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少地瓜
反正她现在大部分时间就定居在集市营地的托尼树屋上,营地周围的热闹就跟隔壁超市一样,哪怕不特意留心,顺手也就管了。
不过人的名树的影,倒也不用于云漠出什么实质性的劳动:
在这个时代,没人愿意与魔法师为敌。
尤其当这位魔法师的交际非常广,还与性情古怪的精灵们有着密切关联……
一切都在稳定有序中向前发展,云漠觉得这样的日子棒极了!
当6月的第一声蝉鸣出现时,她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的游吟诗人。
对方出现在一个湿热的午后,穿着浅灰色的长袍,蓬乱的短发随性又潇洒的束在脑后,鬓边还点缀着两朵浅黄色的小花,那瘦削的面庞上挂着浅浅的微笑,一双眼睛格外明亮。
而眼睛的主人正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她的怀里抱着一把细长的月牙型六弦琴,一边走一边轻轻拨动琴弦,空灵的乐声自她指尖流淌,与低低的吟唱相互交织,宛如夜空中静静蜿蜒的星河。
游吟诗人所到之处,所有人都不自觉停下手中的活儿,安静聆听。
如果遇到熟悉的曲子,有人还会轻声哼唱呢。
各式各样的嗓音在四面八方此起彼伏,如绵绵不绝的海浪,温柔地托起一艘名为游吟诗人的小船,目送它悄然驶来,又将目送它悄然离去。
云漠听了很久,有的能听懂,有的听不懂。
这片大陆上政权林立,已知大大小小的国家就有上百个,通用语也有十数种。
她来到这里两年多,也不过精通包括丹茅王国语、精灵语等在内的4种语言,对其他的有的只会简单的寒暄,有的则狗屁不通。
不过即便如此,也不妨碍云漠领略吟唱之美。
游吟诗人之所以叫诗人,是因为歌曲中大量揉杂了各地的传说见闻,以及某些精准的评论和感慨,而非毫无疑义的呻/吟。
可以说每一名活着的游吟诗人都是一部行走的地方史诗。
而现在这一部史诗正对着云漠坦然微笑,用那一贯低沉沙哑又富有磁性的嗓音说:“日安,尊敬的领主大人,请原谅我的拮据……”
云漠:“……”
第一次见有人把吃霸王餐说得这么委婉。
第70章 帮工
游吟诗人很像后世的专业冒险旅人。
她们四处游荡,不会在固定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擅长将所见所闻编写成歌曲传唱,颇具潇洒的流浪文艺气息。
不过游吟诗人也是人,所以大多数时间,阻止她们继续前进的不是有价值的情报和美丽的风景,而是干瘪的钱袋。
赚钱很难,这是公认的事实,很多时候人们并不会因为听几首曲子就付出什么。
你唱你的,我听我的,我逼你唱了吗?
为了赚钱,大家不得不放低身段,做一些不怎么体面的活计。
战争时期,游吟诗人往往兼具情报贩子职能,一度跟地精抢生意。
所以在很多传唱度颇高的民间歌谣中,反派角色往往由地精担任。
尽管游吟诗人们坚称地精就是如此卑劣又血腥的可恶东西,但很难说这里面没有私人恩怨的成分。
言归正传。
最有价值的信息往往得来不易,这也使得这个职业具有相当的高风险性,所以大部分游吟诗人也具有相当出色的武技,甚至是稀有的魔法天赋。
至少世人皆知的若干知名游吟诗人便是如此。
当然,也有可能是实力不济的那批一早就死光了。
不过显然眼前这位格外不要脸。
自称“灰鸦”的游吟诗人声称前段时间听说阿索城复兴,并且产出几种味道异常美妙的新式点心,十分感动,所以特意赶来见识。
云漠觉得这份“感动”掺杂了不少水分,因为灰鸦的目的地十分明确:
杀入集市后就跟人打听了甜品屋的位置,刚一落座就每种都要了一份。
然后是第二份。
再然后,灰鸦发现自己钱不够了。
她挤出一个故作潇洒的微笑,“或许是在外游荡了太久,我有点儿记不清点心的价格了……”
大意了!
空气中甜美的香气麻痹了她的神经,食客们松弛的笑脸瓦解了她的意志,竟然忽略了菜单上的价格!
说起来,菜单上有价格吗?
灰鸦本就苍白的狡辩渐渐消失在年轻的领主大人的审视之下,眼角也因为心虚而垂落,像一条可怜巴巴的大狗。
迅速而沉默的审视过程中,云漠飞速得出一个又一个结论:
灰鸦说的虽然是周边几个国家的通用语,但仍能听出轻微的口音,说明她大概率不是本地人,甚至在通用语盛行的几个国家待的时间也不久。
那么所谓的“感动”就更无从谈起。
在这个时空外出旅行实在算不上美事,但是这位年青的,至少看上去三十来岁的壮年期游吟诗人,虽然衣服和头发上沾染尘埃,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但近距离也没散发出什么明显的体味,指甲缝隙内也很干净,甚至头发也不算油腻。
显然这是一位不久前刚刚沐浴过,且难得在野外奔波都十分注重个人卫生的女人。
现在已经是六月末,天气可以算得上炎热,户外奔波消耗巨大,如果不能及时补充能量,必然形容狼狈。
但云漠还注意到,灰鸦的嘴唇虽然有些干燥起皮,但眼神却依旧非常清明坚定,开口时也保持着相当的理智和思维逻辑,证明她并没有严重脱水、断粮……
也就是说,这一路上她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考虑到现在的气候状况和整体人类分布情况,显然灰鸦具有相当强悍的身体素质和应对能力,绝不是什么手无寸铁的柔弱文艺青年。
想到这里,云漠的视线落到灰鸦背后。
那里有一个灰色布条包裹的细长条。
作为游吟诗人,按理说六弦琴才是最宝贵的财富,但刚才的用餐过程中,灰鸦分明随手放下了琴,却始终没有解开那个长条。
甚至自始至终,灰鸦都只用右手用餐,左手貌似不经意的垂放在身侧,手指始终徘徊在长布包附近。
如果没有猜错,那应该是一把细剑,云漠想。
“用那个抵账吧。”云漠指着长布包说。
果然,灰鸦的面皮立刻抽搐了下,疯狂摇头,同时将身上所有的口袋都掏了个底儿朝天。
“咕噜噜……”
几枚造型各异、分属不同国度的铜币、贝币先后落下,在藤桌上发出闷响。
店长霍莉伸长脖子看着,撇撇嘴,“我们只收取附近流通的银币和等价的兽皮、粮食、食盐。”
好穷啊!
灰鸦:“……”
穷就对了!
我是游吟诗人!又不是宝石贩子!
云漠啧了声,又指了指她的月牙六弦琴,“那就……”
“我可以留下洗盘子!”灰鸦斩钉截铁地抢答,并开始手脚麻利地收拾起餐具来,动作十分娴熟。
显然,在过去的无数个日夜中,她曾用这一招频繁混吃混喝。
说话间,几名身材高挑的精灵进入甜品屋,在门口处投下大片阴影。
从甜品屋的生意稳定下来之后,云漠就很少在营业时间出现,今天难得在这里见到她,精灵们下意识多看了几眼,顺带着将灰鸦收入眼底。
为首的紫叶歪了歪头,翠色长发流水般倾泻,闪亮的眸底有片刻茫然,似乎是某些被时光掩埋的记忆翻滚着跳了出来。
很快,精灵走了过去,“咦,你竟然还没死?”
灰鸦和云漠齐齐回头,前者盯着紫叶看了会儿,发出一声恍然的“啊”,旋即悲愤道:“为什么我一定要死?!”
紫叶眨眨眼。
大约是因为很少有熟悉的人类一直活到战争结束吧。
作为长生种,精灵们的存在就像浩瀚森林中的大树、冷水河畔的巨石一样,早就习惯了安静目睹时光流逝。
一切生老病死在精灵眼中都不过悄然一瞬。
哦……
云漠摸了摸下巴,迅速对灰鸦的定位做出调整,“刷完之余,你主要负责维持秩序,用餐高峰期再给大家弹个小曲儿、唱点民谣什么的。”
近来甜品屋名气激增,偏偏天气炎热后许多品种不能做了,为争抢日益缩减的零售份额,店铺内外一度出现骚乱。
集市期间尚可以依靠联合巡逻队维持秩序,但现在并非集市,普通居民武力值偏低,就需要云漠这个魔法师偶尔露面……
不是什么大事,但难免令人烦躁。
能在精灵心中留下痕迹的,必然不是简单人物,只刷盘子可惜了。
“啊?”灰鸦傻眼。
怎么转眼又加活儿了?
所以我只不过吃了一顿饭,就又要刷又要打又要弹又要唱?
“包吃包住,且新款甜品享受员工内部优惠价。”云漠平静道。
“好的,领主大人!”灰鸦眼底瞬间迸发出炙热的火焰。
完全没有问题!
紫叶:“……哼!”
多么谄媚的嘴脸!
真不愧是跟地精打架的族群!
享受过后世便捷科技和交通的云漠完全无法想象这个时空的游吟诗人平时过的什么日子,但显然灰鸦对一切陌生事物都有着惊人的适应速度。
入职当天,灰鸦磕磕绊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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