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阿淼
省得不规矩,叫老爷子逮住。
一想起耿舒宁的造作,胤禛就觉得自己要叮嘱的还有很多。
只是时辰确实不早了,苏培盛在旁边一脸焦急,几乎要开口催。
胤禛也不想叫老爷子知道他如此恋恋不舍,深吸口气,转身大跨步往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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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舒宁转身回到后头,迟疑是该去太皇太后跟前应卯,还是先叫巧荷想办法问清楚她住哪儿,安置下来。
梁九功笑着迎上来,“主子吩咐,叫您住在偏殿里伺候太皇太后。”
“有什么缺的,您只管叫人跟李德全说,只是有一桩,每日辰时正,太皇太后要礼佛,还请县主往前头去,给主子讲讲经。”
耿舒宁:“……”她一个假居士,给康熙讲经?
她有些不解,“我既是来伺候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礼佛,我不用陪着吗?”
梁九功笑得微妙,“县主说笑了,主子的意思是,每日太皇太后歇过晌,您再近前伺候着就好。”
他侧了侧身子,“主子吩咐,叫您今日先歇着,不用去主殿伺候。”
“知道您过来的匆忙,没带换洗的衣裳,老奴已经吩咐了李德全,待会儿就给您送合适的衣裳过去。”
耿舒宁听懂了,老爷子看出她是个假居士,叫她别搅扰太皇太后真礼佛,也别穿居士袍子碍他老人家的眼。
在什么山头上什么歌呗。
耿舒宁从善如流应下,拍拍屁股先去了偏殿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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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全就在偏殿外等着。
耿舒宁这才知道,不是叫她住在偏殿的配殿,整个西偏殿都给她了。
巧荷有些惊疑不定,问李德全:“李谙达,这……不合规矩吧?”
如胤禛所说,这里属帝后之所。
有资格住温泉行宫的,也就太皇太后、太后和皇后。
东偏殿是留给太后的,这西偏殿自然就是给皇后住的。
只是因为先前端和皇后有阵子跟着太皇太后,皇后从没来过。
李德全比梁九功看起来敦厚些,淡淡笑道:“太皇太后喜清静,这偏殿往后不会有旁人来,不敢委屈了县主,您只管住着。”
巧荷看向耿舒宁。
耿舒宁微微点头,早晚的事儿,人都留下来了,甭管是糖衣还是炮.弹她都担得起。
巧荷便不再多问,叫晴芳在耿舒宁跟前伺候着,她带人去跟李德全收拾交接送过来的物什。
慈宁宫大佛堂的东西,回头巧静会收拾好,再将急用的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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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偏殿本来就预备给皇后住,粗使宫女和嬷嬷都在,什么东西都是齐全的。
耿舒宁非后宫之人,李德全命人将不合规制的东西收起来了,需要更换些不逾矩的摆设。
一应物什都是齐全的,殿内也打扫得很干净,立马就能住人,没耽误耿舒宁用晚膳。
直到巧荷提膳回来。
她小心翼翼凑到耿舒宁跟前,“过几日是孝庄皇后冥诞,太皇太后这几日潜心礼佛,膳房只有素食……”
耿舒宁菜吃得不少,却无肉不欢,所以没想过做真居士。
上午太上皇又刻薄又吓唬的,都没叫耿舒宁委屈,这会子她芙蓉面上却真切露出了惊色。
尤其是等吃上寡淡的菜肴后,她没什么胃口,恹恹放下了筷子。
“冥诞后就不用茹素了吧?”
巧荷和晴芳面面相觑,俩人都不敢说话,问就是……谁也不知道太皇太后到底多诚心礼佛不是?
耿舒宁也知道这个道理,趴在桌子上叹气,突然就有点后悔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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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耿舒宁一大早被巧荷和晴芳薅了起来。
迷迷瞪瞪洗漱过,晴芳给她梳了小两把头,巧荷伺候她换上了新送来的玛瑙色锦缎旗装。
而后,晴芳捧出了一双三寸高的花盆底。
耿舒宁震惊:“我为什么要穿这个?”
晴芳偷笑,“不管您是奉恩夫人,还是县主,按规矩面圣您就得穿花盆底,绣鞋可不成。”
在主子们看,绣鞋是给宫人穿的,方便走动伺候主子。
不出门没人管,可以怎么自在怎么来,在外头就不成了。
时下的主子们最讲体面。
原本耿舒宁总是居士打扮,穿绣鞋没人说什么,除了居士的身份,自然得讲究些。
耿舒宁欲哭无泪:“……我现在出家还来得及吗?”
她一个策划狗,需要跑现场,大多时候穿运动鞋。
实在碰上高大上的场合需要装逼,也是穿低矮大粗跟。
穿过来以后一直穿绣鞋,也不耽误走路,这会子换上花盆底……要老命了。
她想过在温泉行宫直面康师傅,压力会很大,定是刀山火海腥风血雨……咳咳,总归要绞尽脑汁跟公公斗法。
她完全没想到,老爷子会从这里开始折腾人!
她小心翼翼走了两步,花盆底比高跟鞋难控制,有点像旱冰鞋,重心稍稍不稳就是前仰后合的扑棱。
无奈,还是叫巧荷和晴芳扶着,她才顺顺当当出了寝殿。
等到坐在桌前,看到非常丰富,也非常寡淡的早膳,耿舒宁眼眶都红了。
离开蓝盆友第一天,想他呜~
第90章
虽然胤禛反复交代耿舒宁,尽量不要往前殿凑,她也小鸡啄米一样应着,但两人都清楚,不去前殿不可能。
老爷子这一关,早一刀晚一刀都是要落下来的。
耿舒宁留下,除了想以侍奉太皇太后的名头进宫外,最主要的就是要让康熙认可她有做皇后的资格。
这事儿,太皇太后再和善,也不会管,康熙嘎之前,老太太只听这老头的。
用过早膳,耿舒宁认命地收起心底的哀嚎,扶着巧荷,跟趟.地.雷一样,从后殿和前殿连通的廊庑,绕去了前殿。
不得不说,踩着高跷一样的花盆底,动作一慢,远远瞧着,确实摇曳生姿,娇怯许多。
这大概也是花盆底产生的劣根性之一。
*
耿舒宁生生摇进大殿,小心往前几步,慢吞吞行了蹲礼。
康熙淡淡扫她一眼,终于夸了一句——
“今儿个瞧着倒是像样子些,起来吧。”
耿舒宁松了口气,抬头冲梁九功笑笑。
问就是巧荷进不来太上皇的大殿,这花盆底角度清奇,不撅腚摁地,她起不起来。
为了对得起康师傅这句夸,还希望梁总管他聪明些。
梁九功愣了下,到底是在御前伺候多年的大总管,立马就察觉出耿舒宁的尴尬境地,心里憋着笑,上前将耿舒宁扶了起来。
待得耿舒宁坐下,康熙也没看她,只是慢条斯理对照着棋盘翻看一本关于围棋的残局古籍。
雪后连着好几天,天儿都不错。
一大早阳光就从窗边映进来,金灿灿地打在棋盘上,靠坐在罗汉榻上的康熙不像是归隐的老翁,仍像运筹帷幄的帝王。
耿舒宁扫了眼他身后被固定角度的人体工学垫,心里偷偷腹诽,这逼格是她给的。
但凡康师傅有感恩之心,就别叫她在这里坐太久冷板凳,否则她回头定把那些装逼利器草图全烧了。
她刚想完,头都没抬的康熙就淡淡出声:“在心里骂朕?”
耿舒宁心下一凛,好家伙,老爷子比儿子敏锐多了。
她赶忙低眉顺眼回话:“太上皇说笑了,岁宁只是感叹于您老的英姿不输万岁爷,思忖着岁宁何德何能,怎配给太上皇讲经呢?”
“嗯,有自知之明不是坏事。”康熙淡淡应声,从对古籍的关注中拨冗抬头扫她一眼。
耿舒宁:“……”心里买卖皮,面上微笑无懈可击。
康熙目光复又放回古籍上,“朕没指着你能讲经。”
“叫你来,是想告诉你,老梁氏和梁墩朕叫人送回奉恩将军府了,府邸总空着也不像话。”
耿舒宁紧着开始长脑子,康师傅不会跟她说废话,突然提起干娘和墩儿是为——
她身体猛地僵了一下。
巧静将老梁氏祖孙俩藏在她提前让陈珍购置的安全宅子里,因为京中局势未定,她身份又敏感,为着安全着想,没将人接回来。
那地儿靠近房山,算是犄角旮旯了。
而且她们的身份是提前买好的,不管谁去问都是一直生活在哪里的祖孙俩。
这身份还是允祥帮着办好的,不该出差池。
康熙说人接回来了,代表她的所作所为并没有瞒过康熙。
更甚者,既然康熙能派人接回祖孙俩,她所谓嫁人的真相,老爷子也能套出来。
干娘可没胆子跟太上皇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