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起丹暮
沈知梨:“我……”
“……说你不会离开我……”
“鹤承渊……”
“说,你不会离开我。”鹤承渊半跪在秋千前,紧紧捂住她的手,眼尾猩红,他想要个答案,要一个她绝对的答案。
沈知梨双唇微颤蠕动道:“不会……”
……夜风转凉,一晃入了秋,沈知梨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院子里,从红木棺现世后,鹤承渊再不许她出门,连在周围林子晃动都不允许。
她整日闷在院子里,为了打发时间,只好对花发呆,目睹花开花落,绿意盎然,到枯花在干草上铺上一层。
时间很快,他们相依为命,在幽水城待了一年,对外头的事一点风声没有,不知道孤军奋战在边关厮杀的君辞如何,他有没有收到那封密信,有没有当心谢故白的眼线。
更不知道京城中的百姓如何,有没有逃过谢故白的魔掌,还是枉死成了由他操纵的傀儡大军。
从千灯节那天之后,沈知梨在白日也鲜少见到鹤承渊,不知道他去了何处,早晨起来留下早膳,人无影无踪。
有时,黑元宵会从外带饭给她,味道是鹤承渊做的,可是无论她怎么逼问,黑元宵就是只字不提。
有时……她等一日也没饭吃,只能自己下一碗面,孤苦伶仃盯着凋谢的花丛把面灌进肚。
一年没有下厨,被他养的十指不沾阳春水,连碗面都下糊在一块,一点也不好吃。
她不方便出去,外头太乱,危机重重,她知晓,为了不添乱,只能安分待着。
听黑元宵说,幽水城沦陷了,黄金诅咒折磨着所有人,再过不久,幽水城里的人都要全跑隔壁余江去了。
黄金诅咒,谁的门前放上一颗带血黄金,谁就会死,无论跑到哪里去,都会成为一具白骨。
诅咒从三天一家人,到一天一家人,从满不在乎,到四处逃窜,城中只剩老弱病残,跑不动的待在这里等死。
听说还不止如此,红木棺傀儡师惊动了仙家,在城中乔装打扮。
自仙首身份暴露后,百大仙家已万剑宗为首,打着为民除害的名号,在外游历,实则是为翻出鹤承渊。
沈知梨完全不知这人去哪了,一日出的比一日早,回的一日比一日晚。
从有三餐,到每日她准时醒来,他留的早膳早早凉透。
她又一次成了高墙里飞不出去的雀鸟,从千灯节最后一次欢爱后,他们已有三月没碰过。
沈知梨坐在秋千上,望着满目疮痍,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他说要她永远不要离开他,可她连他面都碰不上,到现在,她甚至不知他有没有回来睡在她身边,还是匆匆赶回,做一顿饭,又离开。
他在做什么?她根本不知。
她坐在秋千上,下定决心今晚要等到他。
可是夜风拂人,朦胧的月色似得人困倦。
她晃了晃脑袋,总感觉不对劲,她的时间太规律了,不是没想等过他,怪异的是时间一到,她两眼皮打颤,根本支撑不住。
沈知梨支撑身子,跌跌撞撞拨开一处花丛,里面赫然是个藏匿在花香中的香炉!
太阳穴剧烈跳动,这是怎么回事?!
他给她下倦药?!
沈知梨拿起香炉生气丢进池子里,冰冷的水花飞溅,湿了她的面容,她望着波澜的水面掀起层层浪花。
他隐瞒了她什么事!
她气愤地不顾一切,磕磕碰碰打开院门,在一路往府门去,她要知道他的秘密。
“咯吱——!”
府门打开,泠川傻在原地,意外看着早该入睡的人。
他的臂弯挂着食篮,手中捧着准备再续上的熏香。
“沈……沈小姐……”
沈知梨震怒,一把挥掉他手中的熏香,愤怒的话语从齿缝溢出,“他人呢!”
泠川:“你、你该睡了。”
“我问你!他在哪!”
“这……”泠川磕巴道:“主君……不、不是,主人他很快就回来。”
沈知梨缩起眸,“主君?”
泠川嘴角抽搐,咽了口唾沫,“他、他让我给你来送夜宵。”
沈知梨推翻他递来的食篮,里面的早点全倒了出来,她已经吃了三天这些东西了,以前他会换着法子给她做,很少重复。
“他是不是忘了……这些菜我已经吃了三天了,他在哪里。”
她骤然发现泠川脖子上渗着魔气没擦干净的血迹。
“魔!”
泠川手忙脚乱抹干净脖子,抓起一把熏香对她挥去,“夜深,小姐该歇息了。”
沈知梨视线模糊,扶着门框的手失去力,倒了下去。
第146章 相情(7)
沈知梨在模糊间嗅到一股浓烈的血猩味,再之后浴室声响,她顶着晕眩猛然惊醒,整个人由于醒来过激,浑身一抖,心跳过速,腰上圈住的手不由收紧困住她。
她脑袋空白,手探过去,手指肌肤相碰,缓了两秒后,回过身去。
许久没见的人,闭着双眼,安然入睡。
“鹤承渊……”她嗓子沙哑,扑进他怀里。
“阿梨。”鹤承渊轻揉她的脑袋,“醒了。”
他身上淡淡的血味充斥她的鼻腔,沈知梨回过神来,双手僵硬松开他。
“阿梨。”鹤承渊朦胧的眼神,骤然凝神,握住她退开的手。
沈知梨在昏暗的环境里,抬眸看向他的双眼,“你给我……下药……若我没有察觉,你是不是一直不打算回来。”
“……没有。”鹤承渊眼底闪过慌乱,心里做了千百种假设,却没想到这样展露,一时不知如何给她解释。
沈知梨:“黑元宵是魔,你是不是该和我解释。”
其他她早该知道,鹤承渊之前离京,消失两月,赶去救药谷,没有援军,魔军是唯一的办法。
她叹息道:“你隐瞒我,离奇消失,不做解释,我会胡思乱想……鹤承渊,等我脑海里用自己的假设想通了,我对你,便再没了信任,你明白吗?”
鹤承渊黑眸微震,“对不起。”
沈知梨:“我又被关在了院子里。”
“外面太乱……等我打理好一切,我们……”
“去哪?再次逃亡?”
鹤承渊如实道:“这几月,我在魔界……”
“嗯,然后呢。”
“幽水城位置暴露是早晚的事,阿梨,别无他法,我们需要安身之所。”鹤承渊语气轻柔,讨好的笑容略显僵硬,目光一刻不离注视着她,生怕眼前的人,一气之下转身离开。
感受到他炽热目光的沈知梨别过脸去,抽走他紧握住的手,翻过身。
鹤承渊心中一悸,血气未退的眸子,只剩一片慌乱,“阿梨……”
她生气了。
他脸色发白,去碰她后肩的手抬了又放,“……不要……我了吗……”
事情败露,他最怕的是再无回旋余地。
“我没有彻底成魔,我只是用了少许……”他顿了片刻,回想起她强调不可说谎,于是改口道:“一些魔气……”
沈知梨心底五味杂陈,走到这一步不是他的错,是被逼无奈。
“下次,不要冒险。”
没有彻底成魔,孤身闯入魔界,那两个月,这两个月,他都是怎么过的,是拼死血战。
“对不起,我会和你报备。”鹤承渊勾起她的发放置唇边亲吻。
“黑元宵是你从魔界劫来的下属?”
“是……阿梨,我……”
鹤承渊刚开口还想解释,沈知梨回头,吻住他的唇。
他垂下长睫,揽住她的腰肢,扣死在怀里,加深这个吻。
“近日饭菜是不是不合胃口,今天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沈知梨吻上他的眉眼,逗他,“吃你。”
这话说完,她自己忍不住红了脸。
“受伤了吗?我看看。”她把人从床上拽起来,点了几支烛,将人衣裳褪去,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映入眼帘。
他倒是藏的深,暴露在外的肌肤自己先疗伤了,藏在里面的草草了事。要不是花丛枯萎凋谢,里面的熏香露出,她有所察觉,他会这么快回来见她?
没三个月养完伤,是不会回来。
沈知梨翻箱倒柜找来些药膏,给他抹上,幽水城沦陷,她无法出去,药草也没法补给,只剩这些,勉强够用。
鹤承渊:“阿梨……”
“怎么?”
“你想我了吗?”
沈知梨若无其事道:“没有。”
“我们上次……还是千灯节……”鹤承渊眼中掩上一层湿。潮的水雾,注视蹲在他面前认真给他上药的人,她专注于伤口,气息与他贴近,热气喷洒在他的腹肌上,肌肉不由瑟缩,身体肉眼可见泛红,连她侧脸紧挨的那处都起了反应。
他声音蛊惑道:“刚刚说的,还算数吗?”
沈知梨摇摇头,“不算数了,把自己伤成这样,你还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