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卷疏狂
萧宝珍一说,其他人就明白了,连忙点头,“原来是这事儿,你放心吧,到时候我们肯定过去。”
“对对对,具体是哪天吃饭,你在院子里头说一声就行了,到了日子我们肯定过去吃饭。”
“对了,我回到家还得寻摸寻摸,给孩子送点儿啥好呢。”
本地的习俗,请客吃饭的时候都得送点礼,有人直接包红包,还有人家送点儿礼物。
交情深的会送暖瓶,或者一块布,交清浅一点儿的,就送点碎布头子或者一个搪瓷缸子,也是尽了心意了。
萧宝珍说完之后就跟金秀儿说,“行了,我的事儿说完了。”
金秀儿:“还有人要说什么吗?没事儿的话,咱们就散了。”
胡同大会就此结束,金秀儿一宣布要回家,大家伙儿就赶紧拿起板凳往家里冲。
没办法,这眼看又要入冬了,天气越来越凉,在外面待着时间长了是真受不了,回家以后往暖炕上一躺,喝点热水,那才叫一个美。
萧宝珍把手揣进兜里,估摸着高敬马上也要回来了,她可以提前烧点水,把饭蒸上,等高敬回来做个菜,他们全家人吃完晚饭就可以上炕了。
这大冬天的,是真不想在外面多待。
萧宝珍急匆匆的往回走,还没走两步,后面有人追上来。
周兰芳一把拉住萧宝珍的胳膊,“宝珍,你走那么快干啥,我还想找你说两句话。”
萧宝珍回头,先是看见了周兰芳,紧接着就看见了玉娘。
萧宝珍:“怎么了?是医务室的事?”
周兰芳摇头,看见附近有不少人,她连忙说道:”没什么大事,咱们去我家里说吧,我家里烧了炕。”
于是三个人去了周兰芳家里。
周兰芳生了个儿子,她本来想给孩子起个小名叫航航,结果韩飞的家里人非得说贱名好养活,管孩子叫狗蛋,因为这事儿周兰芳气得没让婆婆过来带孙子,她娘家妈在这儿帮忙带孩子,一看周兰芳带着人回来,估摸着他们是有正事要谈,就抱着孩子去了隔壁房间。
刚一坐下,周兰芳就开门见山的说,“我觉得苏福贵今天这事儿不太对劲,他怎么莫名其妙就说要选管事大爷,刚才跟玉娘聊了两句,她也觉得不太对劲,宝珍你是怎么想的?”
玉娘在旁边点头,“宝珍姐,你想想苏主任平时在医务室里的做派,油瓶子倒了都懒得扶,他是个领导也不管我们,只负责给病人看诊,你说说,就这种人会愿意管咱们院子里的事儿吗,我想来想去觉得这事儿不太对劲。”
“玉娘这话说的对,再说了,做管事大爷啥好处都没有,没工资没福利,顶多有点儿权利。老话说了,无利不起早,这苏福贵今天闹的是哪出,为啥突然提出选管事大爷?”
“我们都看出来了,他本来就是想当那个管事大爷的,是因为小张出来说了,他才改口说要选其他人,但是你信不信,最后肯定还是他当这个大爷,他在这个院子里头辈分最高,又是个领导,其他人当了管事的,他也不会服气的,也管不到他。”周兰芳冷静分析,最后看萧宝珍,“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事儿咱们怎么办?万一他当上管事大爷之后,用手上那点儿小权利为难咱们怎么办?”
萧宝珍喝了口茶,“你们两个说的都有道理,我到现在都还记得,苏大叔第一天来医务室的时候,盯着咱们三个那个眼神特别不对劲,而且他是有前科的人,他在首都就是因为作风问题,才被派到这儿来的,也不知道这次是打什么主意。”
“不管他打什么主意,咱们提防着就是了,我把你叫过来也是想跟你通个气,咱们别上了他的当,就算他当了管事大爷也一定要提防着。”
萧宝珍点头,“行,你们说的我都懂了,回头我过去跟燕子姐说一声,至于萧盼儿……”
萧宝珍有些迟疑,她确实讨厌萧盼儿,不想跟这人打交道,这事儿要不要通知她?
周兰芳说,“还是通知一下吧,萧盼儿这人做事不讲究,她也不能在不明不白的情况下被苏福贵盯上,万一苏福贵骚扰她呢,不过这事儿谁去说?我不想跟萧盼儿说话。”
玉娘主动站了出来,“我跟萧盼儿平时碰见了,还会打个招呼,这事儿要不我去说吧,今天晚上我就去找她。”
萧宝珍和周兰芳一起点头,“行,那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我现在就去找燕子姐。”
萧宝珍出了门直奔齐燕家,正好齐燕刚下班,她把这事儿跟齐燕说了,让齐燕提防着,这才回了自己家。
到家以后一看,高敬已经回来了,在厨房做饭呢。
萧宝珍进了厨房,一拍脑袋,“哎呀,我怎么把这事儿忘了,刚才开了胡同大会,我跟大家伙儿说了给星星半周岁的事儿,还想着回来以后把饭给蒸了,等你回来做饭,结果回来的时候被周兰芳给叫住了,我把这事儿给耽搁忘了。”
高敬同志现在也是鸟枪换炮了,一开始住进院子里的时候,人人都喊他一声小高,三年多过去,他通过了国家的考试,现在胡同里头的人遇到他都会喊一声高工,工资和福利都高了不少。
不过相对的,高敬也经常需要加班。
有了高敬打样,宋方远经常加班的事儿也没人在背后讨论,大家都觉得挺正常的。
“没事宝珍姐,今天咱们不吃米饭,前段时间不是发了白面,我给做成挂面晒干了,咱们直接煮点面就行。”高敬眼下两个黑眼圈,他已经熬了两个通宵,眼睛都熬红了。
萧宝珍见他说话都没什么力气,直接上前接过了筷子,就说,“煮面我还是会的,一会儿我把面煮熟,你过来切个菜炸个酱就行了,现在去炕上躺一会儿,休息一下。”
夫妻俩之间不需要说太多客气话,高敬是真撑不住了,点了点头,起身去休息。
萧宝珍在厨房里鼓捣了一阵儿,把面煮熟,正准备过去喊高敬过来切菜炸酱。
过去一看,高敬躺在那儿已经睡着了。
萧宝珍也没喊他,自己摸索着把菜给切了,虽然切的菜比手指头还粗,但多多少少是切完了。
她也懒得炸酱,直接捞了点萝卜干儿,用酱油和醋拌了拌,直接端上了桌,“喊你哥过来吃饭。”
大概是太饿了,萧宝珍做的简易版拌面一家人也吃的很香。
吃过饭,一家人用暖壶里的水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赶紧上炕。
今年温度降的太快了,前两天还在穿短袖,今天恨不得套上棉袄。
天色太晚,萧宝珍懒得从衣柜里翻出厚衣服,索性招呼大家赶紧上炕,拥着被子睡觉也不会着凉。
上了床以后,萧宝珍才发现高敬已经把闺女哄睡了,此时闺女正在里面呼呼大睡。
她压低声音,把今天胡同里发生的事跟高敬说了一通。
从苏福贵提出要在大院儿里头安排管事大爷,再到周兰芳把自己拉回家说的那一段话,萧宝珍全都跟高敬说了,“我觉得周兰芳他们说的挺对,这个苏福贵以前就有前科,现在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高敬点头,“你们的办法是对的,不管他这次是心血来潮还是早有预谋,大家提前提防着,也不会着了他的道。”
萧宝珍沉思,“我就是不知道,他这次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提出选管事儿大爷,这跟他平时的作风不符合,哎,小高。”
萧宝珍说到最后转头一看,高敬已经睡着了。
她给丈夫盖了个被子,也躺下睡了。
夫妻俩这天晚上刚讨论过这件事儿,没想到过了两天,事情就有了答案。
这天晚上高敬加班,提前打了招呼,要晚两个小时才能回家,萧宝珍回家以后就去许大妈家接了闺女,正在家里逗闺女玩儿呢,就听见门口有拉拉扯扯的动静,听的声音好像是于奶奶。
萧宝珍抱着孩子走到门口,一看门口不止站着于奶奶,还有胡同里一个小媳妇儿。
于奶奶拉着那小媳妇儿的胳膊,小媳妇儿躲躲闪闪的,不太乐意。
萧宝珍挑眉,“于奶奶,你们这是干嘛?怎么在我家门口拉拉扯扯的。”
于奶奶拉着小媳妇儿说,“宝珍这是咱们胡同里的小王,她前两天摔了一下,胳膊动不了了,而且关节的地方特别疼,你能不能帮忙看看?”
萧宝珍点头,让开了一条道,让他们俩走进来。
小媳妇儿坐下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一下胳膊,疼得龇牙咧嘴。
萧宝珍皱了皱眉毛,“你这看上去伤得不轻,怎么不早点去医院,或者早点来找我,我就住在咱们胡同里,找我不是很方便吗?”
于奶奶说,“我也是这么劝她的,她是怕花钱,舍不得花钱来找你看病。”
于奶奶转头劝,“小王你这是受伤了,又不是小毛小病。万一拖着拖着成大毛病了,回头胳膊动不了了,不是更亏吗?”
小媳妇儿挺不好意思的,“我这不是想着熬一熬,要是能自己好了,就不用花钱了,我们家孩子多,日子过得挺不宽裕的,不想在这上面浪费钱。”
“这怎么能是浪费钱呢?”于奶奶很不赞同,“该花的钱就得花,你这受伤了,舍不得花钱看病,万一拖严重了,吃苦的还是自己。再说了,宝珍也不是乱要钱的人,她在咱们院子里的为人你还不知道吗?”
萧宝珍让于奶奶给自己看孩子,还是拿来了针灸包和看病的工具,一边整理一边说道:“是啊,再说我从来没说过,一定要给我拿东西才给你们看病,大家伙儿都是邻里邻居的,没听秀儿说吗?咱们要竞选文明胡同,我就当是做好人做好事儿了,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就来找我呗,我先给你看,严重的再去医院,不是也能省不少钱嘛。来,把胳膊伸出来,我给你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儿。”
一番话说得小王眼睛有些红,她不抗拒了,乖乖伸出胳膊,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疼得嘶了一声。
“你这伤看起来挺严重的,就不小心扯了一下,你瞧瞧,疼的表情都扭曲了。”萧宝珍按着她坐下,示意她把手伸出来,开始给小王检查。
萧宝珍没有给她把脉,而是仔细观察起来。
她闭上双眼,看样子是在摸伤处,实际上是在用异能给小王检查。
过了几秒钟,萧宝珍睁开眼睛,皱眉道:“小王,你这伤是怎么搞的?”
提起这个,小王眼神有些闪躲,她支支吾吾的说,“我是睡着了以后乱动,不小心从炕上摔下来了。不不不,我是洗澡的时候摔倒了,不对不对,还是睡着的时候从炕上摔下来的。”
她这一会儿一个说法,把于奶奶都给说蒙了。
于奶奶在旁边问道:“小王你是不是糊涂了,这大冷天的,谁家会在屋子里洗澡啊,不都去澡堂子吗?在家洗澡不怕冻着了。再说了,怎么一会儿说是睡着摔的,一会儿说是洗澡摔的,究竟是怎么搞的?”
小王咬了咬牙,最终选定其中一个理由,她坚定的说,“是睡觉摔的,我睡醒了以后迷糊了,爬起来摔在地上。”
“这就更奇怪了,家家户户的火炕都不高,怎么会摔得这么严重,你到底是怎么摔的,你胳膊上的伤挺严重的,是骨裂,要是再摔的重一点,说不定就骨折了。”萧宝珍收起了医疗包,又收拾起自己的针灸包,当机立断的说道:“我这里也没有工具,你得去县医院的外科,他们那儿有治疗的工具,或者去找骨科大夫。”
“骨裂?”于奶奶吓了一跳,拉着小王的另一只手说,“你跟我说老实话,这到底是怎么搞的?从炕上摔下来不可能这么严重,你是不是碰见啥事儿了?是你男人打你了还是怎么着?你不用怕,现在是新社会了,丈夫打媳妇儿犯法的,实在不行我带你去找厂子妇联,厂妇联不管,咱们去找县里的妇联,就不信没人能替你做主了。”于奶奶第一反应就是小王被家暴了。
小王连忙摇头,“不是,我丈夫没打我,他被厂子派到外地工作去了,都好长时间没回家,怎么可能打我呢?不是这样的。”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咱们邻里邻居的,你要是碰见什么事儿就直接跟我们说,有事情大家一起商量着解决。你不能一个人死扛着,这万一出点啥事儿怎么办?”
小王眼睛通红,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萧宝珍也换上严肃的表情,“小王同志,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这个不像是普普通通摔下来造成的伤口。”
于奶奶在旁边劝着,萧宝珍也在旁边劝说,小王同志眼睛越来越红,眼圈儿都红了。
也不知道于奶奶说了句啥,小王情绪突然崩溃,她眼泪直接掉了下来,“我说我说,我可以告诉你们,但是请你们帮我保密,这事儿不能告诉其他人,否则我真怕那个人会干出什么事儿来。”
萧宝珍一个激灵,“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这件事情我一直没敢跟别人说,那天晚上我家灯泡突然坏了,我爬上凳子换灯泡的时候,就感觉有人趴在我家窗户边偷看,其实他没看见啥,只是我被吓了一跳,一不小心就从板凳上摔下来了。”
“也就是说,你是以站立的姿势从凳子上摔下来的,这个高度摔成骨裂倒是说的过去。”萧宝珍若有所思。
“有人在窗户边偷看你?男的女的!肯定是男的对不?”于奶奶紧锁眉头,追问道。
小王点了点头,于奶奶气的破口大骂,“嘿,这个王八羔子,我在胡同里住了几十年,就没见过这种不要脸的东西,竟然敢偷看小媳妇儿,这人是谁?你看见他正脸了吗?赶紧说出来,咱们告诉街道办去,我给你讨个公道,这种情况必须要严惩,要是轻轻揭过去的话,以后还不知道干出啥事儿来呢。小王你快说,这个人是谁?”
小王同志都快哭了,“于奶奶你就别逼问我了,我、我不敢说,我男人现在不在家,要是他回来之后听说这事儿,说不定还会怀疑我,到时候我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于奶奶不敢置信道:“现在是你被人欺负了,把凶手指认出来,让他接受惩罚,这跟你男人有什么关系?”
于奶奶还在追问,萧宝珍已经听明白了。
“你是不是担心你男人回来之后,误会你跟别人关系不清不楚的?”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小王死死的咬着唇,嘴唇被她咬的发白。
“小王你糊涂啊,你们夫妻感情不是挺好的吗,咋可能误会?再说了,难道你就甘心这样被别人欺负?”于奶奶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小王同志直接哭了,“就算我出来指认那个人,大家伙儿也不会相信的,大家伙儿不会相信我的,只会相信他。”
“你说的到底是谁啊,咱们院子里哪有这种人,他还只手遮天了吗?”于奶奶气的够呛。
萧宝珍突然福至心灵,来了一句,“你说的那个偷看你的人,是不是苏福贵?我们医务室的苏主任。”
小王猛的抬起头,满脸诧异的看着萧宝珍,“我,我没说是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