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居一木
数量并不算多的实验人员里，立刻有人出来回答。
“大概是1:60！”
如此大的时间差异，基本也能验证她们之前的猜测，为什么会有人进入游戏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外界依旧有家人不离不弃地守护他们，那是因为时间还没那么长，外面可能才过去几年。
久病床前无孝子，他们还没有到被抛弃的时候，当然，有的人天生就是被抛弃的，所以他们压根就没想过要回去。
至少不是回去自己本来的身体。
游一瞳下颌紧绷，兴奋之色还没完全从眼睛里褪去：“那个屠夫都能适应随机投放过去的人类躯体，那是不是就说明，脑电波投射实验已经彻底成功了。”
“并不完全是随机，至少年龄性别一致，如果职业符合，估计停留时间会更长！”
实验人员语气要比游一瞳惊喜得多：“目前检测到的临界值就是60！葬礼数量一旦超过60人，屏障就会被支撑出一小条裂缝！放一个灵魂过去的话，应该可行。”
“之后只要再计算出具体的数值，让人的灵魂成功往返两个世界，就不再是异想天开！”
蒋齐欣看着这些面色惊喜的实验员，语气依旧很平静：“也不用高兴的太早，之前开心墓场第一次被我们入侵投放大量玩家的时候，100多人的葬礼也不是没有举办过，特等区域都已经被我们埋的差不多了，那时候没能成功打开屏障，与这一次的差别已经很明显了。”
关键并不在于数量，而是举办葬礼的人。
“乔颂才是打开屏障的关键，再做一次对比实验，看看在没有她的情况下再来一个60人葬礼，屏障是否再会裂一条缝，不然我们依旧无法肯定，60这个数字是对的。”
被泼了一盆冷水的实验人员并不着急，很快行色匆匆的去做对照实验了，他们这里有足够名额进行对照实验，刚好现在外面是白天，乔颂入梦了出不去。
“苗婷婷呢，回来之后一直说身体不舒服，我看她的蛊虫数量好像也减少了很多，要不要找个实验员帮她看看？”
游一瞳捏着自己白手套里的指节，阴阳怪气的刺了两句：“最好看看那些虫子有没有变成石头粉末。”
新人盟的高层，以及接触到实验的人员，全部都对着蒋齐欣的神龛发过誓，永远不会背叛。
而苗婷婷能力实在麻烦，游一瞳一直觉得她控制虫子的能力，如果没有系统约束的话，迟早会出大问题。
“放心，她现在已经没机会和你争最后的位置了。”
蒋齐欣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撇了一眼：“你这次在她的院子里，已经尝试穿梭了5个不同的躯体，排异反应都很小，这是个不错的开始。”
游一瞳下颌紧绷了一瞬间：“那什么时候能让我尝试去现实里走一趟？”
蒋齐欣突然就笑了：“回一趟现实的损耗太大了，你看看那个用过一次就报废的屠夫灵魂，他已经在游戏里经历过一次复活游戏了，按理来说，游戏里的复活过程应该仿照了人类灵魂往生的流程。”
他们研究的，是如何更合理的往返于现实世界和无限流世界。
“那样的家伙去过一次真正的复活流程后，10分钟就报废了，你认为以你现在的水平，能安全往返吗？你顶多停留的时间长一些。”
游一瞳不说话了。
蒋齐欣倒是饶有兴致的打量屏幕上亮起的新数据。
实验人员递上来的新报告里，60个灵魂又被放飞，但没有一个成功穿过屏障。
接下来是120人实验，依旧失败。
墓场的监控都是一次性的，用完就会消失，加上这两天实在过于热闹，他们布置了很多年的东西，基本上已经消耗到差不多了。
蒋齐欣知道，那边的布置已经不用看了，答案非常明显——
“乔颂才是打开屏障的关键，她进入游戏里之后，和当年作为一颗石头将我们送上来之前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她现在已经拥有了人类的情感，这才是关键。”
“这个世界的屏障本就因她而改变。”
或许她自己还没意识到这点。
蒋齐欣微笑着，敲了敲墙壁上的某个暗码，看到了梦境世界布置的监控方形的盒子外围，无数颗眼球嵌入了机械体。
“她来了，你去好好‘接待’，引导一下她吧。”
游一瞳好不容易整理好表情的那张脸，又变得阴沉似水。
狠狠拉好了自己的白色手套，他带着几个人从管理中心的侧门出去了。
乔颂此时知道自己被监控了。
她看着那些机器管家手臂上无处不在的眼睛，觉得这监控放得也太明显了。
“为什么要弄成眼珠子的形状？多搞些针孔摄像头，不是更隐蔽吗？”
她吐槽完拍了拍乌鸦，让对方把自己放下去。
黎渊行驶完交通工具的使命后，很快又变回了小鸟的形状，站在她肩膀上：“或许也是受到了梦境的影响。”
梦里的东西总是荒诞的，机器人长得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像也符合常理。
肩膀上的鸟好像比之前轻了不少。
乔颂察觉到了，黎渊在节省力量，他现在的体型比乌鸦要小，看上去跟鹦鹉差不多。
“好像每次你在梦里待的时间越来越短了，是船那边出问题了吗？”
黎渊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有意避开这个话题：“第2批玩家已经在准备了，我会尽量赶在岛屿沉没之前把他们送进来。”
乔颂：“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集体葬礼会让天空中的屏障出现裂缝？”
乔颂之前身上天空的时候看到了，无数玩家滞留的灵魂挡在了屏幕上，已经把那里撑得稍微有些裂开了。
而舒如月这次送来的关键情报更加证实了这一点。
有灵魂顺着裂开的缝隙出去了。
虽然只是短暂的去过一会儿，但至少说明了，这个方法是有用的。
黎渊樊曦他们这些年在游戏里尝试了无数种试探方法，又安插了不少卧底，或许新人盟那边做的实验，和黑贴那边做的资金支持，他这边其实都有监控过。
“你的abcd备用计划里其实早就料想到这种可能了？”
黎渊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他声音很轻，在乔颂肩膀上说道：“你一定能前往现实世界，这是我们答应你的。”
乔颂总觉得这语气有些怪，很快，管理中心那边传来的动静，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一大堆从蜂巢里涌出的飞行机器人，像是科幻片一般朝她们包围过来。
黎渊一个闪身挡在最前方，和约定好的那样，瞬间，大量的黑色羽毛集体燃烧起来。
乔颂也没管黎渊的死活，说了一句“你自己小心点”，就准确找到了提前做好标记的管道，抛下乌鸦就走。
一个巨大的羽毛及合体怪物挡在前方，每一根燃烧的羽毛，都变成了飞出去的利剑，射进了机器人的关节缝隙。
砰砰砰——
连环爆炸声中，乔颂已经钻进了苗婷婷提前做好记号的通风管道。
那个标记和蛊虫留下的特殊记号一样，大家都是聪明人，不需要把勾结的话都说得明明白白。
乔颂知道，她想找的失踪人口，应该就和苗婷婷的手下们被关在同一个地方。
内部人员提前预留的小路走起来就方便了很多，乔颂心里突然传来叮的一声，好像是属于她的某个空间里有一股力量回归了。
看来黎渊回去了，这家伙切片很多，但还是第一次直接把乌鸦分魂直接这么消耗掉回归本体。
地狱社区见到他开始，这个人好像就一直不是完整状态。
乔颂一边觉得有些怪，一边往前继续爬。
外面的游一瞳早就满脸愠色，看着火球般一一爆炸的机器人，他拨通了蒋齐欣的私人内线：“苗婷婷那家伙确实已经背叛了我们，你到底要包容她到什么时候，还有，乔颂已经走排气管道进去了。”
蒋齐欣依旧是之前那副语气：
“继续追她，把她逼到中心控制室去，游一瞳，你应该知道乔颂对这个世界意味着什么吧，不要总想着杀她，她就算消亡了，也有从河里重新爬起来的机会。”
游一瞳嘴唇蠕动嗯了一声。
蒋齐欣冰冷的话语，仍然在继续：
“游一瞳，乔颂的灵魂才是稳定穿越回去的钥匙，你要撕掉她的肉，扯断她的腿，吃下她的力量代替她，嚼碎她，这样才有意义，这才是你最需要的东西。”
这仿佛是与魔鬼的一通电话，游一瞳不是听不懂这后面循循善诱的语气，蒋齐欣永远坐镇大后方让她选出来的人代替自己在前方冲锋陷阵达成目的。
彩老板没得选，老龙没得选。
游一瞳也没得选。
他恨这些人也恨蒋齐欣，尤其恨乔颂。
命运天生把他放在了这样的境地里，只能一遍一遍地成为别人的武器，做自己最讨厌的事。所有造就他命运的人他都憎恨。
怨毒的神色在脸上一闪而逝，游一瞳钻进了乔颂在刚进去过的通风管道。
梦境世界无法使用技能，乔颂也理解了，苗婷婷为什么会这么受重用，她的那些虫子对于科学力量来说，已经算是未解之谜了。
乔颂手里依旧还带着苗婷婷的那只蛊虫，这东西一直趴在她身上，不咬人也不乱跑，在迷宫般的管道里偶尔会动动触须，告诉乔颂方向。
这个脑电波研究中心真的很奇怪，乔颂那从管道里闻到各种各样的味道，大部分都是属于灵魂的嚎叫。
梦境世界和现实世界不一样，这里的人类情绪是外放的，不受控制的，梦里的喜怒哀乐不会被隐藏，所以这个工厂里，到处都是外放的情绪。
这几乎是比蛊虫还要明显的指路方式。
乔颂直接往情绪最浓烈的区域爬，蛊虫的触须也开始颤动得厉害起来。
咚咚咚——管道后方传来了某种急迫的声音。
乔颂一听这个动静就知道是追兵，她索性也不爬了，找准方向一脚踹开通风管道往下跳。
这位置离她的目的地已经很近。
除了强烈的灵魂哀嚎的情绪，还有大量的机油味道，新鲜的金属味混杂在里面有种很怪的感觉。
乔颂没有看到之前那样被放在展示柜里的罐装灵魂，却看到了大量黑色的电线。
它们就像蠕动的血管一样，粗壮而恐怖，里面不时有红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周围只有大量的空罐子。
乔颂闻到的灵魂早就被放进了管道里。
【禁止前进！】
【前方为禁止通行区域！】
一个一个红色的标语在中央大屏幕上显现，暗淡的室内终于亮了起来。
乔颂好像明白这个管理中心底下到底埋了什么了。
她无视那些带着感叹号冒出来的三角形警告标识直接往底下冲，后面追她的人也愈发急切。
脚步声重得连隐藏的意思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