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起丹暮
却不知道,是因剔除魔骨的念头冒出,这个决定先下,才增长的数值。
寒风乱搅他的衣发,他的背影修长,脊背挺拔,步伐却无比沉重。
身体中的魔气逐渐难以控制,他需要发泄,他只能小心翼翼藏起魔气,不伤害到她,也不让别人借此事伤害她。
于是,他改了道,躲在无人之地,划开胸口未好的伤口,感受疼痛蔓延全身,这成了他发狂释放魔气的方式。
直到夜里,他才拖着身子回屋,沈知梨在房中等了他许久,她早早做好了面等他回来一起吃。
从午时到晚间,重煮一次,还是糊了冷了,他错过了。
沈知梨见到来人,立马笑嘻嘻迎上去,拉着他坐在树下,“你们聊了这么久?我的面的糊了,你等等我,我重新给你去做一碗。”
鹤承渊拉住她,“不必。”
沈知梨瞧着那碗糊面,“可是面都凉了。”
鹤承渊瞧着面前几个鸡蛋几片菜叶子的素面,含笑拿起筷子,“看起来很好吃。”
沈知梨来不及阻止,他已经把面塞嘴里了,怎么阻止都没用,她只得在他对面坐下,托腮看着他。
“你怎么了?心事重重。”
鹤承渊筷子僵住,勾在上面的面滑回碗中溅起汤水。
他扯开话题道:“你的手还没好,是我回来晚了,没来得及给你做饭吃。”
沈知梨弯起眉眼,笑道:“没事,好久没下厨,我的手艺都生疏了。”
“阿梨,你想回家吗?”
沈知梨:“为何……这样问。”
她在这句话里,听出两重意思,离开这个世界,和回永宁王府。
“你想吗?”
沈知梨未答。
鹤承渊是了解她的,他能猜到她的答案,无论是对哪一个的答案。
他温和一笑,故作轻松地道:“明日,我们回永宁王府吧。”
沈知梨望着他愣神。
他这是怎么了,总感觉怪怪的,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与君辞不是谈论国事吗。
他不说,她也不好逼问。
进宫多日,还没回府里看过一眼。
她犹豫片刻,还是选择点了点头,应下这事,“好……”
繁星之下,他们坐在院子里,吃下那碗冷掉的面,两人都藏着未言的情绪,面上有说有笑着。
距离人物更新还剩20点。
第156章 长风(7)
鹤承渊望向铜镜中的沈知梨,他站在她的身后,给她束了两缕发辫。
他几乎每次都在束发完后习惯性在她发端亲吻,为今日束发落下句点。
“阿梨,好看。”
沈知梨明亮的眼睛翘起,笑成弯月,她勾起两颊辫子,笑意满满从椅子上起身,用发尾在他唇上扫了扫。
“阿渊手艺越来越好了。”
她拾起他披散在肩前的发,与自己的打了个滑溜溜的结,“一会儿给你买条发带,我也帮你束发可好。”
“好。”鹤承渊柔和展眉,目不转睛盯着她明媚的眉眼。
沈知梨跑去柜子里翻外衣,她拎起一件墨蓝色外袍与一件水蓝裙摆在一起,满意点了点头,“合适。同花纹。”
她指了指搭在红被褥上的那两件,“今天穿这个好不好。”
“好。”鹤承渊自然拿起她的水蓝裙服侍她穿上,等她穿戴整齐才打理自己。
沈知梨蹦蹦跳跳去拿钱袋,又戴了两个斗笠来,许久没出门,这蹦蹦跳跳的难掩兴奋之意。
“阿渊,你戴大的,我戴小的。”
话音将落,鹤承渊早早曲下身把脑袋伸了过去,没一会儿,斗笠便在脑袋上扣了下来,沈知梨给他理了理帘纱。
“好了!走吧,我们一会儿去完永宁王府,再去吃个饭,做个糖人,买条发带……你还有想要的吗?”
鹤承渊也不掩饰欲望,“我要花包。”
沈知梨怔了一会儿,“花包?”
她把钱袋别在腰间,“好!一会儿给你买!”
“要月季花包。”
沈知梨勾住他的胳膊往外走去,“好好好,月季花包。”
“你做的。”
“嗯嗯嗯,我做的。”沈知梨反应过来,“嗯?我做的?我……”
她两手一拍想起来了,“我在药谷不是给过你一只吗?”
“被别人拿走了……”鹤承渊语速不快,闷闷的话语略显委屈,咬字倒是清晰,传进她的耳中。
这副模样,像被人欺负来告状似得。
沈知梨打抱不平,“谁敢把你的东西拿走?嗯?我给你要回来。”
“君辞。”
沈知梨:“……”
那不用想了,指定是他丢弃,被君辞捡了去。
她就知道,那时候的鹤承渊对她处处提防,花包送出去后,再没见出现过,不是被他丢了还能是怎么着。现在落到君辞手里他又想要了,她还说不得他,一会该更伤心了。
沈知梨拍拍他的胳膊,“知道了知道了,我给你重新做一个好不好。”
“嗯。”
简简单单一声,情绪愉悦不少。
鹤承渊补充道:“我要月季。”
秋风刺骨,沈知梨哆嗦了一下,往他袍里缩,“天气凉了,我去哪给你找月季。”
“幽水城。”
“可幽水城的花也落了。”
“来年春季。”
沈知梨抱紧他的胳膊,与他并肩而行。
来年春季,她还在吗……他是想留下她,得不到她确切的誓言回答,便想从旁敲击,要个简简单单的结果,是花包也好。
“好,我欠你一只花包。”
她未答是否为来年春季,但她说她欠他一只花包,她一定会还。
鹤承渊低笑,“嗯,我会等你,一直等你。”
她是喜欢幽水城的,比起魔界与京城,或许幽水城更像是属于这个沈知梨的家。
……
他们一路往永宁王府去,褪色的破旧府门紧闭,门外伪装破败之物再无人更换,悬吊的牌匾,破损缺角的石狮,掉到门槛上的门环。
推门而入,地上的血迹洗了干净,杂乱的枯叶与灰尘盖了薄薄一层,风过便卷起呛鼻的灰烬。
幸好大战的烈火没伤及永宁王府一砖一瓦,却是把谢府烧得破败,君辞埋在京城为数不多的人,第一把火正是点在了谢府。
鹤承渊拿起扫帚独自走进府中,将地扫了扫看起来不会太过荒凉。
沈知梨走进后院,门洞上的白色荼蘼凋谢,一朵余花也没有,只剩干枯的花藤挂着,她草草扫了一眼,转身入房,在枕下翻出那本崭新的人丁册。
厚厚一本人丁册,她坐在院子里从第一页翻至最后一页。
“阿梨,我来吧。”
眼前笼下阴影,鹤承渊摘去斗笠放置一边,拍了拍身上沾上的薄灰,接过她手心的册子。
册子中离府之人都会划去名字,让他们不再受官府的约束,变相得到自由身。
鹤承渊了解她下不去手,他去书房找来一支最细的毛笔,“阿梨帮忙研磨吧。”
他们席地而坐,就着地面磨出墨汁,鹤承渊捧着那本人丁册,小心翼翼用纤细的笔尖划去名字,不会弄花他们的名字。
最后一本册子划完,只剩两个名字。
沈知梨托腮望着院子,“谢谢你陪我。”
鹤承渊把册子交给她,扯了扯她耳边的小辫子,笑道:“一直都在。”
他们在街上晃了一日,路过烧塌半边的谢府,不少百姓虽对谢故白辱骂,对谢府与谢大将军只有惋惜。
继续往前行,除了她的骂声也出现了,说她红颜祸水,祸国殃民,说她与魔为伍,与谢故白那个疯子成婚,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知梨躲在斗笠里,他们三人的事迹,在百姓口中只剩臭名。
她拉着鹤承渊离开,他周身笼罩阴霾,神情藏在纱帘中,一言不发,但她知道他的情绪不好。
“没事的,我们过好我们自己的生活就好了,其实没有十里红妆,没有任何祝福,没有盛大的婚礼,都没关系,我也不喜欢招摇过市,我有你就够了,与你拜堂,与你成婚,与你对饮合卺酒,每一件事都比他人的祝福要令人心动。”
她津津乐道,小声逗他,“我们偷偷躲起来,这样我就能把你衣服剥干净,再用牵红把你绑起来。”
“让你以前欺负我,哦对了,还要给你挂上小铃铛,穿上漂亮的小链子。”
她笑着戳了戳他长袖中结实的手臂,被牵连的人反倒来安慰他。
鹤承渊声音低沉,“阿梨。”
“我都不介意,你不必放在心上,无论你是魔是仙,我都喜欢你,我爱的是鹤承渊,不是仙首与魔君的身份,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