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神仙老虎
出了贺家花厅,胡安在外面候着呢,忙上前替换贺武搀扶周二郎,周二郎话竭力站稳当,一抱拳,同贺武告辞。
贺武就乐,都醉成这样了,还不忘保持风度呢,果然是你周二郎。
胡安扶着周二郎回府,打手一搀就知道自家大人其实没喝醉,这喝醉的人想站都站不住,身子会往下坠,而自家大人只是略略借了他点儿力而已。
一直到进了家门儿,周二郎才直起身子甩开胡安搀扶他的手臂,大步流星往屋子里走。
朱云娘知道二郎去贺家定是要不少喝酒,贺家那几个军汉一个比一个更能喝,因此提早就命人备好了醒酒汤。
这会儿见二郎进屋,云娘上前帮他褪去满是酒气的外衣,吩咐秋霜把醒酒汤端上来。
周二郎从秋霜手里接过醒酒汤来,轻轻朝外摆了摆手,秋霜识趣退下。
周二郎把醒酒汤递到朱云娘的手上,道:“喂我喝。”
朱云娘一怔。
周二郎挑了挑眼尾,用眼神催促她。
朱云娘慢慢红了脸颊,端起汤碗,递到周二郎下巴处,舀了一勺汤递到他嘴边儿……
一碗醒酒汤喝完,周二郎却是什么也没说,独自起身去了浴室。
浴室内热气蒸腾,白茫茫的水雾遮挡了一切,许久后,房间内漾起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喘,像是小石子投入水中荡起一圈涟漪,很快就消失不见。
男人的眼睫微微颤动,如画的眉眼间沾染上热意的薄红,慢慢放缓了呼吸……
夫妻二人已经很久不在一起,刚才他努力尝试了,但做不到。
有些事情他无法释怀。
朱云娘呆坐在卧室内。
她知道她爱二郎不会超过爱自己。
可她爱他已经超过了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
她已经努力爱他了。
……
大郎接到二郎的信,隔日后回到家。
钰哥儿不在,家里显得冷冷清清。
爹娘被二郎送到了京郊庄子上,老人手里有庄稼忙活着多少能分些心;大姐和兰姐儿也不在家,偌大个周府只弟弟弟媳两个人在吃午饭。
见大哥回来,二郎忙站起身,让人加菜,云娘借口去厨房看看,留下兄弟二人。
二郎言语间难掩兴奋:“哥,这次你的哑症有希望能治好了,大哥以后就能同二郎说话了。”
比起二郎的激动,大郎倒是显得淡然。
说实在的,哑了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不说话,现在突然让他开口说话,他反倒感觉到一点儿轻微的不适应。
眼下要紧的是如何把钰哥儿要回来,孩子失忆了,端王想要怎么给洗脑就怎么给洗脑,在端王府呆得时间太久了,让钰哥儿与端王有了感情,那才是对孩子最大的残忍。
一边是亲生父亲,一边是养育他的端王,钰哥儿可不是二郎,以他的心软和善良,夹在两个大人中间定然左右为难。
二郎的性子,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儿子有两个爹的。
大郎拽着二郎进书房,他有话要同二郎说。
二郎给大哥磨好了墨汁,待到等大郎把要说的话写到纸上,二郎大吃一惊!
第186章
大哥竟是想去求娶贺家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他想通过联姻让周贺两家联合起来给端王施压。
赔死了!
不过是小小的贺家而已,如何值一个大哥的正妻之位,大哥的好,值得这世上最好的女人。
如果真要联姻,还不若让大哥睡了那蛮夷女王,生出个娃出来,让整个大西北尽归周家。
等到来日再以大西北为据点,开疆扩土天下归周,他们兄弟联手再加上钰哥儿来自千年后的学识共创万世不朽之宏图伟业。
周二郎坚决不肯答应,啪得擦燃火镰子,将大哥写的字烧成灰烬,抖落进桌下的渣斗里,口气不容反驳道:“哥,贺家的事二郎来搞定,眼下要紧的是把你的病治好。”
周大郎眉峰上挑,目光中询问的意思明显:你要如何搞定?
周二郎白皙如玉的指尖轻佻地抚上眉尾,薄软红唇中慢条斯理吐出一句话,“色不迷人人自迷,大哥觉得以弟弟的色相搞定贺家的女人有什么难度么?”
温柔浅淡的光线中,远山般朦胧清雅的俊书生一瞬间变成了男狐狸精。
“……”
周大郎捂脸,没眼看自家弟弟。
周二郎就乐,拍了拍大哥的肩膀,笑道:“大哥,术业有专攻,这真不是大哥该干的活儿,以后莫要再提。”
周二郎绝不愿意大哥拿他自己的终身大事做交易,如果非要做,必须得够本儿!
周大郎皱眉瞪了二郎一眼——怎么觉得弟弟的话这般……这般……
这般无耻!
这是一个读圣贤书的人该说的话吗?
二郎跟人学坏了。
周二郎给大哥倒了杯热茶递过去,简单把贺明堂有意将侄女送给自己做妾的事同大郎说了一遍,自动略去自己只想勾引不想负责的打算。
大郎正色,问二郎云娘是否同意此事。
二郎敷衍过去,他又没真想纳妾,吃饱了撑得跟朱云娘提此事。
入夜,周二郎洗漱完毕,路过儿子房间时,轻轻推门儿进去。
银白的月辉透过纱窗温柔地铺了满床,夜间的清风掀开纱帐,纱账内却空空旷旷,不见了本该酣睡在上面的小孩儿,只留下一室冷清。
二郎静静地站立了一会儿,转身出去。
翌日一早,周二郎同大郎一起去往京郊二郎神君庙找萧祐安。
三四月的天气,春光正好,二郎同大郎骑着马,吩咐胡安驾车带着家里的女眷一同出来踏春散散心。
到了京郊,周二郎有意带着云娘一同去往神君庙,云娘却是不想到庙里去,她一个信佛的去道家的庙里不大妥当。
周二郎看着她,嘴角儿微微抽动了下,没多说什么。
春暖花开,出来祈福的人多,大郎同二郎到的时候萧祐安刚应付完一波香客回来,身上穿着宽大的道袍,手持拂尘,仙风道骨。
周大郎并不知道眼前人就是前朝太子钰哥儿的亲外公,只观对方悠长的气息就知眼前人不简单,在二郎的引荐下上前见礼。
萧祐安倒是没想到周大郎亦是难得一见的人中龙凤,老天爷还真是偏爱他们周家。
将周家兄弟引到内室,萧祐安先给周大郎切了个脉。手指搭上对方的脉搏,他忍不住眉心微跳,惊诧周大郎身上令人惊叹的生命力。
如此强悍澎湃的生机,他这常年修炼之人竟然都无法与之比拟,当真是得天独厚的好体格。
萧祐安不由看向大郎身旁的二郎,暗自叹息:一母同胞出来的,女婿的体格比起他大哥显然不争气得很。
切完脉,萧祐安想探查一下周大郎的咽喉,伸出两指探向大郎的脖颈。面对陌生人,习武之人的警觉让大郎条件反射地猛地出手擒拿萧祐安的手腕儿。
萧祐安反应极快,手臂更是灵活如蛇,反手就缠上去,大郎借力卸力,两人竟就这么你来我往的较量起来。
呼呼的掌风不断,两个人的下盘却一个更比一个稳,整个身体几乎纹丝不动,周二郎只看到两只手臂的残影在眼前闪过。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两个人从室内打到了室外;
两柱香的时间过去了,两个人从室外打到了山上;
两个时辰的时间都快要过去了……
周大郎飞身后退,站定后朝萧祐安一拱手,主动认输。
萧祐安此时哪还有刚才仙风道骨的飘逸,银发间湿漉漉的粘成缕,气息亦显现出狼狈,心里很清楚再打下去,他真就要出丑了,周大郎显然看出他是强弩之末,才会主动收手认输。
萧祐安暗自调整气息,忽地仰头哈哈大笑,对大郎目露欣赏,诚恳道:“你可愿入我萧长庚门下,修习长生之道。”
周大郎微怔,随即缓缓摇头。
萧祐安皱眉:“你不信我?”
周大郎仍摇头,以指为笔,在半空中认真写下,“死而不亡者寿。”
长生从来都不是他的信仰,这才是。
二郎在庙里等得不耐,朱隐叫他稍安勿躁,二郎瞥了自己这位前岳父一眼,没好气道:“您把云娘培养成了合格的皇室中人。”
“云娘本就是皇室中人。”
朱隐理所当然道。
周二郎:“可你把他嫁给的是我这个普通人。”
朱隐摆手表示不赞同,“不不不,贤婿可不是什么普通人,贤婿从小就天赋异禀,不到十四岁就考中了秀才,怎么能是普通人。”
周二郎咬牙,“您可真是深谋远虑想得长远。”
朱隐谦虚,“不不不,我只是想赌一把,贤婿能飞如此之高,实在亦是出乎我的意料。”
周二郎怼他,“你就不怕我蟒袍加身后休妻另娶。”
朱隐一摊手,“妻子可以另娶,可儿子是你的呀,何况贤婿就只有钰哥儿一个孩子。”
“你——!”周二郎气结。
朱隐倒了一杯茶给他,“贤婿莫气,现如今你同云娘不是过得挺好,钰哥儿也深得你喜爱,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好了。”
周二郎正欲说什么,却是萧祐安同大哥一前一后进屋来,他明显能感觉到萧祐安对大哥的态度跟刚才有所不同了。
萧祐安吩咐朱隐上好茶。
周二郎低头看看手里拈着的茶杯,所以自己刚才喝的是什么茶?
朱隐很快就端了一套新的茶具上来,茶水刚一倒入茶杯,清香的气味就在室内漾开,茶汤清澈翠绿,正是千金难求的极品绿茶醉红尘。
周二郎:……
萧祐安请周大郎上坐,饮过茶休息片刻后,开始认真为大郎诊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