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小说原住民预告天灾 第750章

　　鸡叫过三遍，窗外的天已经微微发亮，卫月歆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气恼地一翻身做起来，扒拉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稚嫩的脸上写满烦躁。

　　又是一晚上没睡着！

　　明明双眼干涩，头脑昏沉，因为失眠而胸闷气短，身体很困倦，可偏偏就是睡不着！

　　仔细听隔壁父母的房间，也是翻来覆去唉声叹气的声音，显然，他们也是一样。

　　她起身拉开窗帘，邻居们也有许多已经亮起了灯，摔摔打打和吵闹声不时传来，诉说着主人心情的暴躁。

　　哦，不止我一个人睡不着，那就好……好个屁啊！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很多天了，这只能代表一件事情，辐射强度已经非常大了。

　　辐射是几年前出现的，不同于大家熟知的电磁辐射，比如电子设备发出的那种辐射，还有阳光里也会有的那种辐射，也不是对人体危害颇大的电离辐射，比如X光之类的。

　　这种新辐射是前所未见的，不知道怎么出现，也不知道什么原理，更不知道会增强到什么地步。

　　反正当人们频频出现健康问题的时候，专家们一查，才发现人类生存的环境中，悄然多出了一种陌生但可怕的辐射。

　　起先是工业发达的城市先出现的，那里的人疯狂掉头发，失眠，精神衰弱，暴躁易怒，还很容易得各种疾病。

　　于是那些城市的人往小县城、农村、乡下转移。

　　然而辐射的范围逐渐扩大，将这些远离工业的地方也覆盖到了。

　　卫月歆一家就是两年前从大城市搬到这个小县城里的，为的就是躲避辐射，可惜，逃了两年，还是被辐射追上了。

　　她耷拉着脸回去穿衣服，然后洗漱，一边想着课堂上老师教的，还有网上看来的内容。

　　据说身体受辐射伤害变大的征兆就是失眠，严重的失眠，失眠本身就会让身体出各种毛病，严重的还能导致猝死，再加上辐射无时无刻不再伤害身体细胞，所以，会死得更快。

　　目前没有任何办法治疗这种辐射伤害，要么就是穿戴辐射衣，勉强能防住些许，要么就是搬家，去目前还没有辐射的地方，比如那些真正的世外桃源、深山老林。

　　不过现在那些深山老林里的房子可贵了，而且有钱都不一定住得上，还有人打造了防辐射的地下城堡，入住门票一经放出，就被那些有钱有权的人抢得干干净净。

　　反正跟她这样的平头百姓没有任何关系。

　　正这么想着，汽车喇叭嘟嘟地响了起来，她吐掉漱口水，一边擦脸一边跑到阳台上看，是一楼邻居正在搬家，大箱小箱地往车上搬，匆匆忙忙的。

　　“阿珍你们要搬家？”身后，卫妈妈也从房间里出来，对着楼下问。

　　楼下阿珍阿姨抬头：“哎呦，昨晚上测了，这里辐射都超过3000了，还不走等死啊！”

　　卫妈妈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

　　那个阿珍阿姨又跟其他来看热闹的邻居洋洋得意地说，他们家亲戚在某某山区里有房子，让他们家过去，又说让大家能走的赶快走，不要可惜那几个钱，钱哪有命重要。

　　没有一句爱听的。

　　卫妈妈嘀嘀咕咕地转身进去了，一步一步都踩得可重了。

　　然后，卫月歆就听到她问卫爸爸家里还有多少钱，又埋怨卫爸爸天天只知道上班：“那点工资眼下够什么用，你不如还是出去跑跑，打听打听，看能不能在那些辐射低的地方租个房子，我们过去避一避。”

　　卫爸爸赖在床上，翻了个身：“避什么避，你没看网上说吗？全世界迟早都会被辐射充满，当年我们放弃那么好的工作从城里搬出来，也是为了避，你看现在避过去了吗？要我说，折腾那个劲干什么？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

　　卫妈妈就气死了：“当年要不是听我的，我们一家现在都不知道什么光景！没听说吗，当年和咱们一个厂子没搬出来的那些人，现在一天到晚跑医院，他们倒是保住了工作，但累死累活赚来的几个钱都送医院里了，咱们家这两年有太平日子过难道不好？”

　　说着又催：“你起来啊，咱们再挣两年好日子也是好的啊。”说着已经带上了哭腔。

　　卫月歆一脸木然，这样的争吵天天都能听到，她听得都能背了，都惊不起她内心的一丝波澜。

　　有时候，她莫名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观众，身边的人，包括父母，都好像那电视里的人，感觉自己和他们根本没有关系。

　　她为此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卫家的孩子，是不是被捡来的，结果当然是吃了一顿男女混合双打。

　　她没有再听下去，再怎么吵也改变不了，他们家已经没有再搬一次的本钱了。

　　也不只是没钱的缘故，现在有钱都不管用了，没人脉没关系，就是没出路的。

　　你说国家怎么不管？想管也管不了啊。

　　药物药物研发不出来，防辐射的设备效果不好还原料获取困难，造价昂贵，想人手一套发放是痴人说梦，把所有人都转移去深山老林和地底下？那也得有那么大的地方可以安置，安置了还得管那么多人吃喝。

　　说不定把人聚集在一起，只会激化矛盾，自相残杀，然后加速灭亡。

　　网上还说，国家已经有了保存精英的计划，就是舍弃大部分普通人，优先保住精英和火种，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反正卫月歆是看明白了，现在只能靠自己，世上从来没有救世主。

　　她随手灌了点温开水下肚，拆了个据说是无辐射小麦做的手撕面包，一边吃一边出门，把身后争吵抛在身后，下楼到了这栋楼的侧边，掏出手机打开视频，开始跟着视频练气功。

　　有多少用她也不知道，反正每次练完之后，因为失眠导致的不适就会减轻很多，人也会恢复一些精力，到了中午那个点，还会感到困乏，要是能抓住机会，猫到安静的地方，多少能睡上两三个小时。

　　这也是她在失眠这么多天后，还能比较有精力的原因。

　　可惜，她把这事说给父母听，他们都不信，哪怕将信将疑地跟练了几天，也没有丝毫效果，最后反正是臭骂她一顿。

　　“难道我是个什么天赋异禀的练功奇才不成？”她嘀咕道，很快收敛心神，一板一眼地跟练起来。

　　楼上的邻居要从窗户里扔垃圾，看到她，大惊小怪般地扯着嗓子道：“小歆，又练功哪，练成大师别忘了我们这些邻居啊。”

　　一边说，一边就手上一用力，把垃圾扔了出来。

　　那个袋子划过一道抛物线，砰一声落在不远处的垃圾桶里，准头倒是不错的，显然是天天这么扔，但垃圾桶里随即飞出的一群苍蝇和一股子酸臭味，让这个本来就不怎么美好的早上，变得更加糟糕了。

　　卫月歆默默忍耐，要不是她的房间太小施展不开，要不是这楼没有天台，要不是附近都没有更好的练功的地方，真不想天天早上来这么一遭。

　　三楼四楼五楼的人一边洗漱、洗衣服、吃早饭，一边往下看卫月歆，这都快成了他们每天早上的娱乐活动了。还有几个小孩跑到她边上，跟着她比划。

　　别说，这一幕还真是挺有看头的。

　　十四岁还很青涩稚嫩的少女，体态纤细四肢修长，微微屈膝，摆开架势，在那么一小块地方，缓缓地练着一招一式，你看她动作很缓慢很绵软的样子，但其实每一个动作都暗含内劲，一收一放一紧一慢都很有章程很有韵律。

　　你看着她，就不自觉跟着她的动作，打开自己的身体，舒展自己的四肢，随着节奏一呼一吸，感觉憋闷的胸口，晕乎乎的脑袋，都没那么难受了。

　　所以，人们看卫月歆练功，也不完全是看热闹，主要也是真的赏心悦目，能让自己身心放松。

　　可惜，他们也去搜索卫月歆学的那些视频，自己也跟着练，但基本没有什么效果。

　　而卫月歆对此全都视而不见，随便别人怎么看怎么说，甚至很快就忘记了外界，心神守一，动作张弛有度，吐息内敛绵长。

　　她说自己是练功奇才，也不纯粹是自夸，她是真的很能专注投入到这件事里，外界一切事物都影响不了她，不消片刻，身上就有了气感，有了热乎劲，感觉整个人都轻盈了起来。

　　她甚至觉得自己能飞檐走壁，她觉得自己要是有个前世，一定是个顶顶厉害的大侠。

　　这么打了半个小时，身上微微见汗，她其实刚入状态，身体渴望有更有难度更有深度的东西可以练，无奈网上资料参差不齐，没东西给她学。

　　她意犹未尽，忽然听到有人惊呼：“哎呦，这是谁家的小孩？长得怪标志！”

　　卫月歆转头一看，一个大约十岁的男孩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两只眼睛乌黑乌黑跟宝石似的，一头半长不短的头发，还有精致漂亮的五官，让他看起来可爱极了，好像电视上那种童模突然出现在现实中。

　　尤其此时一道浅金色的阳光照在地上，他正好站在光里，这个构图，这个光影，还有这个形象，随便一拍都是壁纸啊！

　　卫月歆眼前一亮。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好像灰色的大背景里，突然闯入一抹色彩，让整个画面都鲜活了起来。

　　一向不喜欢小孩子的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小孩超级合她的眼缘，让她一眼就很喜欢。

　　她走过去，微微弯腰，难得主动和陌生人打招呼：“小弟弟，你是哪家的，以前怎么没见过？”

　　彭岚看着一副少女模样的她，再看她弯腰笑眯眯和自己说话，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眼里流露出十分复杂的神色。

　　谁能料到，他是以这种形象进入的这个世界。

　　本来还能安慰自己，卫月歆可能比他更小，这次陪她一起长大也不错，但谁知道，小的是自己！

　　他整理了一下情绪，假装自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小孩，嗯，一个早慧早熟的小孩。

　　他平静地回答：“我叫彭岚，是跟着舅舅刚搬来的。”

　　卫月歆微微怔了下，彭岚？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

　　不过她马上被这清清脆脆的嗓音吸引，无论是这冷静自持的声音，还是一板一眼的表情，都有一种小霸总既视感。

　　超可爱的！

　　卫月歆手痒痒，没忍住揉一把他乌黑的头发，和想象中一样，软乎乎的。

　　其实更想掐一把脸蛋的，不过刚认识，就不要吓到人家小朋友了。

　　她笑眯眯道：“你刚搬来的？我在这里住了两年，对附近很熟哦，有什么不懂可以来找我，对了，你住在哪里？”

　　彭岚被呼了一把脑袋，身体都僵住了，有些无奈，指向那边的房子：“那栋，一楼。”

　　卫月歆一看，正好是自家楼下，她家二楼的，那一楼不就是阿珍阿姨一家吗？

　　前脚搬走一家，后脚就住进来一家？这时间掐得这么巧的吗？

　　疑惑只是一闪而过，她笑道：“我正好住你楼上哎，以后我们就是上下楼的邻居了。”

　　彭岚一副这才知道的模样：“是吗，那很巧，薇……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

　　卫月歆：“我叫卫月歆，保卫的卫，月亮的月，歆羡的歆，嗯……”觉得这么说对小学生来说，还是太难了点，又补充道，“就是声音的音加一个欠。”

　　她拉过彭岚的手，在他手心写下这个字：“你以后就叫我歆歆姐吧。”

　　她是第一次，如此郑重其事地对他介绍自己的名字，彭岚怔了怔，然后又被这个“歆歆姐”弄得莫名耳热。

　　卫月歆盯着他发红的耳垂，有点好笑，这一本正经的小孩害羞还挺好玩的。

　　一个高壮的男人从停着的车子里出来，爽朗笑道：“歆，神食气也，说的是祭祀时鬼神享用祭品的香气，引申为羡慕、愉悦之意，好名字啊。”

　　卫月歆看过去，随口说道：“还有这个意思吗？我姥姥说给我取名的时候，只希望我成为月亮也会羡慕的幸……福……”小女孩。

　　她的话越说越慢，表情一点点凝固住，仿佛被雷劈了一样。

　　她姥姥？

　　对，她这个名字应该是姥姥给她取的，可是，她没有姥姥啊！

　　她猛地转头看向二楼自己家，她从来没见过妈妈的妈妈，可记忆中为什么会有姥姥的身影？

　　此时再看自家那个阳台，看那些房子，看这里整个环境，突然觉得好假。

　　她忍不住后退一步，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嘴唇抿紧，身体紧绷得几乎能颤抖起来。

　　彭岚见她这样，上前一步拉住了她的手：“歆……歆歆姐。”

　　卫月歆浑身一震，那股好似从灵魂深处震荡出来的凛冽之意，一下消散，转头看向拉着她手的小少年。

　　他那双眼睛近距离看才发现，并不是纯黑，而是微深的琥珀色，平静之下掩藏着关切，明明白白倒映出卫月歆的身影。

　　不知怎么她突然就放松下来。

　　“你怎么了？”他问。

　　“啊，那个，突然想起点事，对了，需要帮忙搬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