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阿淼
康熙抬头看了眼胤禛:“是该好好查查。”
如果真是耿舒宁所为……这女人留不得!
胤禛摩挲扳指的动作一顿,垂眸冷睨熹嫔,“以你之见,该当如何?”
熹嫔迟疑着看了耿舒宁一眼,有些为难地小声道:“此事既与岁宁女官有关,就该令人拿了岁宁女官身边的人严加审问。”
“如此事乃人为,必定会留下痕迹……”
胤禛冷笑,“你打得好算盘,只关一个岁宁够吗?”
“真假凤不止跟耿氏有关,不如后宫所有女子都送进慎刑司里,严刑拷打,方能得真相!”
熹嫔瞬间红了眼眶,惊惶地跪地。
“皇上恕罪,嫔妾只是觉得,只搜查安佑宫不妥,万一有人借机抹干净所有的证据,太后娘娘的清名可就被彻底毁了。”
胤禛还想训斥几句,康熙开口打断了他的刻薄。
他眼含审视地盯着耿舒宁,“耿氏你来说,该不该将伺候你的宫人入慎刑司,还你自己一个清白?”
渐渐醒过来的那些人,还有命妇和大臣们都看向耿舒宁。
耿舒宁慢慢抬起头,“回太上皇的话,入慎刑司有屈打成招的嫌疑,不查清楚,有人怀疑岁宁手段通天,连恶龙都能召唤出来,怕是要烧了我。”
“所以岁宁觉得,熹嫔的担忧不无道理,确实该尽快查明真相。”
她看了眼外头,“这会子宗亲和文武百官都在,命妇和妃嫔也都在现场,当着所有人的面查个水落石出更妥当,您说呢?”
康熙眸底的审视化作了淡淡兴味,他挥挥手,“梁九功,立刻查!”
这丫头既然敢叫人查,就是没留下任何痕迹,这样的神迹,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活到这把年纪,不至于看不清一个小丫头。
只看耿舒宁的淡定他就能确认,今日这一出,必是耿舒宁所为。
甚至太后会失心疯搞这么一出,说不定背后都有她的撺掇。
梁九功立刻应声:“嗻!”
他和李德全亲自带着护卫,当着所有人的面,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
鄂伦岱胆子大,撺掇着几个武将,主动加入护卫的行列,兴致勃勃跟着搜了一圈,却没发现任何痕迹。
大伙儿心里愈发惊疑不定,连太后都呆呆看着字迹消失的佛像,表情空洞。
难不成真是神佛启示?
熹嫔的脸色特别难看,她才不信什么神迹。
她比康熙还肯定是耿舒宁所为。
这贱人先前就以先祖入梦的方式,折腾出了不知道多少事儿,谁知道有没有什么邪异手段。
她实在忍不住,又道:“太后燃烧血经,神佛有所启示,言岁宁女官是真凤,不若请岁宁女官也请一请神佛,神佛既垂怜真凤,必会有所启示吧?”
“够了!”胤禛冷冷看熹嫔一眼,“你当神佛跟你一样闲,会一直待在这安佑宫里?”
不等熹嫔请罪,耿舒宁跟胤禛唱起了反调。
她道:“皇上恕罪,岁宁觉得熹嫔所言有理,如若有真凤,必气运通天,得神佛和先祖庇佑,与寻常人不同。”
她眨巴着眼,朝康熙蹲了蹲身,“陛下,岁宁不敢觍着脸说,自个儿就是真凤,在场所有伺候过万岁爷的女子,都有可能是,不如叫后宫的主儿们与岁宁一起,都试试?”
康熙挑眉,他确实挺想看看这丫头还有什么手段。
“可!”
熹嫔微微蹙眉,看着耿舒宁心底发沉,难不成这贱人连她的发难都算到了?
不,不可能,她在打什么鬼主意?
耿舒宁淡淡看她,“熹嫔娘娘,还有后宫的各位小主们,你们看谁先来?”
齐妃刚醒过来,她垂着眸子一脸虚弱模样,一声不吭。
虽然她不算聪明,可她在耿舒宁出现之前,能一直得宠,靠得是自己的直觉。
耿舒宁说得这般轻巧笃定,叫她隐隐觉得,今日谁做那出头的椽子,谁就要给真凤祭旗。
她的把柄都被熹嫔捏在手里,真凤是谁都不可能是她,她才不去做儆猴的鸡。
熹嫔和其他妃嫔都有些拿不准主意。
既怕自己先上前会中了耿舒宁的算计,又怕耿舒宁先上前又得到什么神示。
但熹嫔能有如今的地位,靠的就是富贵险中求。
她咬了咬牙,上前一步,“我先来!”
耿舒宁唇角微勾,她就知道熹嫔性子里确实有冲动鲁莽的一面,买一送一解决俩刺头,好极了。
她微微侧身,“那熹嫔娘娘请吧。”
懋嫔小声开口阻拦,“熹嫔妹妹莫要被人牵着鼻子走,为了三阿哥也要三思而后行啊,万不可拿自己的命格开玩笑……”
熹嫔觉得懋嫔说得有道理,不能由着耿舒宁不知不觉占了主动,送她们入局。
她心里紧着思索,很快就想出法子,微笑建议——
“不如我们抓阄如何?”
第130章
耿舒宁对熹嫔的提议自开始就照单全收,由着李德全和熹嫔身边的婢女一起做好纸团,叫妃嫔先抓,剩下最后一张是她的。
后宫不算耿舒宁,名分上胤禛女人的共计十七人。
耿舒宁打开纸团,上头写着拾叁的字样,不前不后,叫懋嫔和熹嫔两人都格外满意。
不管耿舒宁有什么盘算,前后都有人反复验证,她休想耍什么手段给自己抬轿子。
耿舒宁凉凉看胤禛一眼,无声‘呵’了一下,复又垂下眸子做恭谨状,没节外生枝。
被她眼神扫到的胤禛,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莫名有些心虚。
如今的妃嫔多是潜邸时候康熙和太后赐下来的,少数几个是登基后两人赐下的,后宫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进人了。
好些宗亲府上的女眷,都比胤禛多。
在皇家,传宗接代实属他的本分,他要是拒绝府里进人,才是异类。
可……道理都知道,却还是不由自主叫这混账牵着鼻子走,如此紧张的时刻,他竟忍不住开始想着回头要怎么哄了。
他大概是天底下唯一一个栽得这么狠的皇帝吧?
懋嫔出声打断胤禛的思绪,“嫔妾抽到了第一个,虽嫔妾自知无凤命,本不该掺和……”
她顿了下,赧然道:“只当嫔妾为主子娘娘打个头阵吧,万望佛祖保佑。”
宁贵人嗤笑了声,凉凉附和她的话,“懋嫔姐姐说的是,我在姐姐后头,也给主子娘娘先探探路。”
康熙不耐烦听后宫女子打口舌官司,“梁九功,你亲自去备香。”
先前那黑色巨龙还是免了,血经什么的瘆得人慌,直接上香祈求神示便罢了。
康熙根本不信什么神示,也有意为难耿舒宁,想看她没了血经,要拿什么来装神弄鬼。
耿舒宁偷偷撇嘴,作为活动策划,最忌讳的就是一场活动反复相同的手段造势,当后世抢甲方爸爸的单子容易么?
*
懋嫔听出了太上皇的不耐烦,场面话说完,提着心深吸了口气,努力保持淡定上前。
她其实也跟太后一样,是信佛的。
甚至刚才那黑色巨龙,她也相信是佛祖的启示。
只不过佛像上的字她却不觉得是真,更觉得这是耿舒宁借神迹来栽赃陷害太后。
所以,这会子她心里是既惊慌,又虔诚,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格外认真地在心里祈求佛祖,再降下一次神迹,揭穿那贱人的阴谋。
当然……虽觉得不可能,懋嫔心里也有那么点子微弱的期待,期待真正的凤命是属于她的。
怀揣着激动又复杂的心情,懋嫔严肃跪地……都没来得及接过梁九功递过来的香,殿内突然就起了一阵微风。
而后,在懋嫔略散开的瞳孔中,倒映着的燃烧的烛火,倏然灭了大半。
她猛地一颤,人就软软倒了下去,被吓晕了过去。
殿内外瞬间响起一阵阵的吸气声和低低的惊呼,一个个都瞪大眼,不可置信地扫视殿内,心里止不住地哆嗦。
有人膝盖一软,直接就跪了下去。
这,这是佛祖或先祖一直都在注视着安佑宫吗?!
鄂伦岱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殿内,在场所有人都没动,也没听到任何声响。
微风来得蹊跷,可风太弱,蜡烛不是风吹灭的!
这要不是神迹,简直跟特娘见了鬼似的,叫鄂伦岱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后背都起了细毛汗。
梁九功赶忙冲外头的宫人挥挥手,叫人将懋嫔抬走。
*
刚才还有些张扬的宁贵人,脸色白得几近透明,身子也软得站不住,全靠她的婢女勉强搀扶着。
后宫女子不信佛的就少。
她虽没有懋嫔和太后那么虔诚,可……心里存的鬼多,哪儿敢在佛祖和先祖们面前耍大刀啊!
见她拖着棉花一样的腿拼命后退,连熹嫔都有些没眼看。
她格外警惕地扫了耿舒宁一眼,催促道:“若是不想进香,自愿放弃便是,陛下和万岁爷还等着呢。”
宁贵人立刻点头:“那我就算了,我自认比不过懋嫔姐姐的命格,着实没必要给佛祖和先祖添腻烦,还是让后面的妹妹们来。”
倒没人觉得她胆小,害怕的多着呢。
排在她后头的苏常在,面色也格外苍白。
她看了眼瓜尔佳常在,想着四阿哥,即便心里发寒,也还是咬着牙,被人搀扶着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