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起丹暮
“……”
他睡觉不锁门啊……
他再抬指,门“啪”一声关上,干净利落,清脆落锁,“找我何事?”
“你还在生气?”
鹤承渊面无表情看着她,将刀飞出去,扎在桌上,缩进被子里,翻了个身。
肩膀与肩胛骨结实的肌肉暴露在被子外头,手臂随意压着被褥背对她而睡。
寂静夜色下,白色床幔飞舞,衣领垂挂,脖窝延伸至肩膀恰好的弧度尤为勾人,发丝披散搭了几丝在颈处,沈知梨不受控制目不转睛盯着,喉咙干涩吞咽,脸颊涨红。
他果然知道……怎么勾引她……咳咳……虽然他是无意之举。
她随意找了个话题,掩饰自己‘不善’引起的尴尬,“那个……白日里,你为何不同意凝香随我入宫。”
床上的人动了一下,往里挪了些。
“……”
怎么了……不想和她说话吗?
“其实做个假身份也不是不可以……”
她话说一半,鹤承渊打断道:“你不觉得你已经够给人添麻烦了吗?”
“那护一个也是护,护两个也是护,何况我……不是有你嘛……”
“她是我谁?”
沈知梨低笑一声,“那我是你谁?”
“……”
“你怎么不说话?嫌护我很麻烦吗?君辞和宋安就不会嫌我烦。”
床上传来阴沉一声,“……滚出去。”
“不要。”沈知梨双脚放下窗台,手撑两侧晃荡双腿,她耐心道:“对女孩子家要多些耐心,女孩子哄哄就好了,你老说滚啊,添麻烦的,以后就不会再麻烦你了。”
“……”
床上传来窸窣声,他仍背对她而睡,胳膊缩到被子里,露在外的肌肤全藏起来,一点都不给她看了,就留颗脑袋在外。
窗外月光皎洁,撒入一地银霜,沈知梨发丝被风吹动,长长的灰影拉入室内,她坐在窗台双脚悬荡着。
半晌,她眉眼含笑道:“男子呢?哄哄能好吗?”
“阿文、阿南、阿北,我一个不认识,都是我随口瞎说的,今天那个更加不知道了,你看他今日喊的是怀淑郡主,他连我名字都不知道,就说个郡主,那知道郡主的多了去了,他肯定不安好心想来攀关系。”
她默了会儿,解释道:“还有……以前去破酒家,都是和其他世家小姐一起去的,那么大圆桌,怎么可能我自己一个人坐,那……那之前都是她们找的小郎君,我可没找……咳……绝对没有,我发誓……”
“我不喜欢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的小郎君,他们对谁都一副殷勤笑脸,我不喜欢。我喜欢只对我笑的,只给我摸的,能坚定不移选择我的。”
沈知梨故作沉思,逗趣道:“要是我喜欢的小郎君能翻过身来就好了。”
床上安静了许久。沈知梨叹了口气,真没意思……脾气太大了,不想哄了……一生气就凶巴巴的……
她准备收脚离开时,他坐了起来,侧过身看向月色笼罩下的她。
沈知梨对他挥手打招呼,发丝灵动,“小郎君睡醒了吗?”
“……”
他别过头,盯住挂着的床幔,给自己找了个事,拆开床尾的纱幔,仿佛因为月光睡不安稳,起来的目的是为了阻隔光线。
沈知梨打了个哈欠,也有了些困意。
握着纱幔的手顿住,未许它垂下,他将目光移了回来。
她双手环胸,正经道:“小郎君今日又凶又粗暴,是不是欠我一个道歉?”
“……”
沈知梨眉头轻佻,“不说?不说算了,我好困,先走了。”
“抱歉……”
她怔了一会儿,“噗嗤”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上辈子哪能听见这话啊,简直是破天荒了!
鹤承渊恼羞成怒,怒气将脸涨得通红,一气之下垂落床帘,怒言硬是憋着一句话没说。
沈知梨瞧见他把床帘全垂下来,忽隐忽现的影子依然坐着,通过薄纱望着她的方向。
她及其大度似得,“你的道歉我接受了,原谅你了。”
“……”鹤承渊气得牙痒,滚字到嘴边生硬咽下去,“……出去。”
沈知梨笑眯眯道:“最后一个问题,我是麻烦精吗?”
声音磨着后槽牙,从帘子里透了出来,他道:“不麻烦。”
沈知梨忍着笑意,“那入宫能带凝香吗?”
“不能。”
她也不再逼迫,“好了好了,小郎君早点休息,我先滚蛋啦。”
说罢,她从窗台翻了出去,贴心把窗带上。
月色阻隔在外,房中陷入孤寂,床帘撩开,薄雾之下是双流光缱绻的眼睛,它定定望着紧闭的窗,许久之后,低眸看着床边多出的新枕头。
……
皇上寿宴,前一天早晨,沈知梨睡得正迷糊,突然房门被急躁敲响,开门后凝香十分慌张抓着她的手。
沈知梨:“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这时,鹤承渊从旁经过,驻足于此。
凝香:“我……我今早听说,李公子的尸体……不见了。”
“什么!!!”沈知梨震惊望向鹤承渊。
简单收拾后,他们一同前往衙门,君辞与宋安早已在此。不光李公子的尸体不见了,连验尸的仵作都死了……躺在血泊之中。
宋安见到鹤承渊来后,将人拉到了一旁,避开了所有人。
仵作的尸体已经被处理了,君辞蹲在一摊血迹前,他的身边站着两个面色凝重的官府之人。
“殿下……按计划今日该处理李公子的尸体,昨夜怕出事,仵作便守在了此处,晨时,天还未亮,我们安排了出城的马车准备接应仵作,结果到这就发现……他不见了,地上有一摊血迹,而……原先放李公子的尸床,揭开白布后……是仵作。”
凝香慌不择路躲在一边,“小姐……现在怎么办……”
沈知梨也意识到事情脱离了掌控,一次又一次打他们措手不及,堵死后路。
她向君辞走去,“师兄……”
君辞观察着周围,他的人功夫都不低,仵作的功夫算得上上层,四周有打斗痕迹,但痕迹范围不远,说明仵作并没有挣扎太久,就被一击毙命。
“你去宋安那,他知道内况。”
沈知梨朝宋安去。
宋安寻了个无人听角的地方,沉重道:“是黑衣的手法。”
沈知梨:“!!!你确定吗?”
宋安顿了会儿,没说话,看来他对这个判断也无法肯定。
鹤承渊抬眸问:“验尸了吗?”
宋安:“仵作……身上伤口众多,一具尸体上,出现了三种杀法……甚至无法推断……哪一个才是致命伤。”
“三种!”沈知梨不可置信,“有三方取命?”
鹤承渊扫视一圈,否了这个猜想,“一方一人。若是三方,打斗范围不会这么小,并且杀手最忌相撞目标,杀手所承人不同,相撞必须要把其他杀手一起解决,这是买凶令里最重要的一点。门窗没有破损,没有逃跑追杀痕迹。所以只可能是一人所为。”
沈知梨疑惑道:“一人,用三种杀法?这是为何,一种不是就够了吗?劫走李公子既然是目的……”
她愣了会儿,大胆猜测道:“宣战?!”
鹤承渊转首问宋安,“伤口众多,你为何猜测是黑衣所为?”
宋安:“我也不太确定,他和黑衣的杀法相近,但不完全一样,所以我想另外两种可能是为了掩饰?”
“对了,其中一种是细线绞杀。”
“细线!”沈知梨骤然望向鹤承渊,他很快读懂她眼底的震惊与猜测。
鹤承渊接话道:“黑衣刀杀为组织所用,用于宣战制造恐慌。细线绞杀不是普通人轻易可控。与黑衣杀法相近因是此人鲜少在组织当中,所以手法生疏,细线才是他的顺手武器,另一种普通杀法或许不是用来掩盖刀杀,而是用来掩盖细线。”
宋安恍然大悟道:“不错!普通杀法确实围绕在细线左右将血肉搅的模糊不清,要不是大师兄观察仔细还发现不了。”
沈知梨:“用细线最顺手的……只有一种人……”
宋安:“何人?”
“影子傀儡师。”
“没错!”
沈知梨若有所思,“可有关于影子傀儡师的来历故事?”
宋安:“那恐怕要去找个说书人了。”
沈知梨:“说书人……不正有一位认识的?”
三人偷偷从衙门离开,未惊动任何人,说书人住处宋安倒是知道,那日追宗到了附近。
推门一看,屋里包裹已经收拾了,没了痕迹。
宋安:“叫他跑了!他跑什么!”
沈知梨:“怕有人灭口?”
“不会灭口,他的任务还没完成。”鹤承渊在屋内查看一圈。
宋安握紧剑柄,“任务?!可是我那天可是把刀架他脖子上逼问的,他都小尿了,摊在地上。”
“时候没到,是何任务,他还未收到通知。”鹤承渊蹲在一处,通往后院的室内门角有一层从外带入的浅灰,其中夹杂了一点容易忽视的湿泥,“后院。”
宋安闻声,如脱缰的野马,一脚踹开院门,持剑冲了进去,说书人吓得不敢动弹,没一会儿他就将人带到了房中。
鹤承渊找了个摇椅坐下,双手抱臂,惬意翘起二郎腿。
宋安粗鲁把人推进来,剑架说书人脖子,“过来!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