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起丹暮
她快步走到床前把药倒在地上,深木地板白了一块地方,然而虚景还是没有变化。
门外之人僵硬敲了敲门。
“现在……现在怎么办?”阿紫哆嗦攥着床幔缩在一边。
沈知梨握紧簪子,翻身上床,“把床帘垂下,你躲到柜子后去。”
“沈、沈小姐,你要做什么?”
沈知梨咽了口唾沫,声音再压不住,害怕颤抖道:“杀了他。”
“杀了他虚景就、就能破了吗?”
“我也不清楚……若是失败,就把他敲晕……”
阿紫随手捞起桌上茶壶,缩在柜子后,“我、我知道了。”
屋门缓慢推开。
“他要进来了,快藏好。”沈知梨垂好床幔蒙在被子里,银簪攥在胸口,听着屋门关上,脚步声踏响地板,最后停在床边。
这恐怕是婆婆所言,书生勾搭上姐姐的那日,她要在书生掀开被褥的瞬间用簪刺穿他的脖子。
“轰隆——!”雷电闪白屋子。
……
“这什么破路啊,一口枯井。”宋安抱怨着从井里爬上花园,理去身上浮尘。
破旧的水桶倒地出现明显裂痕,君辞目光锁定在麻绳上,他用手拾起,指腹摩挲,有细渣,断口为簪费劲所扯。
宋安心虚,靠过去,“师、师兄,出门太急……我忘给她匕首护身了。”
雷鸣电闪!
“师兄,快下雨了。”
“影子傀儡师的虚景。”
君辞眼沉如潭,踩碎木桶。
木桶碎裂后,下一刻,天生异响,周遭一切变换成茂密的红桃林,红花之中躺着数百只篮雀鸟,少数死于簪,雀嘴带有血迹。
剩下的……
“大师兄!当心!”
多数雀鸟扑翅齐飞,宋安拔剑而出,挺身站于君辞面前。
君辞命道:“断颈与翅。”
地上的鸟便是这么死的,学她因是没错。
而红桃林的另一端,沈知梨满身血迹拉着阿紫狂奔,一刻不敢停留,阿紫很是担心她的状况,从方才尸体瞪着双眼滚出床幔开始,沈知梨就像失了神一般,浑身抖得不成样,却还是第一时间抓着她逃离。
“沈小姐……刚刚那门窗……”
她们翻窗时,发现外头的风雨停了,四处喜气洋洋张灯结彩,挂满红绸贴红喜,好生热闹。
忽然,林起鬼风,飙风卷起红花。
傀儡师空声而来,“你们……咳咳……去哪……”
“今日……我要与薛郎拜堂!拜堂!!!”
“薛郎!是你杀了我的薛郎!!!!!!”
百花破风,一道红影闪出,直朝沈知梨来。
“沈小姐!”阿紫下意识朝她扑去,想替她挡这一劫,沈知梨反应迅速,顺势拉过阿紫,二人滚地。
红影掠过顷刻消失。
“沈小姐,你有没有事?”阿紫神色紧张检查沈知梨。
沈知梨皱紧眉头,骨头摔得有些疼,她的止血药滚到花堆里,不远的风迅猛袭来,卷起红花,若掀起来,她的药瓶可就找不到了!
她把银簪塞进阿紫手心,交代道:“这是唯一可能出去的方法,你切记不可丢,怪风有意把我们吹散,接下来是成亲戏,你不可妄动,有样学样,在没认清傀儡师前不要动手,若有人认簪可信。”
说罢,沈知梨向那堆花扑去,翻找自己的药瓶。
“沈小姐!!!”
花风将沈知梨裹了进去,随后又一场风将阿紫埋没。
“当啷!”
铃铛晃响。
……
魔核还剩一半,鹤承渊骤然睁眼,浑身的针飞射脱身,一口血没顶住涌出。
他蹙紧眉头,心在刹那间被拽住,喘口气都抽着疼,不知是脱针缘故,还是……莫名听到的铃铛……
现在若动停在吸收一半,魔气回脉猛入汹潮,疼痛反噬便是百倍,仿佛断其百骨直刺皮肉。
鹤承渊望了眼魔核,最终将它收了起来,起身朝声赶去,为藏魔气不露,又将此压抑在内,胸口痛感无限蔓延。
他赶到红棺,此咒已开,心脏骤然一缩,疼得他面色发白,勾在棺环上的手指一时颤抖失力划了一道,鲜血流出,棺门打开。
红桃林中喜灯悬挂,白缎低垂,他亮出双刃刀缓低下身,在一朵红桃花瓣上发现了再熟悉不过的血迹,眉角抽动。
唢呐震天,红花齐落。
他身上的衣服发生变化,成了套金丝精绣的喜服。
霎时,又想起一道乐曲,此曲悲丧。
傀儡师鸣空,“薛郎!选个新娘吧!哈哈哈哈哈!”
“嗡!”
前林风过,发生转变,百人尽着喜服头盖盖头侧对他齐刷刷站成几排。
傀儡师:“可莫要选错了,这其中啊,有两个活人,和三个村子的……死人!”
“你若是选错!我便替你杀了她!!!”
第59章 解药(8)
宋安解决完难缠的篮雀鸟,内心对没给沈知梨匕首一事,更愧疚了。
他愤恨地碾了木鸟两脚,贴过来,“大师兄……”
君辞扫他一眼,没有责备之意,研究起某颗稍怪的树,手才触上去,树软绵绵瞬间泄气坍塌。
他神情一变,拉开距离,拔剑而出,眼前软纸罩下有个人形,吊起双臂,脑袋侧歪。
“大师兄。”宋安闪到他背后,警惕四周,“树有问题。”
君辞:“嗯。”
宋安:“真假难辨。”
一半树真一半树假,若是不细看很难分辨。
宋安启剑前抛,剑在树林穿梭,所到之处红花连落,假树接连垂下,一道道人影立在树林间。
“村子里的死人?!”
君辞上前两步,细剑横竖斩开软纸挡住的人脸,此人五官完好,不过却是溺水肿大样,头发湿漉满脸发白。
“男人。”
“全是村子里的男人?!”宋安视线晃过,软纸下蒙住的人形,肩宽体壮,“那……那女人和小孩呢?”
“撕拉——”
君辞破开的软纸爆裂,那人腾空而出,瞪开血流不止的双眼手为白骨朝他们杀来,随后无数软纸破裂,里头的傀儡像细线操纵般吊起。
君辞神色微凝,“当心。”
宋安横剑在前,精神抖擞,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活动头肩,“知道。”
“师兄先去找沈小姐,这里我能对付。”
说罢,他飞身向前,剑花如电划出残影,单腿横扫,踩肩腾飞,再踢其下颚,使其人形皮化为乌有,空留一具白骨,一招一式为省力,借傀儡的力打傀儡,再反手杀死利用过的傀儡,招式卑劣,奈何好使还用着称手。
君辞掷剑开路,只击退未相缠至死,忽然银剑在空中一弹,一根傀儡丝崩断,弹击在地,他骤然停步收剑回头。
宋安的剑亦像是被何物勾缠,运起十分吃力,但他一声未吭。
“铮——!”
银剑回头,飞旋在宋安身旁,断开周围如蛛网铺下的细丝。
“师兄!”宋安扭转过头,“我这里没事。”
君辞持剑与他背对而站,“三个村子,近千人。”
宋安不放心,“沈知梨……”
“先处理眼前事。”君辞足不沾尘,长剑疾芒,“莫遭傀儡丝缠上。”
“知道了。”
就在此时,半空出现傀儡师虚声,“今日是吉日,拜堂,成亲。”
宋安浑身如蛇游,寒的立毛,他踏树而归,“大师兄!!!沈小姐她……!”
君辞眼底的锐利波动,似有片刻犹豫,额间的细汗滴花,他眼帘低垂,仍是没离半步,声音低了几分,“顾好眼前。”
宋安欲言又止,只能加快除杀进度。
这恐怕是他们唯一的撤退之路。
……
鹤承渊随意选了一位新娘,站其面前,手拽住盖头末梢。
傀儡师提醒道:“新郎官……咳咳……可得想好了,选错百尸而动,那两姑娘可就死了……”
鹤承渊抹去嘴角的血,嗤笑道:“你抓的什么人,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