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居一木
【当船只驶入那条河流，属于白天的时候，你们将会比其他乘客更加清醒，能回忆起关于现实里的一切，回忆起你们上船的目的。同样的，在夜间的时候，请远离那些夜间的疯狂者，他们会在饥饿的驱使下，做出某些不可挽回的行为】
现在刚好就是白天。
所以动物阵营晚上的时候容易发疯嗜血，结果白天还会有更严重的负面影响？
安妮听到这，突然恍然大悟，捶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对呀，咱们这也一个动物俘虏，那只羊！”
顶着羊角的女孩，被安妮用机械锁扣，扣押在船长室的角落里，为了避免看到对方的眼睛被催眠，莫闻更是直接把对方脑袋给罩住了。
安妮跃跃欲试，也准备做个实验，不过才刚把这个女孩的头套摘下来，对方却主动把眼皮闭得死死的。
“……不、不要掀开我的眼皮，我知道你们要做什么。”
女孩瑟缩着，声音有些发抖，但并不是在害怕，而是在极力抑制自己的本能。
她很聪明，坦白得很快，知道这样才有活命的机会。
“动物阵营有一个称号：【夜晚的觅食者】，我们会在晚上变得更加疯狂，而白天，我们在见光的时候会被动进入梦游状态，我们会主动投入光里，像飞蛾扑进火焰，求求你，把头套戴回去，求求你，我还有价值的。”
说着说着，她身体蜷缩起来，整个人开始剧烈的挣扎，但是随时要发狂。
安妮可不想和队长那边一样，让这个家伙把船长室的门也撞出一个大洞来，赶紧把人又套了回去，这次是甚至又加了几个机械锁，把她所有皮肤裸露的部分全部给遮好，不被灯光照射到。
剧烈挣扎的羊头女孩，这才慢慢平复了呼吸。
“这么看来，人类玩家阵营还是挺好的嘛，没那么多幺蛾子。”
阿光看着屏幕感慨了一句，结果黎渊却第一个反驳：“动物阵营的进攻性太强了，这对我们来说不是好事。”
虽然第一次攻防战他们大获全胜，但当时出来的都是杂兵，齐繁还在大本营里。
而且，黎渊看了看正在和霍阿姨撒娇，想和橡皮人保安借一根电棍玩的小女孩。
小石头的事，齐繁那边不知道了解过没有。
黎渊思索片刻很快，说出了一个重量级的猜测：
“现在的情况看来，如果小石头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我不认为我们现在可以平安返回现实。”
这下不光队友们目瞪口呆，就连小石头也过来凑热闹了：“嗳，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她这次到船上来，就是为了检测船能不能成功把人类灵魂带回现实世界，结果这个玩家居然说不可以。
此时，她怀里全是从其他几个玩家那里顺来的小东西，有医生给的口罩，霍阿姨给的警棍和一块新抹布，甚至还有阿光那个冤大头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一小块平板。
小石头正点开一个恭贺新春的视频看，试图从阿光以前拍的一些宣传片里，进一步了解人类世界。
黎渊没有隐瞒的意思：“之前我看见船底有无数张死人的脸，正在撕咬这艘船，从那些人脸堆积的程度来看，应该是有效果的，船在被持续磨损消耗。”
阿光在他的示意下，再次打开了之前拍摄的那段视频，苦兮兮的摄影师忍住不适，把画面放大，再调整光影细节之后，果然看见了队长说的细节。
船只果然被那些鬼脸不断啃食着。
阿光忍不住又靠了一声，说了句脏话。
结果被小孩模样的黎渊皱眉提醒了一句：“队伍里有小孩，你以后少注意点，还有少说奇怪的语气词。”
旁边的小石头也瞪大眼睛靠了一声，好歹没真的说脏话。
十岁不到的小女孩，还是第一次做人，本来就是看见什么学什么，这把阿光搞得有些羞愧，再三保证自己以后会注意。
小石头的注意力早就放到了船底，她抱着身上的东西，有些不满的看着视频：“怎么会又失败的，我本来觉得这次已经很成功了。”
商场里，博士他们都已经要和广播融为一体了，小石头觉得，如果这艘船不能成功的话，她们会很难过的。
黎渊反而问另一个视频画面里的莫闻：“老莫，你以前应该开过船，能推算出来按这个速度下去，这船大概能支撑多久吗？”
莫闻也是一脸难办。
“我开车的经验比开船要多很多，但这个速度的话，不会很快，至少一周没事，但我们没有填补成的材料，一旦真的漏水……”
其余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水下是什么情况大家也知道，掉进去之后不管你会不会游泳，直接就是转世投胎的下场。
阿光直接葛优瘫都靠在了地上：“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咱们有没有可能7天之内开出去啊？老莫你不是在船长室吗？到底是在那儿开个什么船啊？”
说到这个，莫闻有些尴尬：“这个船其实有没有船长并不影响，我感觉我就是来安装那个方向盘的。”
说着他让开一个位置，让安妮把摄像头对准了操作台。
此时，那边无人操作，但各种大大小小的按钮，按照顺序会自己亮起，大部分时候方向盘都纹丝不动，偶尔才会轻轻的调整一下方向。
可以说是非常省心的一艘船了。
这时候，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响起来了：“哦，我知道！这个船的自动航行系统，是博士她们亲自做的，好像是要逆流而上，顺着灵魂来时的方向返回。”
黎渊也在沉思：“从死亡的终点一直逃离，争取回到属于活人的世界吗？”
“等一等。”一直沉默了许久的霍阿姨开口了。
“或许有没有一种可能，回到现实世界并不一定要逆流而上？”
霍思然是这群人里面年纪最大的一个，虽然看上去保养的还不错，但实际年龄已经五十好几了。
霍思然从零开始打拼，三十几才进城，从一个乡村妇女变成了现在的创业女强人，她的父母早已不在了，和丈夫以及孩子们的关系都不算好。
生过一场大病之后，霍思然和家人最后的联系，也就是节日问候，和虚假的，关于财产的试探与吵闹。
霍思然送走过很多生命，对死亡的感知比其他年轻人都要深刻。
房间里安静下来，见其他人都看向了自己，霍思然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道：
“之前那个白光降临下来的时候，我和你们的感受不太一样，短暂昏迷之后虽然被治疗好了，但是几秒钟的时间，我好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霍思然突然停了一下，一起组队很久，其他人还是第一次看霍阿姨露出这种温柔的表情。
“我听见了很多很多的猫叫，如果没记错的话，我摔倒的时候应该是在自家的疗养院，如果一切顺利，就算昏迷了，也是在自家的医院里面接受疗养，那些护工们，都知道我喜欢猫，肯定会把小家伙们放在我所在的院子里一起收养着。
我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我要死了，希望小猫崽们能围着我。”
霍阿姨摸了一下自己的眼角。
“白光照耀下来的时候，我听见猫叫了，虽然那个时刻离死亡很近，但是我很确定，那是我曾经养过的，还活着的那些小猫。”
“她们在叫我回家。”
第247章 无限公路前传
霍阿姨的一番话，不光是黎渊等人表情愕然，就连小石头也很惊讶。
这个世界里的那些人类，从水草到上岸建立游戏成为玩家，到现在努力了这么久，连现实世界的门都没够到过。
但居然有人听到了来自现实的呼唤。
小石头放下手中的平板，指着画面上的场景：“是听见了这个世界的声音吗？”
她手中的平板电脑，播放的正好是新春佳节的画面。
张灯结彩的节日氛围里，与家人团聚欢庆新年。
那些繁华喧闹的场景，对她来说就仅仅是热闹的视频，和文字描述属于同一种，是只存在于形象里的东西。
人类的现实世界，她一次也没有去过。
霍阿姨点头：“我确实听到了，不过也可能只是弥留之际的幻听。”
但对于她来说，能听一听小猫们的声音就已经很满足了。
“可能没有听错哦。”
小女孩回忆片刻，用手摸了摸之前堵住破门的那些石头，木门上的石头像是一团水泥，流动着回到她的手里，融入皮肤消失不见了。
原地留下的木门已经完成了自我修复。
“白光是死生之河的消毒系统，每次白光照下来的时候，都是通道打开的时候，那个时间会有一部分死人进入这条河，也会有很多重新整合的灵魂从终点回到人间，不过他们是去投胎的，估计你们不会想学。”
她手指一用力，木门就戳开一个小洞，似乎能灼伤一切的，利剑般刺目的光柱照了进来。
众人都知道这个东西的威力，尤其是阿光，还记得之前差点被弄死的经历，立刻往后缩了缩：
“不是吧不是吧，难道要让我们再去见一次阎王爷看能不能听见同款的呼唤，可是我没有养过猫啊！！！”
乌医生有些嫌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要真想弄死你也不会等现在了，队长让你赶紧拿摄像机拍一下。”
阿光喔喔几声，然后拿出摄影机对着门口的位置。
那点光线全部照在了小石头身上。
和人类玩家不一样，白光照在小石头的手上，只冒出了一点很轻微的烟。
小女孩似乎是闭着眼听了一会儿，然后回头看向了他们这边，“不行诶，我没有去过那个世界，你们谁借我一只手。”
黎渊离得最近，他嘴唇微张还没开口，一只手就被牵了过去。
小石头左手抓着他，右手放在门口，渐渐的，白光灼烧的时候，耳边好像有声音传来，是个非常温柔的女声。
小石头听了一会儿，默默转述了几句：“她好像一直在说自己今天吃了什么饭诶，你能听到吗？”
黎渊听不到，但他知道那是谁了。
是舒如月，他的母亲。
黎渊的父亲，是在他很小的时候因为胃癌去世的，送走父亲后，母亲也变得逐渐厌食。
黎渊花了很长时间，才让母亲渐渐从不怎么吃，变成了少吃，甚至正常吃饭。
后来他工作忙，偶尔也会饮食不规律的母亲就会和他视频，说他们母子要互相监督。
黎渊很难想象，妈妈现在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每天去病房里，和昏迷不醒的孩子说自己每天认真吃掉的食物。
这样好像是在和孩子说，我在认真按照你的要求生活着，所以能不能醒来看一眼妈妈？
父亲生病的时候，母亲也一直是很积极向上的样子，直到父亲离开她，才像父亲一样无法吃下任何东西。
明明指标都是正常的，母亲身体很健康，就是吃不下。
黎渊突然有些难以想象，如果自己昏迷着，再也无法回去，那一直关爱他的家人会怎么样？
空气逐渐沉默，而小石头的语气变得有点羡慕：“她在和护士小姐一起给你念故事，网络小说是什么？她还说你做游戏可能需要一些外部资讯，还准备给你念新闻。”
“她好温柔呀。”
黎渊过了很久，才感觉自己的手被小石头恋恋不舍的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