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听蝉声
德妃淡淡看了她一眼，并未再多言。
若真是废了她的位份，或许她还庆幸一些。可陛下留下她的名头是养病，恐怕她真得病上一场，哪怕病逝于行宫在外人看来也并无任何异样。
第55章 回宫
自行宫回来的第二日，陛下便降下圣旨，为禅真举行了封后大典，同时加封宋戈为穆国公，其母为一品魏国夫人，一时之间穆国公府在京中风头无二，皇后娘娘的恩宠也更深入人心。
结束封后大典后，禅真在自己宫中接受众妃拜见时，神色中显得有几分疲惫。
众妃艳羡地看着华服加身的皇后，心中更有几分难言的复杂。她在这后宫中本就年纪最轻，初封贵妃时神色中还带着几分胆怯，如今却也养成了一副矜贵的模样，即便怀着身孕也丝毫不见憔悴，反而越发显得容光慑人。
有这样的美人在怀，无怪陛下眼中根本再瞧不见其他人。
亦有人心生妒忌不平，自德妃被留在行宫后，徐才人头顶上少了人压着，气性便有些抑制不住。
“娘娘如今怀着身孕不方便伺候，可要多劝劝陛下广施雨露呀。”
禅真心情顿时有些不好了，没等她想好怎么回话，又听淑妃跟着悠悠道：“娘娘如今贵为皇后，的确该对陛下行规劝之责。”
淑妃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挑衅，从前贵妃没有这个义务劝陛下雨露均沾，可皇后却是有这个职责的，倘若怀着身孕还要霸占着陛下，一个“善妒”的罪名总归是逃脱不了，前朝的言官可都在盯着呢。
禅真原本还疑惑一向看不起自己的淑妃今日怎么改了心性，从进门来都一直安安静静的，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向自己发难。
“本宫自会规劝陛下，”禅真也拿起了一些架势，学着陛下面对着臣下时的语气，“不劳诸位担心。”
听她如此回复，在座失宠已久的妃嫔纷纷眼睛一亮，连淑妃脸上都带了点诧异。
她原本只是看不过皇后得意的样子想找些不快，没想到皇后竟这样轻易地答应了。
“那臣妾先要替众位姐妹谢过娘娘了。”
左右她年岁已大不太可能重新获宠，可宫中还有那么多年轻的美人，无论是谁得宠只要能压下皇后一头她都是喜闻乐见的。
待众人走过，绿珠走到禅真身边担忧地问：“娘娘果真要劝陛下吗？”
眼下的情况再好不过了，即便娘娘怀着身孕，陛下仍日日到宫中来陪伴娘娘，与先前一般无二，她是万万不愿意见到有谁趁虚而入截了娘娘的宠。
禅真向她眨了下眼：“我哄哄她们罢了。”
她才不要将陛下推到别人那里去，再说腿是长在陛下自己身上，倘若陛下真忍不住要到别处去，哪里又是她能拦下的。
绿珠放下心来，果然娘娘虽然心软，可也并非是随意任人摆布的。
话虽如此说，晚间陛下再来时，禅真到底心情是有些不虞，眉头低垂着，笼罩着一股哀愁之色。
“怎么苦着脸？”陈定尧想起今日有后妃来她宫中拜见，眼中流露出一丝寒意，“是有旁人欺负你了？”
是淑妃？还是其他人？禅真如今已贵为皇后，难道还有人不长眼敢欺负她么？
禅真在他怀中抬起眼帘，有些犹豫地道：“陛下，禅真这样整日霸占着您是不是不太好？”
“谁跟你说的？”他揉了揉她的耳珠，“难道不是朕整日霸占着禅真么？怎么不见人有意见？”
禅真耳垂都红透了，“反正陛下得答应我，不准往旁人处去，要不然以后我再也不理陛下了。”
若她没对陛下付出真心还好，可她如今既然喜欢陛下，是绝对不能容忍陛下再去亲近他人的，就算外人要骂她“妒妇”，她也不想把陛下推开。
陈定尧拥住她，声音沉沉地在她头顶响起，“朕自从遇见你，哪里再看过旁人一眼，禅真难道对朕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我怎会不信任陛下？”禅真仰面望着他，眸光水润，“我只是想尧郎多哄哄我。”
她近来多梦，醒时心中总是不安，只有听见陛下的声音心绪才能稍微平静下来。
“朕发觉，”他手指轻轻绕着她耳边一缕垂下的秀发，“禅真近日越来越会撒娇了。”
禅真脸颊一红，却没有避开他的视线，理直气壮地道：“难道不是陛下自己惯的吗？”
明明她之前吃再多苦也是不愿多抱怨一声的，可是在陛下面前她却总也忍不住，想向他亲近，想他多哄哄自己。
“嗯，是朕惯的。”他从善如流地低头吻了下她的唇，离开时目光温和，“朕喜欢见你这般模样。”
不必再强撑着默默忍受痛苦，将所有人都排斥在外，她本就该被娇养着长大。
禅真眼睛弯了起来，“陛下，尧郎。”
陈定尧听着她一声接着一声的呼唤，心都软成一片。
“为何一直唤朕？”
禅真双手亲热地环住他的脖颈，“我唤您尧郎您不喜欢吗？”
“你唤我，怎会不喜？”他环紧她的腰。
“禅真感觉一切就像是场梦，”她痴缠地挂在他身上，“我怎么能遇见这样好的陛下呢？”
她这样的出身，之前从未想过会被一人这样捧在手心里呵护，好像从前经历过的所有苦难都不值一提了。
他喉头动了动，却没能说出话来，只是将她紧紧地按在了胸口。
等你回忆起前世的记忆，便不会再觉得朕好了。
皇后有孕一事早已传了出去，第二日魏夫人便得了陛下旨意入宫觐见。
魏夫人之前便担心禅真身子弱，刚怀孕时又受了惊吓，怕她孕相会不太好，直到见到她的面才稍微放下心来。
“娘娘如今可有哪里不适？”她是知晓女子怀孕时有多么艰难，而娘娘年纪还这样小，只怕有许多地方还不适应。
“母亲放心，”禅真安慰她，“这一胎陛下十分重视，御医日日都要上门把脉问诊，现在妥当着呢。”
“那便好。”魏夫人目光温和地注视着她，“虽说过了头三个月胎儿已经稳定了下来，可到底还是要多注意些，这宫中凡经过手上的东西都要仔细检查好了再用。”
“嗯，”感受到她的关怀，禅真心中淌过一股暖意，“我听陛下说，兄长近日在军中可是大出了一把风头，被人称作小骠骑将军呢。”
骠骑将军，指的便是汉朝时封狼居胥的霍去病，禅真一向知道陛下为她寻的这位兄长是有几分本领的，却不料他竟如此厉害，想来能与穆国公府沾亲带故，其实是她占了许多便宜的。
“不过是吹捧之言罢了。”魏夫人摇摇头。
到底是沾了皇后娘娘的光，宋家随着皇后的恩宠一路水涨船高，惹了无数人的眼，所幸岳明还是有些分寸，并未因此便张狂起来。
“陛下也夸了兄长好多，还说兄长箭术十分厉害，叫军中众人心服口服。”禅真脸上露出向往，“我也想见上一见。”
陛下并不避讳在她面前谈论政事，给她说了好多军中和朝堂上的趣闻，禅真才知道原来古板的言官家里也是一团乱麻，说起来这京中无论发生什么事都逃不过陛下的眼呢。
魏夫人见她一脸期待，便问：“陛下可曾说今年的秋猎要怎么安排？”
禅真摇摇头，神情有些失落：“陛下并未说过，总之我肯定是去不了了。”
她怀着身孕，陛下肯定是不会答应她去参加那样激烈的活动。
魏夫人赞同道：“娘娘的确需以身体为重。”
晚些，禅真便向陛下问起了秋猎一事。
“朕原是想着取消今年的秋猎。”陛下回道。
禅真睁大双眼，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问：“莫非是因为我吗？”
陈定尧微微颔首，“你怀着身孕，朕哪里走得开？”
禅真握住他的手，声音清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陛下放心。”
她知晓秋猎是皇室一年中最重要的活动之一，陛下若因她取消了今年的秋猎，肯定又要被言官给口诛笔伐一通了。
陈定尧看着她一脸坚定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朕不止是不放心你一个人留在宫里，禅真莫非真要让朕说的更明白些才懂。”
禅真眼神中透着一丝疑惑。
陈定尧揉了揉她的头，目光柔的要化出水一般。
“朕舍不得你。”
如今与她相处的一时一刻他都珍惜的不得了，等她恢复了记忆，这样的日子或许就不会再有了。
禅真羞怯地垂下眼帘，却悄悄地勾紧了他的手指。
“我也是舍不得陛下的，可我更不想成为陛下的负累，我最喜欢陛下意气风发，仿佛无所不能的模样。”
陈定尧低头看着她勾着自己的手指，低声道：“朕也并非无所不能。”
前世他没能护住元昭，也没能留下她，即便在今世，他也只是仗着她没有前世记忆才能趁虚而入。
禅真笑吟吟地抬头，眼中闪烁着仰慕的光彩。
“可陛下在我心中就是无所不能的。”
她知晓自从自己入宫后，前朝便怨声沸腾，可即便这样大的阻力陛下都替她一手挡了下来。
她拿起他宽厚的手掌贴在耳侧，“禅真早就想与陛下说了，陛下为何不相信我对陛下的感情呢？”
她近来常常能感受到陛下内心的不安，他待自己越来越温柔体贴，仿佛刻意在她面前磨平了所有的棱角，可她其实在宫宴上也见过他待旁人冷酷无情的模样，那样气势逼人的陛下也是令她心动的。
陛下本就该是高高在上地俯视众生，她会努力攀登到与陛下一样的位置，却不想陛下磨平了自己的棱角，完全围绕着她一人打转。
陛下不止是他一人的陛下，更是天下万民的陛下。
“只要陛下待禅真的心意不变，无论陛下变成什么模样禅真都是喜欢的。”
“是吗？”陈定尧感受着掌心里的热度，嘴边勾起一抹笑，“禅真可不要忘了今日说的这番话。”
朕待你的心意永生永世都不会改变，而无论朕变成什么模样，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你也要全面接受朕的一些。
……
又是一个粘腻的梦境。
陌生的宫殿内，男子从背后亲密地搂着她，二人肌肤相贴毫无隔膜。
“朕真想明日便接你入宫来。”
禅真面无表情，语气冰冷中带着一丝嘲讽。
“宫中见过奴婢的人不少，陛下打算以怎样的名义接奴婢入宫？”
男子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朕会做好安排，禅真无需担心。”
禅真闭上眼，深深缓了口气，才睁开眼从床上起身准备穿衣，却又被男子拽住手腕拖回怀中。
她僵着脸不愿回头看他一眼：“陛下，奴婢该回去了，殿下今晚要过来用膳。”
他目光一沉，声音中亦带了几分冷意：“用完膳后呢？你敢让云沂再碰你一丝一毫？”
禅真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推开他，眼中含着怨恨的泪水：“陛下说这话难道不觉得心虚吗？”
“我本来就是殿下的人，是您强迫了我，难道还不许殿下再名正言顺地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