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神仙老虎
至于五皇子的母妃,那就是个草包。
是谁教给他说的,昭然若揭,他还没死呢,就有人开始算计他的皇位了。
实际上,若是平时,五皇子讨个巧,即便永和帝知道有人教他的,也未必会追究,只不过现下的他已经不是疑神疑鬼,甚至有被害妄想症。
周二郎每次被召进宫来,那都是提着十二分的小心,最大程度不犯他的忌讳,每每从宫里出来,就跟打了一场账似的。
见目的达到,周二郎又道:“气大伤身,陛下心里有所防范就好,臣想着距离陛下寿诞不足三个月之久,时间紧,任务重,这找工匠绘制图纸,找工部做预算还好说,最紧要的是工程所需花费的银两,臣不打算用国库的钱。”
永和帝没吭声,他自己心里很清楚,国库里可拿不出一点儿多余的银子。
周二郎继续:“臣亦不想要强制征民。”
这话让永和帝不解了,你不用国库的银子,又不想强制征民,那你想如何?
周二郎进一步解释,“陛下,建塔之举本为积攒福祉,然,自古力役之征,由来已久,伤民招怨,不利气数,需知长城在,民不附。阿房毁,二世亡。”
永和帝的脸黑下来,周凤青你什么意思,是在暗指朕大兴土木,会招致民怨沸腾吗?
周二郎:“臣不知五皇子背后之人,在提出此建议时有没有一丝一毫为陛下着想之心。”
周二郎停顿了一下,目光看向永和帝:“若是有,想必他定是想好了取财之道方才出此建议,说不定有关万灯塔的详细计划以及图纸,都已经心中有数,陛下不妨在朝会上询问一二。”
“而若是居心不良——那就是名为祈福,实则为陛下招惹恶怨之气。”
周二郎将计就计,步步引导,直接把徐庚在永和帝心中送上了断头台。
想吃掉他?
来啊~看是你的牙尖还是我周二郎的骨头硬。
至于如何不用国库的银子,又不搜刮百姓,还能把事儿办成,他又不会点石成金,一时也想不出解决之道。
不过没有关系,先把徐庚拖下水再说。
端王他要干,徐庚他亦要干。
最后再收拾永和帝!
与永和帝一番商议,周二郎表示他一定能想出办法,否则就以死谢罪以报皇恩。
死是不可能死,实在想不出办法来,就先搞死你好了。
永和帝被他的一番忠心感动得还掉了几滴浑浊的老泪,周二郎心中冷笑,这几滴眼泪完全不耽误帝王说杀你就杀你。
趁着永和帝正在那儿感动得眼泪汪汪,周二郎趁热打铁,进言道:“启奏陛下,微臣还有一件事需向陛下禀报。”
永和帝点头:“你尽管说。”
周二郎:“说到积福修德,臣倒是想到一句话——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抬眼对上永和帝不解的目光,一拱手,周二郎又道:“臣想着,在陛下寿诞之际,请陛下降下诏书,行大赦天下之举,被陛下宽赦之人必感念陛下恩德,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亦不失功德一件,天下归心。”
对自己有利之事,永和帝自是痛快,点头应允。
魏伦趁着为君臣二人各自斟上茶水,笑道:“老奴恭喜陛下,得周大人如文王之得周公;周大人遇见陛下,亦是若周公之遇文王。”
永和帝被比做文王,嘴上谦虚,心中得意。
周二郎趁着他高兴,道:“陛下,这谋逆乃是十恶不赦之重罪,自是不在大赦天下的范畴,只是臣的锦衣卫诏狱里还关着一批人。”
微顿,周二郎继续道:“这些人都是受之前太子谋逆案的牵连关进来的,这几个月的盘查审讯,其中有一些人并未找到与逆党勾结的证据,可却也没有证据表明其与逆党之间没有一点儿关系,陛下看……”
永和帝沉了一下,抬头看向周二郎,反问道:“周卿家乃是朕的锦衣卫指挥使,这种小事何须来问我?”
听完永和帝此言,周二郎明白自己该怎么办了。
其实太子谋逆一案牵连了无数无辜之人入狱,永和帝他自己心里能没数吗?
他自然心里有数,只不过一来是为了震慑朝野,二来他当时在气头上,自然是怎么严厉怎么来,怎么能出气怎么来。
后来他亦清楚他自己有点搞过头了,可皇帝只有对没有错,做对了是对,做错了也是对;这是皇家不可挑战的威严,他不可能把那些人放了,自己打自己的脸。
如今周二郎给他顺个台阶,他也就下了,毕竟牵连之人大多都是勋贵。
周二郎领会圣意,却仍请示道:“如今徐、端二臣虎视眈眈,陛下正是用人之际,不若给这些人一个悔过自新,效忠陛下的机会。”
永和帝摆摆手,“就照你说得办吧。”
永和帝精神不济,只大哈欠,周二郎躬身告退,魏伦送他出殿外。
四下无人之际,周二郎吩咐魏伦,“告诉二皇子,每日正常请安即可,不要如五皇子一般搞什么幺蛾子?本宫现在可没精力替他善后。”
魏伦轻声道,“大人是要扶持二皇子?”
“呵……”
周二郎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很浅的嗤笑,未置可否。
出了皇宫,周二郎长舒一口气,卢文康的问题总算是给解决了,可又来个万灯塔。
二郎长指抚眉,骂了一句:去你大爷的!
第202章
外面下起了小雨,二郎抬手挑开轿帘,细绒绒的雨雾扑在脸上,微微沁凉。
就……有一点儿孤单和想见儿子。
“胡安,去端王府。”
“是,大人。”
“等一下,还是先去钰哥儿爱吃的点心铺子一趟。”
买完点心,胡安驾着马车到了端王府门口,见周二郎在车里迟迟没有动静,欲要请示,车厢内传来周二郎淡淡的声音,“回府。”
胡安:“……”
车厢内,周二郎默默放下手中的铜镜:今日气色不大好,满脸疲惫,钰哥儿见了又该操心他的身体。
他答应了钰哥儿要爱惜身体,背地里如何再说,表面功夫得做到位,不能让儿子觉得他这个当爹的言而无信。
……
一大早,皇帝升朝,宣布要重修大慈恩寺以及万灯塔之事,下面众臣议论纷纷。
永和帝居高临下,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缓缓开口,“你们都有什么意见,都来说说,徐卿家,朕想听听你的想法。”
这事本就是徐庚专门为周二郎设计的圈套,自然不可能有意见,非但没意见,还大力促成,表达了自己强烈支持的态度。
永和帝见他态度如此积极,更加肯定了周二郎的猜测,目光中闪过阴沉,继续探他。
“关于此事,朕亦是听了皇儿的建议,只是有个大概的想法,至于如何建,建成何等规模,尚无章程,徐庚,不妨说说你要什么好建议。”
正如周二郎所料,徐庚的目的在于周二郎,哪里会关心修寺建塔的具体细节,自然答得无法让永和帝满意,这使得永和帝想要除去他的决心更甚。
永和帝摆摆手,略带不耐地打断徐庚,道:“看来修寺建塔之事徐卿家不擅长。”
转过头,永和帝朝着周二郎的方向道:“周爱卿——”
“陛下,臣,在。”
周二郎出列,躬身听旨。
“此事朕就交由你全权督办。”
“臣定当尽心竭力。”
永和帝点点头,问道:“可有什么困难,或是需要什么人协助,尽管开口。”
周二郎多聪明,永和帝这话一出口,他立即心领神会,拱手道:“陛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户部并无财政度支权,眼下距陛下寿诞之日不远,工期绝不可延误一日,还请首辅大人提前调拨好银两,莫要误了为陛下祈福大事。”
听完他这话,永和帝脸上露出笑意,要么说周凤青用着舒心呢,略加提示,他就能明白你什么意思。
徐庚听得皱眉,这事儿最难办的就是搞银子,银子让我搞?功劳和好处你来得。
合着本官忙活半天,自己给自己挖坑呢。
徐庚不干,同永和帝一番掰扯后,干脆直接摊牌:“陛下,国库的银两各有去处,实在是紧缺,下半年的军饷都还在筹集之中,臣,无能。”
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皇帝,你自己家里有几个银钱你心里没数么,你非要朝我要银子,那就只能从军饷里扣。”
“首辅大人此话何意?是在逼迫陛下放弃祈福之事么。”
周二郎此话一出口,朝堂上鸦雀无声。
永和帝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看向徐庚的目光冰冷:合着出主意建楼的是你,现在说没银子的也是你,没银子你放什么屁,逗朕玩儿呢。
徐庚强硬道:“臣并无此意,周侍郎莫要信口雌黄!”
“既无此意,首辅大人何故推诿?”周二郎步步紧逼。
徐庚冷笑,“周侍郎当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站着说话不腰疼,是了,老夫倒是忘了,周侍郎最擅于搞钱,既是如此,周侍郎定当能为陛下分忧。”
徐庚的意思就四个字:你行你上。
周二郎勾了勾嘴角儿:“首辅大人的意思是——你不擅于理财了?”
“呵。”徐庚冷哼,“自是不如周侍郎你。”
“既是不如周某,却还控制着我户部的度支权是何道理,你们内阁的手未免伸得太长,首辅大人是想要大权独揽吗?”
“你——!”
周二郎一顶大权独揽的帽子扣下来,气得徐庚哆嗦!
“我什么?”
周二郎轻蔑一笑,继续激怒他,“首辅大人帮陛下管着家里的银子,却年年入不敷出,甚至连官员的俸禄都拖欠着发放不出来,难道不是首辅大人的失职?”
周二郎不说永和帝治国无方,也不说最近几年连年灾荒让库银雪上加霜,他把大干朝国库里缺银子的原因,一股脑推到徐庚一个人身上。
徐庚位高权重,执掌朝政多年,哪里有人敢这么怼过他?还是当着满朝文武,再好的涵养,也被周二郎怼得风度全无。
气得一句话脱口而出——
“周侍郎如此意气风发侃侃而谈,想来是成竹在胸了,你若能不花国库一两银子把事办成,这首辅……”
他想说“这首辅之位老夫让与你坐又何妨。”话到嘴边儿猛然意识到不妥,倘若周二郎真能做到他还真要让位不成。
把话强行咽下去,徐庚改了口:“老夫自当让贤,把这税银度支权交出去,由陛下做主交由更合适之人。”
比起徐庚的气急败坏,周二郎一派镇定自若,淡淡地看着徐庚,但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