万万没想到,这位看上去很漂亮又很体面的大小姐,竟然把他们帮主抵押饭钱了!
老张以前当过叫花子。
他家几代都是厨子,可是后来他家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家破人亡,什么都没有了。
他成了叫花子,进了丐帮,后来攒了些钱,开了这家小馆子,表面上他是个小生意人,实际上他还是丐帮的人。
黑妹是被老张的臭脚丫子熏醒的,他缓了好半天,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他连忙推醒老张:“何大当家呢?”
老张睡得迷迷糊糊:“早走了。”
待到天亮以后,黑妹得知何苒连饭钱都没给,把他押在这里的时候,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依稀还记得,何苒让他写什么计划书,计划书?
此时的何苒,正在惊鸿楼里,听杏姑的汇报。
“冯撷英伤得不轻,原本是要回晋王府里养伤的,可是那时晋王也受伤了,冯撷英便去了五台山。”
何苒问道:“五台山?他在寺庙里养伤?查到是哪一处寺庙了吗?”
“咱们的人还没有传回消息。”杏姑说道。
见何苒像是对这件事很在意,杏姑问道:“大当家,我们是不是以后要多关注冯撷英?”
“是啊,我对他很感兴趣,他的文章写得实在是好。”何苒毫不吝啬对冯撷英的赞美,她确实是喜欢冯撷英的文章,所以她才把他的讨闵檄文传遍天下。
杏姑微笑:“以前冯撷英只是在晋阳有名,现在已经名扬天下了。”
何苒也笑:“所以他才要谢我,三千两委实不多。”
五台山的消息很快便传了回来,冯撷英住在静华寺。
何苒前世去过五台山,她问道:“静华寺?好像没听说过。”
杏姑说道:“我也没有听说过,想来不是大的寺院。”
何苒决定亲自去一趟五台山,到静华寺见见冯撷英。
这样的人材,不抢回去藏起来,那不是暴殄天物吗?
所以,当黑妹又来惊鸿楼找何苒时,又一次扑了空,何苒又不在。
好在这一次,一个小女娃跑过来告诉他,何苒留给他一张字条。
黑妹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让他七日后再来。
黑妹松了口气,正要离开,递给他字条的小女娃大声说道:“呀,原来你认字,你假装不认字,你是个骗子啊!”
黑妹气得要打人,可这里是惊鸿楼,这小女娃是惊鸿楼的,他可不想把到手的银子打没了。
“我就是不认字,只是这字条上的字,我恰好认识而已。”
小女娃用手指头刮着自己的脸蛋:“骗人骗人骗人,你是骗子!”
黑妹瞪她一眼,逃也似的跑了。
次日,何苒到达五台山,正如她猜测的那样,静华寺很小,她打听了很久才找到,静华寺背靠北台,但是地方比较偏僻,如果不是特意去找很难找到。
静华寺是一座华严道场,相比于五台山其他的寺院,这里便显得简陋寒酸了,只有两座大殿,大雄宝殿后面有空地,可是却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块砖瓦,想来是没有继续建寺的银子了。
何苒以为要多费些功夫才能见到冯撷英,没想到在她说明来意之后,向她询问的小沙弥便大声喊道:“冯施主,冯施主,有人找你,有人找你!”
“来了来了。”
随着这声音,何苒便看到一个披头散发,身穿僧衣脚踏草鞋的人挑着水桶走过来。
水桶晃晃悠悠,他走一路,水桶里的水便洒了一路,当他走到何苒面前时,水桶里只有半桶水了。
“哎呀,冯施主,你看看你,好不容易挑来的水又给洒了。”小沙弥埋怨,他们寺院离水井很远,附近也没有泉眼,要喝水,就要走很远的路。
“无妨,我多打几次。”那人用衣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头发被汗水粘在脸上,挡住了眼睛,他把头发拨开,这才看清楚站在面前的人,除了寺里的小沙弥,还有一个……这好像是个女子吧?
“冯施主,这位施主是来找你的。”小沙弥指着何苒说道。
“你是冯潭,冯撷英?”何苒问道。
“是啊,就是我。”那人将水桶放下,让小沙弥拿去浇菜。
何苒端详着那张被头发遮去大半张脸的面孔,试图找到冯撷英的影子,她见过冯撷英,是个气质干净,相貌养眼的人。
冯撷英被她看得无奈,只好用手指把粘在脸上的头发全都拨到耳后,露出一张大汗淋漓,但却有几分熟悉的脸。
何苒笑了,抱拳道:“惊鸿楼何苒,不约而至,打扰了。”
冯撷英颔首还礼:“原来是何大当家,久仰久仰。”
何苒忽然觉得,自己空着手有些没有礼貌,看到小沙弥已经把两只空的水桶拿了回来,她从冯撷英手里抢过扁担:“我帮冯先生挑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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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题
第124章 一颗棋子
何苒原以为打水的地方离得不远,没想到来回有三里多地,冯撷英很不好意思,几次三番想把水桶要过来他挑水,何苒指指两个水桶,冯撷英就更不好意思了,何苒挑得很稳,同样的距离,同样的水桶,却是一滴水也没有溅出来。
“我开始挑水时,挑回来以后只余下一桶底的水。”冯撷英说起自己的糗事坦坦荡荡。
何苒笑着说道:“其实咱们差不多,我第一次挑水也是那样,后来才知道原来挑水也有技巧。”
“大当家也挑过水?”冯撷英查过何苒,真定何家找回来的遗珠,据说曾得过何惊鸿的看重,因此成为惊鸿楼的继承人。
“是啊,我曾祖父和祖父都喜欢种菜,我每次去看他,都要和他一起在菜地里干活,别说挑水了,我连大粪都挑过。”何苒说道。
冯撷英微笑,她刚出生就被抱错,她说的曾祖父和祖父应是养父母那边的老人吧,看来最初传说她的养父是一位隐士,还是有些依据的。
冯撷英当然不会想到,何苒口中的人是她前前世的曾祖父和祖父,她的曾祖父是一位曾经叱咤风云的老将军,她离开那年,曾祖父已经一百零五岁高龄,还能站在菜地前把七十岁的祖父骂得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何苒在心里默默叹息,她来了这里这么多年了,他们都已经不在了吧
回到寺里,她把水交给小沙弥,小沙弥一点面子也不给,对冯撷英说道:“冯施主,您看看这位施主,这才叫挑水,您那是舀水。”
冯撷英哈哈大笑:“我第一次挑水,你说我是在滴水,现在变成舀水了,至少说明我有进步了,对不对?”
小沙弥被他绕迷糊了:“从滴水到舀水,这就是进步了?那这位施主挑水挑得这么好,岂不是就不用进步了?”
何苒笑着说道:“当然也要进步,比如一次挑两桶水,进步成三桶水四桶水。”
小沙弥更迷糊了:“真的可以一次挑那么多水吗?”
看着小沙弥走远,何苒重又打量冯撷英:“冯先生的伤可是已经好了?”
冯撷英点头又摇头:“既好又没好。”
何苒问道:“蔡杰父子已死,冯先生不打算回去吗?”
冯撷英抬起头,看向浩渺天空,若有所思,眼睛缓缓下移,落在何苒脸上:“大当家有所图?”
“是。”何苒爽快承认。
“小昭王在大当家手中?”冯撷英又问。
何苒一笑:“书生不出门,却知天下事。”
冯撷英失笑:“大当家这是在调侃冯某吗?”
“冯先生不会心理脆弱到连一两句玩笑话也听不得吧?”何苒反问。
冯撷英一怔,接着便大笑:“原来在大当家看来,冯某住在寺院之中,是心理脆弱而避世?”
“不然呢,难道冯先生还是在这里参惮,想要出家为僧?”何苒说话的时候,一双妙目一瞬不瞬地看着冯撷英,似是看到他的心里去。
冯撷英笑容有些苦涩:“冯某,冯某只是不想回去”
何苒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悲悯:“我去过汾州,我在汾州杀过晋军,也亲眼见过晋军强征壮丁,掳掠民女,屠杀百姓,烧毁村庄。我还救了一些村民,带走了几个孩子,可是凭我一人之力,能救的也只是那几十个人而已,那日我站在山坡上,看到远处的火光。
那片火光之中曾经有传承百年的酒坊,有添丁之喜,有新婚燕尔,有儿孙绕膝,有四世同堂,有几代人省吃俭用置办的家业,可也只是一声令下,这一切就被吞噬在熊熊烈火之中。
那一刻,我也如你一样,感到自身的渺小与无力”
“不,不一样!”冯撷英打断了她,“我们不一样,你是旁观者,而我是那一切的参与者,这五年来,我几乎参与了晋地所有的政令,你看到的那一切,我也有份!”
何苒微笑:“蔡杰父子为祸一方残害百姓,是你指使的?晋王用捧杀的方法,纵容蔡氏做大,让他们自取灭亡,也是你教的?”
冯撷英一怔,震惊地看着何苒:“你看出来了?”
“我看出来了,我虽然不知道晋王和蔡家之间有何恩怨,但是蔡杰父子有今日,是他一手造成的,他先是喂大蔡氏的胃口,养大他们的野心,让他们臭名昭著,失德于百姓,失助于仕绅,甚至不惜逼冯先生做饵,让蔡家成为众矢之的!”何苒冷声说道。
冯撷英面色苍白,何苒,这个直到今日才与他第一次正式见面的女子,居然把这一切看得明明白白。
可是就连他,在最初时也是当局者迷。
何苒继续说道:“晋王第一次受伤是冯先生你的主意,目的是让朝廷轻敌;而他第二次受伤,则是他自己的主意,目的是让冯先生入局!”
晋王第二次受伤,是被一名亲兵行刺,那名亲兵的家人被蔡氏害得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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