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起丹暮
沈知梨放眼去才发觉,这条巷子走两步就是说书人的屋子,而说书人几日前离京了,鹤承渊一夜未归该不会!在说书人屋里翻了一夜……春宫……事……
完了……她该怎么解释,这个场景。
不等她开口,鹤承渊目光扫视几人,讥诮笑道:“沈大小姐,果然是这般四处留情,不过一夜没伺候你,你就找上了其他男人。”
“……。”
有她解释的,就这一早的事,解释起来够她写本春宫事厚的小册子了。
阿紫指着杨邶道:“鹤公子误会了,沈小姐她……是因为这位公子将我带走……”
“沈大小姐不说话吗?”
她话都没说完,鹤承渊打岔,不想听她说,反问沈知梨,“阿邶。这位遮面的又是何人?阿文还是阿南,不给我介绍一下?”
他俯身嗤笑,神色薄凉,勾起她鬓角的发别到耳后,“毕竟都是要服侍沈大小姐的,不是吗?”
“……”沈知梨企图挣脱谢故白的手,但他仍然不松,势必要与鹤承渊针锋相对,鹤承渊做事从不在乎后果,也不在乎场合,这地方,他拔刀就能打上几个回合,定要分出胜负,才会罢休。
“鹤承渊,我一会儿给你解释。”她转头对谢故白道:“放手。你问我他在何处,而今我君就在这里,谢公子此番握着我,是不是有些不妥。”
‘我君’二字,在她唇齿间咬得极重,强调着。
鹤承渊阴郁的眸微震,却又在‘谢公子’三字蹦出来后,燃起怒火,街边娃娃亲几字时不时嚣张地灌入他的耳中。
忽然,寒光一闪,血色飞溅,砸染春宫册,谢故白手臂出现一道见骨的伤口,血源源不断滴落在地。
“鹤承渊!”沈知梨惊呼道。
鹤承渊漫不经心,拎起衣摆擦刀,“下一刀,断臂。”
这衣裳是她买的,他是真生气了。
第103章 旧印(9)
“公子!”杨邶要上前阻拦,谢故白另只手扯住他让他勿动。
从书砸来那刻,他就没想躲,结结实实挨了两下。
阿紫瞧着已流了一地的血,惊讶瞪着双眼,倒吸一口凉气,捂住嘴,不敢再言。
鹤承渊漆黑的眸子溢出狠戾之色,“谢公子不在余江好生待着,跑京城来送死?”
谢故白在斗笠中一言不发,握住沈知梨的手,五指因疼痛发颤。
锋利的刃刀在鹤承渊指间灵活转动,蓄势待发。
“谢公子倒是好本事,死了妻子,望着相好,娶一个爱一个,为妻拼命求药,冒死入京找青梅。”
沈知梨注视着他沾了血污的墨兰色衣摆,又上移目光望着他轮廓分明的面容,邪魅扬起眼角,是副胜者之态的轻蔑。
刀压住谢故白手臂,威胁之意外溢,“你这番佳话,怎么不在京传?陈年往事,积攒厚灰,扫得干净吗?”
谢故白终于出了声,讥讽一笑,“鹤公子的身份,扫干净了?”
“自然,阿梨为我扫得干净,不染尘灰。就是不知公子白,这一往情深演给何人欣赏?”
鹤承渊刀沿他手臂往上走,外袍衣袖划出长口。
“倒是忘了,谢公子在余江就已然对阿梨表达过爱意,可她已经不喜欢你了,娃娃亲又如何?你放出消息,是为闹场笑话?”
刀抵住斗纱架上谢故白的脖子,“先皇一死,谢公子就回京,倒是不知是何目的,让你如此迫不及待。”
谢故白:“我来带阿梨回余江。”
鹤承渊眸子半阖,气场阴冷骇人,浑身笼罩黑沉沉的阴霾,“窥视他人之妻,可不是明智之举。”
谢故白斯文褪去,不像余江时会顾及沈知梨而退让一步,他冷声道:“我与阿梨早有婚约……”
鹤承渊手腕加重,谢故白脖颈处的斗纱晕出血迹,讽刺道:“婚约?谢公子莫不是在指,丧偶的那段婚约。”
血腥味引来百姓好奇八卦。
“呀!怎么出血了!”
“这是?仙首大人!”
“仙首大人,这是?捉贼?”
“怀淑郡主。这是……发生什么了?”
“这人谁啊?”
众人探过头来,对藏于斗笠中的人很是好奇。
谢故白在斗笠中未出声,鹤承渊刀挑上他的斗纱,揭开时,沈知梨骤然握住了他的手,制止他。
鹤承渊目光骤冷盯住她的手,半晌后,他放下了刀。
周边人越围越多,谢故白的手力逐渐松开,沈知梨借机挣脱了他,拉着鹤承渊往说书人的屋子里去。
谢故白透过斗纱,凝视她冷漠离去的背影,她本是握着鹤承渊的手腕,在行走间下滑,小手包裹住了他,轻易就能夺走一个杀奴堪比性命的刃刀,她与鹤承渊的关系就像当初与他这般,亲昵美好。
阿紫跟在他们身后在前院里止住了步子。
沈知梨一路拉着鹤承渊的手,走进屋中关上房门,防止这人又扭头就走。进屋后乖乖跟着她的人,猛然甩开她的手,甚至露出厌恶,用盆中的水清洗自己的手,非要将她沾过谢故白的味道去个干净,手都搓红了也没停下来。
她把刀放在桌上,“鹤承渊,我能向你解释。”
鹤承渊低首,冷哼一声,“我没兴致。”
“没兴致我也要解释,你想不想听是你的事,我说不说是我的事。”
沈知梨走到他身边,给他把来龙去脉一字不落全倒出来。
鹤承渊不断洗手,满脸不爽,像是无处发泄,只能用此来缓解心里的暴躁与怒气,水花哗啦啦作响,溅到盆外。
沈知梨语气轻柔哄道:“鹤承渊,我和他说清楚了,我说和他到此为止,我只喜欢你。”
“我不喜欢荼靡,我喜欢你为我摘的月季。”
他动作虽没停,但吵闹的水声静了下来,像是在等她的下一句。
沈知梨见有效果,于是乘胜追击。
“我说我心悦你,从身到心,从内到外。”
“与你早已坦诚相见,谈婚论嫁。”
“今早出门,我还遇见了钟叔,他说要重新写一本人丁册,下回你的名字不用挤在缝隙里,我大大的给你留出一行,亲自写上你的名字,成吗?”
鹤承渊:“我没兴趣。”
沈知梨:“你怎么没兴趣,你不是想要吗,我会把你的名字写上去的。”
“哦对了,谢故白他还说要是没带走阿紫,单说他的名字我会不会去见他。那肯定不会啊,我现在一心一意只想着……”
鹤承渊对着水打了一巴掌,水花溅到她的衣摆,“沈知梨,你不过是贪图美色!”
沈知梨笑嘻嘻道:“那我也只贪图你的美色。”
“小郎君的事你要怎么解释?娃娃亲又要怎么解释?与君辞牵着走晃到我面前又是什么意思!”
沈知梨心虚缩缩脖子。
鹤承渊冷嘲道:“能入沈大小姐,眼中的人,还真是多啊,我是不是还要拿号排位?倒是不知跟在沈大小姐身后排队的人,从京城排到了何处。”
沈知梨嘟囔道:“你……有特殊通道……不用排队。”
鹤承渊满腔怒火,硬生生堵在喉咙,气得抱起盆走到另一处地方,背对她继续洗手。
“……”沈知梨望着这人,站在满架子有翻阅痕迹的春宫册边,气鼓鼓的洗手。
她又黏糊上去,闪到人旁边,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别洗了,手都搓红了。”
“别拿你碰过别人的手碰我!”鹤承渊甩开她的手,怒视她一眼,继续无休止的搓手,恨不得把她碰过的所有地方都洗一遍。
沈知梨一向心大,她对他的怒吼一点不觉得生气,反倒觉得他气到涨红的脸有趣极了,她一手摁进水中。
“那我帮你洗吧。”
“滚开!”
“……”沈知梨故意扯下脸去,“鹤承渊……你忘了,不能对我说滚字。”
鹤承渊怔愣,像是回过神来,整个人僵在原地。
沈知梨没忍住,指尖戳了戳他的脸,“被我碰到了,这下脸也要洗了。”
鹤承渊怒火中烧,一把将水盆扬了,只不过是朝另一边。沈知梨笑眯眯望着他,看着水泼在地,铜盆咣当一响。
好了,完美解决,他的手再搓下去要脱层皮了。
“你碰过我的地方可不少呢,是不是都得洗一遍?回府吧,我今日早了你很久,昨夜你不在我彻夜难眠,跑你房中找你,谁知你一夜未归。”
鹤承渊毫不留情揭穿她,“沈大小姐不是彻夜难眠?一夜未睡都没发现我没回吗?”
沈知梨:“……”
他要不要这么会转空子。
“沈大小姐满口胡言,就像那天你坐在我的窗台,发誓说着进破酒家从没点过小郎君。赵小姐可说你是常客,左搂右抱,一掷千金。”
沈知梨抱臂道:“你与赵小姐聊得挺欢啊。”
鹤承渊夺刀开门出去,大步流星走在前面。
阿紫见他怒气冲冲,比方才更甚了,自觉让出条路来,“沈小姐。”
沈知梨提起裙摆匆匆跟跑在他身后。
阿紫焦灼道:“沈小姐,你不是哄人吗?”
沈知梨欲哭无泪,“我也不知道哪句话又把他点燃了。”
她可真是怕,鹤承渊大开杀戒。
结果,他并未冲去破酒家刀小郎君,也没去谢府杀谢故白,就独自一人冲回王府,利落上锁把自己闷进房中,将她拒之门外。
阿紫嘴角抽搐,“沈小姐……这……”
沈知梨长叹口气。
大魔头怎么这么难哄!难道是她哄的方式不对?把他气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