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阿淼
“等三阿哥长大了,若是得知自己的额娘被皇后折磨至死,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耿舒宁懒洋洋靠在亭子里,“这地方还是你告诉我的,记得吗?”
“今儿个天气不错,那便聊聊,你有今日的下场,不是旁人的针对和磋磨,是你自己左了心思,贪心不足,终酿下了大祸,甚至连累家人。”
“你的儿子,如今记在别人名下,他往后不会有机会告诉世人,自己的生母是你。”
“钮祜禄静怡,你可想过会有今日?值得吗?”
钮祜禄静怡恍惚了下,想起自己刚入宫时候的光景。
她虽然是嫡女,因为难产差点害死额娘,从小不受额娘和阿玛喜欢。
为了给嫡妹铺路,家里硬逼她放弃选秀,参加了小选,身为钮祜禄大族家里的贵女,她却只能做宫女。
这叫她怎么甘心!
在青玉阁里哭那一场,是将对父母和兄弟姊妹的情分哭断,才能狠下心来利用一切手段,凭自个儿登上高位。
可惜棋差一招,叫这狐媚子成了赢家!
她死死盯着耿舒宁,“看来皇后娘娘肯定,不管三阿哥多优秀,他永远不会有承继万岁爷皇位的那一天,你早就打算好了要害死他?”
瓜尔佳常在猛地抬起头,看向耿舒宁,手中的帕子紧紧揪在一起。
她赌上瓜尔佳氏和赫舍里氏在宫里所有的势力,好不容易将三阿哥变成自己的孩子。
以皇上对耿舒宁的偏爱,往后她不会有机会生自己的孩子。
瓜尔佳氏也不贪心,只求将来三阿哥能得个亲王位,可以奉养她天年。
如果皇后连她这点子念想都容不下,那她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还是要斗……
耿舒宁知道钮祜禄静怡故意给自己挖坑,只淡淡笑了下,并没有否认。
她知道自己的话钮祜禄静怡听不进去,可她说这番话,也不是说给钮祜禄静怡听的。
“我今儿个来,想跟你聊的不是三阿哥,而是想问你,记不记得你欠我的人情还没有还。”
她淡淡扫过瓜尔佳常在,“当初你能伺候万岁爷,少不了我在太后跟前为你美言,这个人情你不曾还。”
“你在背后撺掇佟思雅害我,又在慈宁宫跟我通风报信,两边挑拨,是我帮你将她压了下去,这个人情你得认。”
“当初有人要对皇嗣下手,我先请懋嫔助你保胎,后送你去大佛堂请佛祖庇佑,你和三阿哥都欠我的。”
“你打算怎么还?”
钮祜禄静怡突然面目狰狞起来,“这算什么恩情,你不过是把自个儿不想要的机会扔给我,当众打我的脸,还想要我还人情,我呸——啊!”
她话没能说完,陈嬷嬷就面无表情上前,恶狠狠给了钮祜禄静怡一巴掌。
“对皇后娘娘不敬,掌二十!”
一旁的武嬷嬷利落应诺,啪啪的巴掌声立刻响了起来。
在场所有见证的后宫妃嫔,看耿舒宁那张懒洋洋的芙蓉面,心底都隐隐发寒。
她们这位主子娘娘,跟废后不一样,说动手就动手,比八福晋还彪,日子可怎么过啊!
等巴掌打完,耿舒宁看着钮祜禄静怡红肿带血的脸庞,慢吞吞站了起来。
她走到钮祜禄静怡面前,语气依然平静,却叫人心里如数九寒冬一样,冷得彻底。
“你不认也没关系,这后宫已是我的地盘,规矩我说了算,欠我的人情,我自会讨回来。”
“陈嬷嬷,你说欠债不还,该怎么处置?”
陈嬷嬷冷硬道:“砍手剁足,剥皮抽筋,没良心的罪人,就该扔乱葬岗去!”
“皇后娘娘!”被从禁足的延禧宫中亲过来的懋嫔颤抖着嗓音开口阻拦。
“上天有好生之德,您身为母仪天下的主母,若是如此狠辣的手段传出去,怕是会影响您的名声,娘娘三思啊!”
耿舒宁笑着点头,“懋嫔提醒的是,我这个人仁慈,人彘确实有伤天和。”
随即她云淡风轻道:“那就打断她的左手和双腿,算作还了三个人情吧。”
巧荷站出来,从武嬷嬷手中接过行刑棍,毫不留情地动手,在钮祜禄静怡的惨叫声中,打断了她的左胳膊和双腿。
有胆小的妃嫔吓得捂着嘴瘫倒在地。
懋嫔和宁贵人等也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胆子大些的齐妃和瓜尔佳常在也忍不住后退了几步,看耿舒宁的眼神如同看魔鬼一样。
后宫女子就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活阎王,做什么不讲究个体面?
一想到往后要在这样的主子娘娘手里过活,一个个尽都眼前发黑,丝毫看不到前路,甚至连活下去的劲头都没了。
耿舒宁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懋嫔和钮祜禄静怡跟跳蚤一样,一直在她面前蹦跶。
她当初没理会,是不喜欢无意义的小打小闹。
策划方案可以做很多版,甚至容忍甲方的很多傻逼需求,只求在关键时刻一击即中,她从来不缺乏狠心和魄力。
就钮祜禄静怡这种连累家人满门抄斩的货,还害她不能早点生崽,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心狠。
钮祜禄静怡疼晕了过去。
巧荷挥挥手,叫武嬷嬷将人抬回延春阁,安静站回耿舒宁身后。
耿舒宁这才看向跟她一起过来的妃嫔,“今儿个天气不错,我们也聊聊如何?”
懋嫔和瓜尔佳常在倏然腿一软,都跪在了地上。
扶着宁贵人的宫人也站不住,主仆二人齐齐跌倒在地。
在场有一个算一个,都白了脸。
*
三日后,胤禛在万寿节当日宣布,帝后大婚,国泰民安,大赦天下,免一年赋税,加开恩科。
耿舒宁上中宫笺表,表示后宫同贺,愿以皇家私库银成立皇家学院,奉太皇太后为院长,教导所有有品阶的王公大臣家子嗣。
太皇太后亦下懿旨,直言北蒙八旗亦不例外,五岁以上,十岁以下稚童都可入学。
无学院毕业证的贵女,取消秀女选秀资格,以初选落选计。
后宫以齐妃为首的妃嫔,第一批站出来响应,表示愿效仿颖慧夫人和官学夫人,入学院做女先生,教导女童德容言功和新宫规。
前朝以耿国公为首,表示六部会派出左右侍郎为训导先生,教导男童君子六艺和大清律法。
京城上下议论纷纷,朝堂上也乍然起了波澜。
王公大臣家里的孩子,女童将来若是选秀,则可入宫为家里博前程,怎么能出去抛头露面呢?
男童则个顶个都是家里的宝,哪儿舍得往什么学院送,且不说有国子监,家里好几个先生伺候呢,更是荒唐!
再者,后宫妃嫔怎么能出宫?
规矩体统还要不要了!
六部官员都是为了朝廷办事,去教孩子,还做什么官,还要先生做什么?
耿舒宁去了趟畅春园,求见康熙,奉上了《大清皇家学院可持续发展计划书》。
从八旗弊端,到思想禁锢,再到闭关锁国的害处一一详尽描述清楚。
胤禛早就私下里隐晦跟康熙提过,耿舒宁所梦国祚的事儿,否则康熙不会那么痛快同意耿舒宁为后。
他得知大清国祚只有不足三百年,甚至还受屈辱于蛮夷,留下千古骂名,早不知辗转反侧多久,才下了狠心想求变。
拿到耿舒宁的计划书后,清源书屋里的灯烛亮了好几宿。
在消息传遍大清,反对的折子从全国各地飞往京城,甚至朝堂上都争吵不休的时候,康熙突然亲自拟旨,叫梁九功入朝宣旨。
他认下了荣誉院长一职,强调不强求任何人入学,宣布了皇家学院的规矩。
一,学院内幼童学习五到十年毕业,所学课业皆可积累学分。
二,毕业后可在大清各地衙门实习,功绩和评称优劣皆可积累学分。
三,凡入学院有功者,不拘男女先生、官员、官学夫人,皆可积累功德。
四,学分做功德计,男子高者得御赐赏赐,可入朝、得爵、抬旗,女子得赐婚赏赐,可立女户、封女官、抬旗,皆可换丹书铁契。
这道旨意,像在热油上起了一把火,叫满大清上下都烧得热闹非凡。
这下子没人再说荒唐,太上皇和皇上都坚持,大臣们想反对也反对不了。
而且此事跟百姓也没什么关系,动用的还是皇上和皇后的私库,想拿有损国体说事儿都闹不起来。
实在迂腐坚持的人家,你可以不参与,朝廷不求着你入学。
但这会子已经不是选择不选择的事儿,而是只要有一个入学的,其他人就根本没有选择的问题。
你不入学,得不到立功的机会,就比别人少了封官得爵抬旗甚至给家里挣丹书铁契的机会。
一步慢,步步慢,这王公大臣,世家门楣,都是不进则退,早晚会一点点拉开差距。
连纳兰揆叙和李光地这样的老狐狸,在听闻太上皇旨意后,都不自禁感叹,论心眼子还得是太上皇。
这分明是个阳谋,愿者上钩,不愿者早晚就等着被荣华权势抛弃。
*
等到事儿彻底落定,甚至在民间看热闹似的追捧中,开启第一家皇家学院,就到了雍正八年春。
百姓们甚至鼓起勇气抗议,觉得只让王公大臣家的孩子入学不公平,非王公大臣也还有乡绅地主呢。
胤禛再次颁布旨意,各地官学归属皇家学院附属官学。
在官学中表现优异的学生和先生,皆可凭功德晋入皇家学院,免除学杂费,与学院其他学子和先生遵同样规矩。
耿舒宁也下发了懿旨,封颖慧夫人和十四贝勒允禵同为京城皇家学院副院长,总管全国各地学院监察一职。
齐妃封一品齐夫人,懋嫔和宁贵人封三品宋夫人,常在封五品夫人,答应和官女子封七品夫人,代表皇后,去往设立总督府的五处都城,以及发展比较好的八处府城担任后勤管事,受颖慧夫人管辖。
胤禛下令年羹尧驻守青海,令董鄂增寿和策棱分别领两万官兵,御驾亲征云南,用湮灭大炮和新式鸟铳,只用半年不到的时间就打败了当地土司,彻底镇压了云南边境的动乱。
耿舒宁这回没跟着去亲政,但也带着九卫,携太上皇和皇上旨意,去往五处都城巡视各地官学。
她亲切友好地访问了当地乡绅、百姓和官学中的学子及官学夫人,将岁宁后的传奇名声彻底传播开来。
等到两个人在京城碰头,雍正八年的第一场雪正好洋洋洒洒落下来。
胤禛难得来了兴致,拥着耿舒宁去了两人的秘密基地青玉阁,站在新起的三楼跟她一起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