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阿淼
虽然她下手更狠,每回胤禛都要养好几日才能好,她也不打算认错。
除了第一次嘴巴子是不小心以外,其他时候她动手,都是故意的,甚至越来越试探他的底线。
到目前为止,胤禛的表现她还是很满意的,他没有因为自己伤及龙体降罪过她,迁怒也没有。
在这个世道,那狗东西是皇帝,即便说一千道一万,再提公平,在人前甚至人后的大部分时候,她也得哄着供着这位爷。
她怕时间久了,胤禛会将恭敬和周全当作理所当然,心安理得被她照顾,却不知道付出。
上辈子谈恋爱的男女也容易出这种问题,但她不接受,喜好占上风这种性格,大概是在她骨子里长出来的吧。
她就是要让胤禛知道,只要被欺负了,她随时都拥有毫不留情伤他的权利。
她要让他明白,在感情里面没有人该一直卑微,保持清醒和分寸才是走下去的前提。
坚定了这个信念,她躺平……趴平的咸鱼行为格外理直气壮,只将心思都放在整理自己的前程上。
从穿越至今,她已经苏出来了很多东西,细细碎碎倒是从来没整理过,现在有时间正好整理下,想想后头还能拿出来什么造福百姓。
太后那里,她苏出来了许多美食方子,洗漱方子和精油方子,还有蛇床子和依兰香、婆婆车、纸上谈兵的养娃经,这些更适合权贵妇人们。
皇上这里,即便他觉得自己偏心,她其实送上的东西更多。
从一开始的寿果凤柚,到轮椅滑轨、牛痘、养身方、方便面和火锅底料、蜂窝煤、生子方、羽绒和羊绒制品、讨债手册、情报组织方案、织布机、肥料方子……从女眷到军队,从宫里到宫外,从权贵到百姓,应有尽有。
不整理不知道,她都没想到,自己已经拿了这么多东西出来。
看着满满好几张纸,她越想越气。
拿出了这么多东西,那狗东西竟还不动声色搞得像她亏欠他的,一直在算计他,牵着他的鼻子走。
要是有人这样牵着自己的鼻子,自己早走了!
与其说是她仗着他的喜欢恃宠而骄,不如说他是仗着自己的喜欢和钦佩,一直在她底线上跳舞。
就这,他还有满宫妃嫔和子嗣呢,还要顾忌帝王不得专情,独宠都不能光明正大呢……还想着吃荤呢!
更别提,狗东西还叫人哄着她先过去服软,做特奶奶的大头梦去吧!
她气得午膳都用不下去,越算越觉得自己亏,更不用提这狗东西竟然还顺势而为,让佟家欺负她,还用父兄算计她。
若不是因为他,那两次差点没命的情况也不会发生。
赵松本来得了干爹吩咐,每日将人当祖宗供着,一日哄耿舒宁去御前一次。
但他很快就发现,越哄这祖宗表情竟然越冷了。
见着苦着脸的赵松,耿舒宁都觉得刺眼,语气冰冷。
“我现在跟小成子一样,该是校招谙达你手下的人,你这样叫人伺候我,让人发现了我还活不活!”
赵松赶忙解释,“龙舟上都是御前的人,有苏总管和林主事看管着,绝不敢有人将御前消息往外传……”
耿舒宁冷着脸打断他的话:“那又如何,说一千道一万我也只是个跟你一样的奴才,又不是御前大姑姑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也受不得小赵谙达这一日一次来慰问!”
“巧荷,送小赵谙达出去!”
赵松:“……”您嘴里把我捧天上,行动上您倒是踹我上去,别踹我出去啊!
实在没法子,赵松赶忙将耿舒宁这越来越冷淡的态度告诉了苏培盛。
苏培盛自然也不敢耽搁,小心翼翼将消息禀报到了主子跟前。
胤禛正在看高斌和张鹏翮送过来的密折,闻言略有些诧异。
“突然冷了脸?”他淡淡睨苏培盛一眼,“可是有人伺候不尽心?”
虽然耿舒宁爱炸毛,可她并不是个难伺候的,从来没有故意为难过底下人。
真要突然变成个刺猬,那肯定是其他人不对。
苏培盛可不敢背这锅,委屈着解释,“奴才哪儿敢啊,且不说居士于主子爷有功,就是居士那脾气……也没人敢捋虎须不是?”
胤禛听出点子微妙,斜睨苏培盛,“你的意思,是朕的错?”
苏培盛赔着笑躬身:“奴才又不是不想要脑袋了,怎么敢生出这样的想法来呢。”
“只是居士毕竟是个姑娘家,又……又挨了打,心里少不得委屈,左等右等也盼不来安慰,发点子脾气也是正常的。”
胤禛心下更微妙了,但不是生恼的那种。
一想到这些时日耿舒宁都在眼巴巴等着他,话在口中酝酿几番,便酿出了些许带着愉悦的温情。
“你说得有道理,怪朕。”
“这阵子光顾着安抚沿河两岸的百姓们,倒忘了这小狐狸因为你们守卫不力,先前还遭了罪呢,确实该哄一哄。”
苏培盛:“……”没您的吩咐谁敢……算了,主子爷开心就好。
胤禛噙着笑起身,“给朕换衣裳吧,朕去看看她。”
小狐狸回了自个儿身边,从野生变成家养的,是该好好宠着。
第66章
胤禛进门的时候,耿舒宁正在船舱的窗户边上,托着腮有些无聊地赏江景。
龙舟自杨柳青出发后一直顺风顺水,十几日下来,马上就要到达台庄。
她听巧荷说,皇上应该要下船接见耆老,询问关注当地的农事实情。
台庄属于山东,古往今来包括后世都是农业大省,北上南下遭了灾,好些时候都得从山东截取税粮来赈灾。
皇上下江南跟总理下乡慰问差不多,样子要做,实事儿也要做,只是不知道到时候要多大阵仗出去。
耿舒宁知道这时候的官员面子功夫做得好,她想自个儿出去看看,看看百姓的真实生活是什么样。
她忘了听谁说过,山东好像很适合种玉米。
她请齐温澄去广州府那边寻找种子的人手还没回来,可以先去看看地质……
正想着,耿舒宁感觉脑门儿一疼,吓了一跳。
抬头看见胤禛,止不住瞪他。
刚要说不好听的,扭头瞧见小成子在门口,她又把话咽了回去,只皮笑肉不笑起身见安。
“万岁爷来,也不叫人通报一声,奴才好迎您进门,免得失了规矩叫人笑话。”
“整个龙舟都是朕的,朕哪儿来不得。”胤禛含笑坐在她刚坐的地方,知道她生着气呢。
继续调侃:“朕上次进你房里,倒是叫人打招呼了,你跟见了鬼似的,可见通报与否,都不耽搁你给朕耍脸子。”
耿舒宁抿着唇倒退几步,脸色淡淡的:“奴才不敢……”
胤禛没叫她说完,将人拽到膝间,揽住她安抚。
“朕知道这几日忙着,冷落你了,明明就不爱那些尊卑规矩,不必在朕面前装样子,自在些就好。”
既然他这么说,耿舒宁就不吭声了。
真按着她的脾气来,她就懒得搭理这蹬鼻子上脸的狗东西。
胤禛捏着她鼻尖,倒是笑得很欢畅,“气这么大呢?朕先前打你屁股……”
耿舒宁急了,捂着他的嘴,“您到底要干什么?非得将我的脸面都丢掉不可吗?”
胤禛被逗得低低笑出声,“没人敢听,就算有人知道了,也没人敢议论你,你只管放心,你这脸皮子始终都在。”
耿舒宁一回头,巧荷和小成子他们都已经退出去了,关门都没叫她听到声儿。
只有两人在,她也就更不讲规矩了,伸手使劲儿推胤禛一把,冷着脸坐在他对面。
“您过来作甚?”
“没事儿就不能过来看看你?”胤禛敲敲矮几,“连杯茶都不给朕倒吗?”
耿舒宁鼓了鼓脸颊,起身去圆桌上端过茶壶和茶盏来,给他满了杯温茶。
胤禛手里捏着她放在矮几上的几张纸,有整理过去做出来的东西的,也有对南地考察的计划。
他心里更多了股子暖意,他为了大清的百姓们忙碌不已,这小家伙生着气,也没忘记要陪在他身边帮他。
他柔声问:“明日到达台庄,你想不想下船去看看?”
耿舒宁抢过那些纸,将茶盏塞进胤禛手里,语气更淡。
“万岁爷不是说不干涉奴才做事儿么,您只管看结果就是,何必多问。”
胤禛无奈,放下茶盏,想拉她入怀,又怕她炸毛,干脆起身弯腰,将她困在软榻上,弓着身子与她对视。
“朕那日罚你是气着了,半点力气都没敢用,算朕的错,若丢了岁宁居士的脸面,朕跟你赔不是可好?”
“除了这一遭外,朕要是还有哪儿做得不好,你只管说出来,左右你也没规矩过,别在心里生闷气,气坏了自己也是朕心疼。”
耿舒宁抬头,闻到他身上好闻的龙涎香暖香味道,鼻尖被他抵着,吐出的气息带着淡淡薄荷和党参味儿,薄唇吞吐着略清苦的滚烫。
她压着吞咽口水的冲动,双手撑着软榻往后倾,抬眼惫懒瞭他。
“万岁爷还总说我狡言饰非,我瞧着,您也就这张嘴最会说话了。”
“怎么说?”胤禛也不生气,顺着她后倾的角度不动声色逼近。
耿舒宁继续后倾,“我父兄的事儿,您还没给我交代呢。”
“佟家那边的事儿明明可以避免,您说是想叫我吃个教训,实则也是想叫我记住救命之恩。”
“堂堂九五之尊,明明在外头是雷霆万钧的阎王模样,却总在我面前装可怜,叫旁人都以为是我亏欠了您,我不懂事,我恃宠生骄!”
说着,她没忍住,抬起一只手,用手指一下一下戳回去。
“到底是谁亏欠谁!谁不懂事!谁恃宠生骄!”
胤禛憋着笑抓住她戳自己的小手,“嗯,是朕,还有吗?”
耿舒宁使劲儿抽手,一只手撑住自己太累了。
“我前前后后从那梦里记起了多少好东西,剖了整个心肠伴您左右,若我是个男人,这会子三公九卿都当得,您说是也不是?”
胤禛眸光深邃注视着她,更温柔应是,“能得岁宁辅佐,是朕的福分,朕现在知道惜福不晚吧?”
她心里冷笑,只会嘴上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