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起丹暮
鹤承渊目光扫过那碗血,与她四目相对,“你会记住我的样子吗?”
沈知梨弯起眉眼笑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她俯身吻上他的唇,鹤承渊苦涩的泪滑到两人唇瓣间,她的气息越来越弱,最后唇划过他的脸颊,倒在他肩膀失去意识。
月色中秋千缓缓晃动,秋千上的人已被换了衣裳,靠在一侧沉睡。鹤承渊望向那片月季,一点点用刀斩下花藤,在那片原属于月季的地方,种上了荼蘼。
他在竭尽全力,让她的记忆保留在从前。月季会令她记起往事,她要忘记他们之间的过往。
鹤承渊用幻雾为她造了一场四季更替的幻境,他从枯叶中拾起面具,挡住本该受伤狰狞恐怖的右脸。
带她跨出府门那瞬,天空下起鹅毛大雪,厚厚铺了一层,放眼望去一片白芒。
系统:「修改目标人物记忆节点重置开启。」
……
荒山之中,压垮的小木屋重新竖立。
大魔头今天估摸着又去灭哪个仙宗了,一日都没回来,外面的雪下个不停。
沈知梨缩在屋子里,为救幽水城百姓,与大魔头从幽水城离开后,与他也算相处了些时日。
这段时间,大魔头不是在灭这个仙宗,就是在屠那个仙宗。
她要时刻盯着他,等自己的任务抵达,就能杀他离开这个破地方了。
“黑元宵,今天怎么又吃烤鱼啊?”
泠川如何知晓这死了五年的沈小姐突然活了,陛下也变的颇为奇怪,戴上个金色面具,整日就躲在木屋的林子外,对好不容易守来的沈小姐爱搭不理,还要骗她说他去屠仙宗,整日忙个没影。
他朝木屋外的林子瞟了一眼,随后按命令行事,“爱吃不吃,陛下有令,你若不想吃,走便是。”
沈知梨:“我又没说不吃。”
她这三天两头接近不了大魔头,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任务啊!
泠川鱼往旁边一丢,“大冬天,湖水都结冰了,敲那么久才捞上来一条鱼……”
他沉思了一会儿,怎么说能严重一些,伤她的心,左思右想,说不出来,憋来一句,“就、就还真是费劲。”
说罢,他鱼往地下一丢,转头就走。
“诶,不是,你这是又去哪?”沈知梨追了两步,泠川从一旁给她顺手丢了两捆柴,一溜烟没了影。
“???”
她长叹口气,看着漏风漏雨的木屋,百般无奈,算了,至少没把她掳到恐怖的魔界去,破屋再烂好歹也算个落脚的安稳地,再过两天要下大雪了,她得把破屋补好。
左寻右找,蹲在小角落,开始生火烤鱼填饱肚子。
黑元宵虽然也不好惹,至少能给她丢两条处理干净的死鱼来,日子勉强能过,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听说大魔头在附近寻他找的什么东西,顺便追杀什么毒师,总之,她不至于漂泊在外,能靠这个小木屋熬过冬季。
沈知梨艺高人胆大,填饱肚子,居然开始盘算补墙修瓦,等大魔头回家。
墙好补,拿几块烂木头堵住就行,就是这瓦。
她翻翻找找,寻了一圈才在积雪下挖出来几片瓦,搬来桌椅堆叠,徒手就往屋子顶上爬。
站得高看得远,风景不错,就是雪在屋顶结冰,滑溜溜的不好落脚。
沈知梨蹲在屋顶,细雪落在肩头,她用锅铲对屋顶上的冰敲敲打打,处理干净才能把瓦填上。
等她回过神来,才发觉瓦被她放在了补好的另一侧,忘带来了,需站起身才能够到。
她忘了斜顶滑溜的事,才起身,脚下一个用力,顿时失去平衡,朝屋下栽去。
“!!!”
林子里紧紧注视木屋一举一动的人,霎时朝她的方向奔去,才起步,系统及时响起。
「目前目标人物爱意值正100%。」
鹤承渊止住了步子,沈知梨在他眼前闷响一声砸进厚雪中。
“陛下!”泠川着实没想到,鹤承渊就这么眼睁睁看着。
藏在袖子里的红色发带紧箍鹤承渊的脉搏,屏气凝神几乎窒息。
他眼睫微颤,双眼死死盯住没有半点动静的雪堆。
血迹缓慢渗透出白雪。
鹤承渊心被猛然一敲,“阿梨!”
他疯了般冲进院子,将摔晕的人从雪中捞出,这才发现她的额头狠狠砸在了石尖上,鲜红的血顺脸颊流下。
系统:「检测到目前爱意值:99%」
她的记忆从剜血那刻开始抹去,忘却过往的人,在没有得到回应后,对他的爱意值开始第一次下跌。
鹤承渊手足无措给她检查伤势,守了五年的人,第一日醒来,便被他伤成了这样……
也是第一次,鹤承渊用回从前简单粗暴缓解压抑情绪的老法子,在自己身上剜了一道血口。
他木讷坐在她的床边,大脑一片空白。
她要开始不爱他了。
第165章 梦戏(3)
沈知梨本就身子弱,元气还没恢复又摔这一跤,一连几日都未醒。
泠川实在不明白陛下到底在做什么,行事诡异,一向最爱沈小姐,却要这般伤害,可陛下一字未说,沈小姐似乎也忘了很多事。
沈小姐好不容易有醒的迹象,他们又一次离开幽水城的府邸,去到雪地覆盖的木屋。
他忍不住道:“陛下,沈小姐挨不得冻。为什么将她带回来养好了伤,又要送到四处漏风的破木屋去。”
鹤承渊垂眸瞧了眼狐裘中裹着的人,他用力把沉睡的人揽入怀中,一言不发,大步往外跨去。
陛下面色低沉,神色紧绷,泠川不敢再言,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是为何。
虽没阻止陛下把人留在府中养伤,但至少,幻影中的雪停止了,从寒冷的初雪,变成微暖的末雪。鹤承渊命他备了些食材,顺便把积雪扫去一层,木屋修缮。
沈知梨再次醒来的时候,倒在雪窝里,狐裘在她身下垫了一层,没感觉身上疼痛,也没让寒气入体。
“完了完了完了!”
她什么时候把大魔头的狐裘披身上了!肯定是修屋顶的时候太冷,顺手扯错了。
仰头一瞧,屋顶的冰已然融化,砖瓦补全。
沈知梨愣了两秒,记忆有点怪,不过与大魔头相处这么多日,今夕何夕她都已经分不清了。
这一晃有三个月了吗?雪都开始化了。
她赶忙冲回屋子里烧水,准备洗去狐裘沾上的泥秽,火都还未生起来,屋子被推开了。
鹤承渊面无表情立在屋门前,“你拿着我的衣服做什么?”
沈知梨盯着他那张面具,吓了个激灵,磕巴道:“我、我那什么,刚准备拿衣服去接你回来。”
鹤承渊注视她因害怕耸起的肩,心狠狠揪了起来。
他一把夺走她手里的狐裘,厌恶似的拍了拍她碰过的地方,“下次不要乱动我的东西。”
沈知梨靠在一侧,小心瞥看他,“哦……我知道了,抱歉。”
系统:「检测到,目标人物爱意值下降至98%。」
将狐裘架上衣架的人浑身僵硬,他指骨收紧,平整的衣肩出现皱褶,余光轻扫便瞧见了沾上的一圈泥印。
倒是幸好垫在了她的身下,没弄沾她的衣服。
他无视泥迹,干脆顺手把衣服套身上当没瞧见。
沈知梨紧张吞了口唾沫,大魔头的面具挡视野了吧,还好没瞧见,穿这衣服出去,弄脏可就不是她的错了。
在大魔头转身之际,她立马挤出抹殷勤的笑来。
鹤承渊:“你在屋子里做什么?”
沈知梨尴尬一笑,“没、没做什么啊。我就是、就是担心你,你找的什么毒师找到了吗?哦还有,你那什么寻的药,可有下落了?”
鹤承渊:“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知梨掐了掐手指,一双明目不安乱晃。
她在对未知的魔界感到害怕,他知道,可他要等她的下一句话。
沈知梨两手一拍说道:“我是、是说,我们以后就住在院子里,我给你种一院子的花!”
鹤承渊呼吸短暂滞住,尽管已经猜到她掩盖慌张的话,可此话一出,还是令他心里颤动。
“花……有什么用。”
“花能赏心悦目。”
“花……没有用,何况盖在寒雪下,根本长不起来。”
沈知梨透过窗往外瞧去,雪地有融化的迹象,再不玩雪,就要等明年了。
“阿渊!我们去堆雪人吧。”
她下意识喊了出来,咣当一声,那把刃刀失手掉到地上。
沈知梨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骤然转头,正对上他隐晦不明的视线,话已抛出,她没打算改,反壮着胆子问一句,“我……我能这么叫你吗?”
三个月了,他们的关系没有一点进展吗,还有这系统什么时候才播报任务啊!她要在大魔头身边待不下去了,整日提心吊胆,生怕脑袋落地。
鹤承渊慌乱拾起刃刀,大步流星往院子里去,“随意。”
沈知梨追在他身后,笑脸盈盈道:“堆雪人堆雪人!”
鹤承渊坐在台阶上看着蹲在雪地上,认真搓雪球的沈知梨,一张嘴亦如从前不消停,边堆边叨叨个不停。
“阿渊,你不知道我在屋里等你好多天了。”
“你下次出门能不能告诉我去哪啊,我每天都要提心吊胆怕你不回家。”
鹅黄裙铺在白雪上,她飘扬的发丝透着光痕,将手心的雪搓得圆滚滚的,小的叠大的,找个木棍当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