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Iphigenie
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同时。妈妈开始看连续剧，打麻将。小孩子在看电视打游戏，和跟他的旧朋友说：“都怪李心艾那个贱货，垃圾，婊.子。”他在新学校不能这么说了，按心艾的经验，中途突然转入新学校，很容易被霸凌，至少也是被孤立和找不到朋友，格格不入。要尽量表现得低调才行。如果他表现得自己【很厉害】。那同学们会对他敬而远之，他不太会被有意无意忽略，孤立，下绊子，但也可能吸引来更坏的人。学校是小社会。
而爸爸，亲爱的爸爸，家里的“顶梁柱”。他当然也是需要逃避的，他身上压力可大呢。这个年代，一般的家庭，育儿是妻子的任务，他明明没有怎么管过孩子的教育，为什么自己非得为孩子背锅，夹着尾巴逃到另一个城市不可？
他很愤懑，但并不说。他们毕竟不是圣人的家庭，老人的死让他们联合了一瞬。但之后，生活会把他们渐渐分开的。
唉，要是过几年他都要开始下班跑滴滴和送外卖了。
现在，爸爸找到了另一个“兼职”。打牌。他一开始赢的挺多，每天赢三四百回来，已经比主职都赚钱了。他拿回家了一小部分，还是有顾虑，如果拿太多，不知道要怎么跟家里人说，他决定攒个大的，然后跟家里说中彩票了。李文觉得线下赌.博才多少钱啊，她雇演员的钱都比他赚得多，男人还时不时要加班，时不时要去接送小孩的，没时间打不了牌。
又不能把他拐进赌.场，这人还是有基本的分辨能力的——有吗？好像再努努力也可以打破他的心理防线，但还是网.赌吧。那样方便一点。玩□□之类的，几分钟就可以输掉十几万。付数字也比付现金，更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啊。
第173章
爸爸最近在努力,他有几千块钱的小金库了。他在畅想未来，想可不可以赌得大一些。
那天他过去，牌搭子用怀疑的眼神看他。他心里一沉。
爸爸觉得自己是有赌运的,输多赢少，但每次赢都是赌得特别大的时候,所以最后总是赚。这样子是很容易被怀疑出老千的,他后来仔细琢磨,真的去找老千的招数，发现和自己的都对上了。
但幸好牌搭子没有放弃他,爸爸现在对他的感激比对自己的老板都多,虽然也饱含轻蔑。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总是输,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一直要赌下去。他隐隐醒悟,自己和对方赌下去的理由都是一样的,这是一种瘾。
牌搭子说我们玩大一点吧。开始几十几十的打,这样一晚上可以打几千。第一个晚上，牌搭子赢了几百,他脸上显出得意的神色，爸爸咬牙，第二天爸爸的赌运又回来了。一晚上赚了四五千，小金库涨了一倍左右。
继续打，到他积累到五万的时候，他不无优越感,把手放到牌桌上,说：“你就此收手吧。”
“这已经超过小赌怡情的范畴了。”
而对面默默看他。
眼下这人是真的相信自己有赌运，不,打牌也许是一种技巧，他觉得自己的天赋就在这里,虽然不觉得以前上班是浪费时间，但也想着如果早点开始就好了。可，能够一直输钱给自己的对象，可遇不可求。
到这一步，引诱他进入网.赌就很简单了。
一开始他相信他的技巧，后来他相信他的运气，再后来他相信他的才能。打牌已经让他积累了小十万，这些钱，他拿回家的只有几千块。就是说家里人没有怎么享到福，而李文也很宽容，她想就当成钓鱼的饵吧。
一开始他是想这些钱不好解释，后来玩网.赌了，理由就更简单，他要积累本金。
爸爸说要让家里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神经病。”
李文前几周目把心艾当成存档器，也是这么说的，实际上就是为了自己爽，别不承认了。
然后不就大爆炸了吗。
李文和网.赌平台没合作，不过那种平台自己懂得怎么料理闯进来的肥猪。
输输赢赢输输赢赢，体验过几分钟赚十万块——也有输几十万的，他忘记了——后，实在很难提起劲去工作，“累死累活一个月赚那个几千块？都不够我几分钟输的。”
甚至连打牌都让人提不起劲。网.赌平台可不是李文，会一直宠着他。他很快就输了，一开始是把自己的钱全输光，他不信邪。搭上了小金库里的钱。他准备攒够二十万就回去给家里人一个惊喜的，‘孩子以后的生活费和学费有着落了’。又输了。
那年头的网贷还没有以后那么先进，银行贷款审批也严格，有关系就不严格，但哪来的关系。其实李文很愿意搭一把手，让银行给他贷个几百万，可惜！他不知道李文在这时候是他的朋友，男人觉得有李文在就根本不可能借到，所以根本没想走正规途径。
好消息，这时候的私人放贷业务还是很发达的，而且根本没有人管。还不了就剁手的事，李文也经常听说呢，剁一根小手指吓吓他。爸爸很轻松就借到了。
“哈哈，九出十三归，人家玩汇率的时候都没敢借这个啊。”
这话是可能是骗人的，李文输急眼的时候，除了没有卖心艾，其他能卖的都卖了。她甚至考虑过抵押自己父母的房产哦，和借自己兄弟姐妹的信用卡来刷。需要的话，什么谎话都能说出口，李文觉得这才算是女人。
月三分，利滚利，一年过去就能翻到两倍。如果考虑这些，就根本不会借贷了，但只有一个月领死工资的人才会忌讳借这笔钱。
对爸爸来说，几分钟就能输掉十几万，运气好一天就赢几百万，缺的是本金啊。
一开始打牌……这个还好吧，大家或多或少都会玩点。几块几块的打，一晚上最多输几百。后面开始几十几十的打，就是落下地狱的第一步。被牌搭子推荐了网.赌平台，一定是用那种酸溜溜的语气，“凭你的好运气，可能能在上面赚一笔，不过要适时收手啊。”那算下地狱的第二步。
不，这都叫梅菲斯特带着浮士德游览地狱了吧，而且在中途地狱的第七层突然撤掉保护罩，把他给推下去。
之后不管是动用自己的小金库，找朋友们借钱还是找私人借贷——都只是顺其自然而已。
因为李文的所作所为，搞的爸爸已经没朋友了，他自己是这么觉得的，打官司时李文不同意庭外和解，他求爷爷告奶奶，也没人为他得罪李文。
爸爸缺钱，也是一上来就找小贷公司。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过后面要被逼债上来了，病急乱投医，给通讯录好友群发消息借钱，竟然真有人借给他。
“凑了好几万呢。”李文都有点不可思议，想说人间自有真情在。
不过发生在讨厌的人身上，感觉就像是“蟑螂也会成群结队啊”。
“恶心。”
房子也抵押了，不是他自己的房子，是爷爷奶奶的。
老人死了一个，剩下一个常年处在悲伤中，正好方便他操作。
到这份上还能瞒着的。这是一个正常的家庭，而且是在那个年代，丈夫拿钱回来就好，回来家务也不用做的，妻子和孩子都不指望和他有什么感情交流。患难见真情嘛，出大事的时候他能陪在他们身边就好了。
工资是一个月一发，爸爸会把钱打到共同的账户里，但两个月没打了，他说‘要等财务上班’，‘公司拖欠了工资’，‘等年终奖一起发’。有很多借口，而妈妈准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妈妈也在上班，也有存款，一点点，以前攒下来的，还能应付家里的开支。
但后面动用家庭储蓄，本来那里面经过赔款就不剩多少钱了，就十几万。要拿来给小孩上学的。
被家里人发现了，两人大打出手。啊哈！
真是让李文想不到，李文原本以为触发事件，也是气氛凝重的，来点指责，来点沉默之类的，怎么一上来就打架了。真打起来也打不过，妈妈被推倒在地上，爸爸本来想踩她肚子一脚的，最后犹豫了。往她旁边地上吐了口痰就走了。
小孩就在半开的房门后面看着。
嗯，李文莫名其妙觉得，到这里，那小孩就差不多能偿还心艾的恐惧了。不过还不够，他还没真痛过呢。
又不是打完就好了的，如果把爸爸打死了或者打残废了，可能还好。就是打一顿还打输了，能改变什么嘛。爸爸也心有愧疚，他到底没把那一脚踩下去。但欠钱已经是现实。而且他之后还在赌（倒是痛改前非了几星期）。
债主上门来了。
这年头可是暴力催收。也没有祸不及家人的意识。婚内借的钱算夫妻共同债务，老婆要还，但孩子只要不继承遗产就不用还的，但这年头大家也不管那些，父债子偿懂不懂。他们还真和心艾情况不一样，确实是父子。
“所以我的突破点没找错。”李文很得意的。“只要顶梁柱一倒，屋子底下的大家都会被压死。”
“意思是阿姨觉得那男的受苦，比她受苦还要痛苦吗。”心艾眼神涣散。
李文又来找心艾说了，她努力了，不找人分享，实在憋的难受。
‘那男的’，一般人以为是指代爸爸，其实是指代男同学。心艾不愿意叫他的名字，甚至不愿意回想起他的样子。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心艾就已经更痛苦了。
李文今天进来的时候，说：“妈妈要帮你克服心理阴影。”
心艾指的是母子的爱。伤在你身痛在我心，很难想象这年头还有这么传统的。但“她都追男宝了。”李文忍不住说。
“？”
“没有，我有未来的记忆，所以发言会比较潮。”李文说。
“还有，她应该不是考虑到孩子的未来，才觉得痛吧。有切身的痛。”
孩子那么远的事先不管，他至少得初中毕业，才会被赶去打螺丝，进电子厂，或者下黑煤窑赚钱。女人却确实要偿还夫妻共同债务。
李文比起男人，搞不好更讨厌她，她负责孩子教育的嘛。女人看心艾的眼神也很漠然。
借贷公司手下有很多......员工。就几个男的，五大三粗，每天来家里坐着，可能要等到一两点才会走。李文说：“他们的家庭情感也没有这么牢固嘛。”爸爸就直接躲在外面了，随便找个小旅馆睡，而妈妈却还要每天给小孩做饭、洗衣服。男人们看她的眼神奇特。
“我好像知道之后会怎么样了。”心艾说。
心艾是小学生，没有社会经验。她的【知道】不是基于现实，而是‘看电视剧，都是这么发展的’。李文的讲述，也完全是电视剧的语气。
心艾叫那个女人“阿姨”，也未见有多么喜欢她，心艾大概只是小学生词汇匮乏，不会讲脏话吧。李文想。
可知道了女人接下来的遭遇。心艾也并没有多开心。她抱住自己，说，“我总觉得，只要我走错了路。也会变成那样的。”
心艾并不真的同情别人，为什么要同情伤害自己的人？她遇事情只想到自己。李文有点惊讶，然后笑了。
“心艾真是有智慧啊。”李文确实也曾经玩汇率，导致全家遇到大。危。机。不过当时没变成那样，养成游戏，女主中途下海拍a.v了是什么鬼。
现在更加。“你不会变成这样的。”李文说。
“因为我们有钱。”
心艾听了，没露出释然的表情，反而更迟疑了一点。以前周目也有很有钱的时候，几千万呢，妈妈想花，随时可以亏完。心艾【生存的智慧】真是什么都教她啊。
心艾总之有点不太想听下去，李文说：“我也理解你。”可事情都发生了，又不是她不说就会停止的。如果李文闭嘴，心艾会胡乱想象，最后想象出来的景象应该是女人的四肢都被砍断，她被丢到黑漆漆的房间里去。心艾小学时还没净.网呢。
李文干脆打断她的想象。她说：“我也不是没有女性意识。”虽然李文又不认识小贷公司的人。“不是我主使的哦。”她强调。但她毕竟看着事件发展，如果让女人下海拍a.v或者卖.淫，李文看着，都会觉得余味有点糟。
以前李文可完全没这意识，她也是那个年代的人。一周目她好像和心艾说过，同性恋都是精神病，和女人不生孩子不完整之类的话。后来，出国，一直在和年轻人玩，虐待他们的同时，李文的心态也变年轻了。她还推动过堕胎法案呢。
不过说起来，心艾也是女生啊。那妈妈还生了个男宝呢。他父母最后的道歉也很敷衍，毕竟赔了那么多钱，工作也丢了。
“嗯。那是她先脱离女性共同体的。”李文说。
“最后她被拉去割肾了。好神奇。”
第174章
“割肾。”心艾说,“这不算犯罪吗？”
“算的算的，但这个年代大家做事都很随便。听说还会逼人签代.孕合同。”李文说，“不过我受不了那种事。”
‘尤其要讲给心艾听,就不能让故事素材受到污染。’
“等事情结束后，就把这家公司给搞垮吧。”李文挺开心,“走法律途径是能做到的。”
“总之,她没有经历过性.侵害,只是被拿去了一颗内脏而已。”李文说。她觉得这样比较好，性.侵,一下子就会让心艾想到自己,被割内脏却是男的女的都可以被做的。男的甚至还普遍一点,因为男性人口基数大嘛。
“但听起来太超自然了。现实中真会有这种事吗？还是说因为这是游戏？”李文说。
李文觉得自己得到了游戏的帮助,像周目开始前的编辑器一样,因为这是【为了心艾】。所以事情会按照自己想的发展。
“那男的一定会很痛苦。”心艾说。男同学。
心艾有点茫然,“他会痛苦吗？”
心艾说：“他不会痛苦的吧，我觉得……他把我推下去的样子,和那之前他怎么想的。很残忍。”
“残忍的人是不会痛苦的。”
心艾甚至不理解妈妈为什么要对他的家人做那些，如果妈妈找人把那个小孩子的全身上下每一根骨头打断，把她变得软绵绵的，塞进罐子里，丢到印度贫民窟的垃圾桶。让训蛇人捡起他，驯蛇的每一次吹笛子,他就摇摇晃晃的从罐子口处抬起身体,这样子做街头表演，做个二三十年。
心艾虽然觉得残忍,但还可以理解。
“为什么要这么拐弯抹角？对他的家人。”
“我也觉得，男人真的有感性这东西吗？那小鬼更不可能有。”
“事情要发生在自己身上才会觉得痛,他现在已经没人保护了，我觉得很容易发生校园霸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