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起丹暮
他们在后殿中入座,沈知梨听他们交谈仿佛催眠咒无聊透了,她只能不断喝茶解闷,那几人倒是聊的欢。
沈知梨瞥见一侧棋盘,纤细的手指夹住鹤承渊衣袖扯了扯。
鹤承渊别过头来,“怎么?”
沈知梨探过身去,“你无聊吗?下棋吗?”
他手摸到白子,捻在指尖,“你无聊了?”
沈知梨托腮说:“我本来就不想来……”
她明亮的眼睛转动,看向坐在君辞对面的少年,身着白衣,肤白如雪,坐如玉树,温雅矜贵。
这原书男主苏钰正是万剑宗下任继承人,前世鹤承渊这个大反派把各大仙宗搅得寸草不生,原书男主与女主那段虐恋情深、相互救赎、绝世之爱,有鹤承渊的一份功劳。这不派她来灭了这个大魔头,结果失败了……
目光又往右移,坐在不远处那人正是江无期,白花花的胡子剃了干净,轮廓分明,眉眼疏朗,连破烂的布衣和乱糟的头发都换了样,唯一不变的是他手里握着的酒葫芦以及那闲散的痞子样,与宋安气质有些相似,除了眼角有岁月洗礼的皱纹,远看说是位意气风发的少年也不为过。
鹤承渊指骨扣桌,“怎么?不是下棋?”
沈知梨收回视线,他骨节分明的指尖玩转着一颗白子,“你选白子?”
鹤承渊举起白子,“我这是白子吗?看不见。”
“那我黑子先下。”
万剑宗宗主喝口茶轻笑说:“江谷主,邪宗是各仙家都想除去之人,你的目的,是要邪宗孤山之物。除邪之事刻不容缓,不然我这宗门大会开得也无意义,我等也说了,仙首有权分瓜胜物,那邪宗所处之处灵气泉涌,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江湖义客,仙门百家冒险前往陈常山突破瓶颈。”
“凡事讲究公平,各仙宗奉万剑宗为天下第一宗,我若是贪污受贿,起了个头,日后苏钰如何在百家间立位?”
十箱稀奇草药如何不让人动容,治病解毒增强修为,任谁都无法不动心,万剑宗宗主也不例外,只不过这个老古板一如既往憋在心里,面不行色。不过就一个原因,他的爱徒苏钰在这个节骨眼上,除邪正是想让他出风头,并且顺利继位的计划,若是贪了这一遭,往轻了说,失去信任,往重了想,日后那些难搞的宗门,表面维持平和,背地会计划推翻他们,那么占据灵山众多的万剑宗就会成为下一个被灭的邪宗。
这是一步万不可错,也是不可忽视的棋。
万剑宗需要一个信得过,且强大的盟友。避世不出,声名在外神秘而又强大的药谷,就是最好的选择,当初药谷主动商谈此事,他深感意外,却又不能走错棋步,因药谷而丢了信誉,所以便以药谷常年不参与宗会为由,让他们派人去陈常山等请帖消息。
他们倒是识时务,这次奉送十箱异草必夺仙首之位。
江无期同样面不改色,懒懒散散喝了口酒,将这老古板的心思看得明明白白,可就算明白也无办法,他也要借万剑宗的势气让药谷弟子夺稳仙首之位。
仙首誉为百仙之首,五年一次,至高无上可领百宗重兵为己所用,直到下任仙首上位。
往日参会的各宗,不过是为了维护关系而来走个过场,仙门不可对盟友挑起内战,但仙首可令他宗杀头阵,往日不发起进攻,无非是没有起战理由,并且连续两任为精打细算的万剑宗,没有占地渴求,自然不会轻易挑起,增加伤亡。
这次又是五年一换,并且是以灭邪宗为目的,仙首有资格分化胜利之物,那么邪宗占山,就成了一块人人想分的肥肉。
江无期也不做为难,“来见宗主的人想必不止我一个,既然万剑宗放我们入宗,能坐在这里肯定也是宗主心里所想的盟友,我们的诚意自然不会收回……”
“江谷主。”万剑宗宗主打断道:“宗主不可插手,这是夺首规矩,宗会本就是给小辈历练的机会,宗主再出手,让越过万难的小辈们如何是好,若是这样,那不如干脆各大宗主比个输赢算了。”
夺首最后一道比试便是以一敌十,站在最后的便是赢家。
万剑宗宗主见江无期脸色不好,于是语气缓和解释道:“不少仙宗宗主都已年迈,未来是小辈的天下,江谷主何必与他们争夺,再说了谷主也知我的想法,日后苏钰还要药谷多多帮助。”
苏钰很懂规矩,起身便朝江无期鞠躬拜礼,“江谷主。”
江无期抬眸去看,环顾一圈药谷弟子。
苏钰年纪轻轻便成了仙首,从小学的便是各大秘籍,在众多弟子中出类拔萃,才华出众,这整个药谷除了君辞,连宋安都难有把握胜过于他。
但君辞不同,他不能轻易出手,暴露身份,他会置于危险之中。
宗主不可上,君辞不可上……那还有谁?
他焦头烂额之际,有两个置身事外的人,沉浸于喝茶下棋好不惬意,一副出游之态。
黑子已被吃的堆成了座小山,沈知梨憋屈死了,撅着个嘴,“鹤承渊!你就不能让我一步?”
“我是个瞎子,你看的比我清楚,我还要怎么让你。”
“你是不是能看见!你都吃我多少子了!我只剩五颗了五颗了!”
“我看不见。”
“那你如何能吃对我的子?”
“听声辨位。”
凭记忆。
沈知梨两眼泪汪汪,“你真的不能让让我吗?一步棋也行啊。”
鹤承渊勾起唇来,冷漠无情道:“不能,愿赌服输。”
“……”
看着不顶用的两个人。
江无期:“……”
他听宋安那小子的,把这两人带出来做什么?哪有空监视他们两个,以防他们偷鸡摸狗……上了那小子的当。
万剑宗宗主说:“这就是江谷主收的新徒?”
沈知梨怔了下神。鹤承渊在药谷待了半年,身上的这股魔气前不久也压了下去,只要不出意外,无人会察觉他的异样。
“不错。”江无期凝视鹤承渊片刻,最后摇头道:“不过他功夫不行,带他出来不过游山玩水,见见世面,夺首一事,他做不了。”
鹤承渊下子的手指短暂顿住,随后若无其事下至棋盘。
万剑宗宗主又言,“那身旁那位姑娘呢?”
江无期:“她并非药谷之人。”
万剑宗宗主:“江谷主许是不知,非宗之人,可不能入万剑宗。”
宋安忽然起身,开口说:“他可以参与夺首。”
江无期凝起眉来,“宋安?”
宋安褪去玩乐之态,一本正经道:“师父比我们清楚,鹤师弟半年来所学功课,比我们要强。”
大师兄无法出手,他没把握能赢,而唯一能打过他的,整个药谷除了鹤承渊别无他人,邪宗孤山是师父多年来盼着的最后一丝希望,师父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该搏一把。
万剑宗宗主道:“入局人数一宗百人,药谷人数不够,多上两人自然是可以的,晚些我让苏钰把令牌给你们送去。”
万剑宗宗主离开后,苏钰才走到君辞身前,极为诡异对他行了个礼,甚至毫不避讳,只呼,“殿下。”
君辞冷淡回应一声,与他去一旁议事。
药谷弟子似乎都知他们其中的关系,众人皆是神情淡定。鹤承渊对他们的里里外外的关系倒是毫不关心,他一心只想把沈知梨手里最后的五颗子吃个干净,赢下这场棋局。
唯一惊到下巴合不拢的,只有这个自以为知道所有人物关系与剧情的沈知梨。
“???”
什么?
原书男主和谁?和原书从没出现过的背后之人,君辞?
她又看向江无期,那人瞧了眼万剑宗引以为傲的好茶,鼻腔耻笑,难得为自己倒了杯,细细品味着。
照他们这神情来看,万剑宗似乎压根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下一任宗主,苏钰是君辞的人!
鹤承渊用子敲击棋盘,嘴角扬起弧度,“还不下子吗?”
……
“喂!我为什么要和沈大小姐住一处啊!”宋安对着住处安排十分不爽。
他们都挨在一处,偏偏他与沈知梨两栋孤房立在半山腰,他是被排挤了还是怎么得!
某个师兄说:“师弟啊,没房了,万剑宗就给我们这几间,凑活过吧,夺首宗会也没几日,忍忍就过去了。”
“我忍什么忍!你们怎么不忍。”
沈知梨一个白眼翻上天,拿着手里莫名其妙的参会牌,气还没消,又被这人气了一道,“我还不想让你住我隔壁!乌烟瘴气!”
宋安撸起袖子就要干架,“你说我乌烟瘴气!”
师兄拦住他,劝道:“行了行了,大师兄与师父住在另一边,这山都是参会弟子住的,住所有限,大师兄居然这么安排了,就住下有和干系。”
宋安:“那杀奴呢?我要盯着他。”
师兄:“住我隔壁呢。”
“我和你换。”宋安把屋牌丢给他,“你和沈大小姐待一块。”
“我?我?师弟,大师兄的安排肯定是有原因的,我是药修啊,功夫虽不差,但与这么多宗弟子身处一处……你看大师兄的安排都是两房紧挨强弱互补……”
宋安夺过他的屋牌,大步流星跨上山,“少废话,这场夺首可不能让杀奴跑了。”
师兄在后面急得跺脚,“诶诶诶!师弟!宋师弟!”
他追上前去,围在宋安左右晃,“师弟啊,师弟啊……”
“别吵。”
第46章 淬毒(11)
两日后各大宗门陆陆续续携贴进入万剑宗,他们这山左邻右舍也热闹起来。
沈知梨与他们一同前往玄阵,这鹤承渊和宋安两个人不知道跑哪打架去了,前几日两人就不对付,她去送药两人都还打得不可开交,今日更是连人影都没见着了。
沈知梨拿着手里的命牌很是焦躁不安,打打杀杀的活她哪会干。
一旁的师兄好心安慰她,“沈小姐,走个过场,你别太担心,若是遇上危险之事,及时掰断木牌,他们不会为难你。”
掰断木牌也就意味着此次宗会输了。
手里的木牌厚且结实,先不说她能不能打赢这些人,就光手里的木牌,她都掰不断。
“……”
夺首会分为两场比试, 第一场百家同进猎林寻出仅有的十一条红带,直到最后猎林里仅剩十一人此局为止。可用任何武器,但不可伤及性命。
第二场则是擂台玄阵,十一人对峙,抢夺红带,最后一者便是仙首。
沈知梨待在原地苦不堪言,要武器没武器,要功夫没功夫,入阵就该找个工具把木牌给敲烂。
“呦,这是哪个不起眼的小宗门?”
是太长宗的那群人起了劲,引来一群其他宗门往他们这方看,议论四起。
“这是哪个宗门,怎么以前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