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阿淼
他是皇帝,天下都是他的,只要方法得当,护住一个女人,叫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怎么就不可以……
“别跟我说那没用的!”耿舒宁推开他,打断他的温柔,眼神满是讥讽。
“你是能让我做皇后,遣散后宫,还是能叫太皇太后、太上皇、太后都眼睁睁看着我成为一个红颜祸水?”
“你总问我为何不愿意伺候你,觉得我在嫌弃你。”耿舒宁也不知道为什么,气着气着委屈起来,眼泪流得更凶。
“睡一觉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就可以睡!”
她撕开自己的衣襟,冲过去将胤禛推倒,像她以前被压制的阵仗一样,短暂压制因为震惊缓了一步的男人。
她低头恶狠狠亲上去,用力去撕他的衣裳,养得好好的指甲都劈了,染得他暗金色的便袍绽开一朵朵血花。
“我早就知道你有三宫六院,我要是嫌弃你,就不会动摇!”
“都喜欢对方,凭什么是我伺候你!凭什么我要低头!”
她不管不顾使劲儿咬胤禛的唇,却因为力道完全抵不过这男人,很快被制住。
“宁儿你冷静点,朕没叫你低头……”他只是想听她说几句实话。
胤禛偏头躲开耿舒宁的亲吻,或者说啃咬,脑仁儿一蹦一蹦地疼。
也许他们两个的性格太相似了,每每袒露心肠,就总要这样互相伤害。
“宁儿……”他极尽温柔地想叫她消气,有点后悔先前的逼问,“我们好好说话……”
耿舒宁脑子里一直绷着的那根弦断了,又被控制得无法动弹,只能放声大哭。
“别叫我宁儿!是我不想跟你好好说话吗?!”
“你非要逼我!逗猫逗狗一样的喜欢,猫狗才稀罕呜呜……”
“你说你纵容我,你只纵容我一个了吗?呜呜呜……我就是不要!”
“一次次要得到我,却又一次次告诉我不是非我不可,那你别找我啊!”
“我怎么就不能做个人!怎么就不能是非我不可的那个!凭什么我那么努力还得不到我想要的……”
她嚎啕得像得知父母去世时,躲在无人山洞里那个小女孩一样,知道眼泪无用,还是只能哭泣。
她爸爸是为了保护怀孕的妈妈,被高空坠落物砸死的。
妈妈也被压得小产,滑下来一个男胎,一时受不了也跟着去了,他们谁都没想过她。
奶奶总拿着父母的照片哭,看着别人家的孩子,再看她总会遗憾。
在医院去世的时候,奶奶担心她一个人会过不好,可更多的却是期待能去跟儿子,儿媳,还有未出世的孙子团聚。
她知道自己作,去确定没谁非她不可。
她永远都是不重要的那个,她自己最爱自己还不行?
她上辈子那么努力往上爬,好不容易活出个人样子来,却又穿到了这种地方,一切都成空,又成了不重要的那个。
到底是为什么……
胤禛心下有些慌乱,不断地抚着她的脸颊,轻声哄她。
“朕错了……我不该逼你。”他想抱她起身,在温泉池子里哭狠了怕是要晕厥过去的。
耿舒宁已经没力气挣扎了,她闭着眼,眼泪却还是不停地往外流,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喃喃着:“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不挣扎了,作死也累呜……”
贼老天就是不肯叫她好好活出个人样儿。
“不就想让知道我做什么都没用吗?”她不管身上的疼,放弃挣扎,由着自己陷入黑暗。
“你想怎样就怎样……”还不行吗?她不玩儿了。
胤禛感觉到她脑袋突然垂下去,加上两个人身上的血,被沾染了秋雨的风一吹,心窝子像被人猛地拿刀捅了个对穿。
漏着风的惊慌让他也晃了晃,差点站不稳。
“舒宁?舒宁?”他慌得浑身无力,却咬牙大跨步往外走,扬声大喊——
“苏培盛!叫御医!!!”
*
苏培盛见着这俩祖宗浑身的血,还有沁血的伤口,魂儿都要吓飞了。
赵松还没回来,巧荷也抖着腿,跑不动。
还是林福这个粘杆处主事稳一些,赶忙提气跑出去,带着护卫快马加鞭去迎赵松。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被提过来的常院判,感觉自己可能是做了场被狗啃了的噩梦。
好一阵儿他心里的脏话都下不去,缓了又缓才跪到胤禛面前回禀。
“万岁爷,姑娘就是怒火攻心,一时受不住温泉的热气儿,蒸晕过去了,并无大碍。”
“至于唇上的伤……涂些金疮药和白玉膏明儿个就能结痂,也无大碍。”
耿舒宁在御前,跟着胤禛的温补御膳吃,还被胤禛塞了好些羹汤养着,身子骨比先前好了不少。
常院判小心翼翼窥了眼胤禛的薄唇,日了狗的心情更加微妙。
“倒是万岁爷,您这……这伤口得小心着些,且得多养些时日才能好。”
苏培盛仔细回想了下,忍不住偷偷咂摸嘴儿。
主子爷发狠,也就吓唬人,咬破点油皮。
里头躺着的那位姑奶奶发狠,咬下去是真不客气。
他转念又开始发愁,这祖宗都快把主子爷嘴唇咬成三瓣儿了,可怎么回温泉行宫啊!
胤禛没管自己唇上的伤,回头动用匕首就能掩饰过去伤势的来由,他不会叫人发现是耿舒宁做的。
他眸光冷冷睨着常院判:“她手上的伤势呢?”
常院判赶忙道:“微臣看过了,劈了两个指甲,伤到了指头,已经涂了药,并无大碍。”
胤禛不想再听‘无大碍’几个字,他捏了捏鼻梁,压着火问:“她何时能醒?”
常院判:“这……耿女官身子有些疲乏,睡够了就能醒。”
“那你就在这里候着,她的身子骨朕交给你,叫她尽快好起来,若有任何差池,你提头来见!”
常院判心下一寒,赶忙躬身:“微臣遵命!”
胤禛没再多说什么,起身往室内走了几步,又顿住脚步,扭身往外去。
苏培盛赶紧跟上:“万岁爷,咱们现在……”
“去主院,你跟林福带人回去守着主殿。”
“若皇玛嬷派人问起,就说朕身子不适早歇下了。”
胤禛沉声吩咐:“拿把匕首过来,另外叫赵松去十三贝勒府传朕口谕,叫他即刻到温泉行宫面圣。”
苏培盛不解,却也不敢在这当口问,小心拿了把上好的匕首进门。
胤禛提着一盏烛台坐到了铜镜前,接过匕首,在烛火上方烧了烧消毒,而后毫不犹豫在带着齿痕的伤口上平削了一下。
苏培盛吓得噗通跪地:“万岁爷!您,您这是做什么……”
胤禛平静用帕子捂住伤口,由着鲜血浸湿了掌心,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唇上的疼,比不过他心口万分之一。
耿舒宁先前的话,放在世俗卫道夫眼中,确实足够诛九族了。
他没想过有一天会听到这样的话,又庆幸能听到她的心里话,也……后悔用这样的方式逼她说出来。
那些话像一个个巴掌扇在他脸上。
是,他一开始就知道,那个眼神狡黠灵动的小狐狸想出宫,想跟海东青一样自由翱翔。
他不愿意承认,他被她身上跟其他女子完全不同的鲜活和韧性吸引,耐不住心里的痒,数次主动勾她。
知道她喜欢看他的手,喜欢看他吞咽时的喉结,喜欢他将她摁在怀里的力道……若非清楚自己对她的吸引力,他也不会被她牵着鼻子骗了个彻底。
他不甘心自己头回以色……勾人,却没能留住她要离开的脚步。
他不甘心与自己如此契合的小狐狸,叫他跟个愣头青一样做了那么多,却始终不愿意臣服于他。
现在想来,他喜欢的是她的与众不同,而老天爷送给他的这个福星,凭什么一定要臣服在他脚下呢?
情之一字不像朝堂,分不出个谁高谁低。
他突然想了下,如果他是耿舒宁……他大概早在宫里掀起腥风血雨,叫旁人都臣服他脚下。
那小东西只想离开,还是心肠太软。
他从脸色苍白的苏培盛手中接过止血药膏子,自个儿漫不经心往唇上涂抹。
疼痛叫他略回过神来,他用沾染了药膏子的帕子捂着唇。
瓮声吩咐:“给老十三带句话,朕与他切磋,一时不慎撞到了他剑上。”
“他为了赔罪,自请在温泉行宫小佛堂里请罪,直到朕唇上的伤痊愈为止。”
苏培盛:“……”
*
顶着风雨和夜色,好不容易赶到温泉行宫的允祥,比苏培盛还傻眼。
“我,拿剑削了四哥?”允祥指着自己,一时没忍住,回头给了自己长随后脑勺一巴掌。
他问:“疼吗?”
无辜被打的长随:“……疼。”
允祥迷茫地点头,“那就不是做梦,我是得去佛堂跪一跪。”
不然他怕是自己见了鬼,困在了噩梦中。
面圣都要卸去武器,跟皇上切磋也都用木制武器。
他还能拿木剑伤了皇上,正常点的梦,他都不觉得自己这么能干。
苏培盛赔着笑低声解释,“万岁爷是……一时不慎伤了自个儿,却是不好解释,只能委屈贝勒爷了。”
“佛堂里奴才已经给您安置好了床榻,可不敢叫您再伤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