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宋曼南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她自我摧毁的了。
如抽去?脊髓般,内心的信念轰然?坍塌。
瞬间湮灭成灰烬,最后整个人快速枯萎下去?。
这就是诛心的魔力。
其?威力堪比海啸山洪,射程大,时间漫长,绵延不绝。
比直接杀了她还来的透彻。
刻骨铭心的痛,将?一直伴随着她的后半生。
叶惜儿对于这样害她性命的人,绝不手软。
如今目的达到,该去?百花镇收尾了。
收拾了林秋兰,这林家?她自然?不会放任其?有机会反扑自己。
只是,这用不着她亲自来动手了。
把这个机会交出?去?,有人会比她做的更好。
叶惜儿再次来到百花镇,带着林家?那?三本?账本?。
毫不费劲地匿名把它们送到了林朔的对家?手中。
林朔是镇长,在百花镇拥有最高话语权,有追随者,有拥护者。
自然?也有与之不在一个阵营里?的人。
虽不能摆在明面。
但想把他拖下马的人也不是没有。
这样的人,往往就是离那?个位置只差一步之遥,几乎与林朔平起平坐的人。
她想,总有会对林家?账本?感兴趣的人。
她叶惜儿如今就当做了这个好人。
不收取任何?费用地把这账本?贡献出?去?。
有了这账本?,相信他们不会辜负她的这一番义举的。
到时候,她就可以作壁上观,看这些人如何?撕咬林家?的了。
叶惜儿圆满完成今日之行的目的,打算早些回去?。
马车刚驶离百花镇城门口,即将?驶入官道的时候。
叶惜儿从撩开的车窗中,看到了蜷缩在路边一颗百年老树下的女子。
女子身上只穿着中衣,头发散乱,脸上污糟,缩着身体一动也不动。
只是那?个原本?垂着头的女子,似有什么感应般,在马车经过时,抬起头望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隔空对上,都在一瞬间认出?了彼此。
女子神情?一下子由死?了的枯木变成了滔天的火山,眼里?是骤然?爆发的火焰。
她恨不得扑过来啖其?血肉,眼里?癫狂的恨意几乎化成实质。
这是让她一生堕入噩梦的女人!
即便她化成灰,她也能在阎王殿里?认出?来!
相比较女子的激动,叶惜儿就平静多了。
她面无表情?,神色未变分毫,眨眼睛的频率都未波动一下。
既没有胜利者挑衅的姿态,也没有落井下石的奚落之意。
她只是随着马车摇晃着往前行的速度,视线慢慢地掠过了她。
看着她,像是在看路旁的一花一草,并无任何?特殊意味。
仿佛她只是一个陌生的,无关?紧要?的,过眼云烟的路人。
马车悠悠荡荡,渐渐离开那?片笼罩着阴霾的目光中。
远处,层层叠叠的云翻滚飘荡,天空更是蓝的纯净,几只鸟儿振翅高飞。
这只是她人生中的一个小插曲,甚至还算不上插曲。
她的前路广阔,风景亮丽,道路明朗。
这片沼泽地,淌过去?了,就无须再回头。
——
锦宁县关?于那?个年轻媒婆的黑心事,被传的满城皆知。
最近的热门话题都是聊此事。
走到哪儿,只要?一说起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黑心媒婆,都能一起讨伐两句。
哪怕那?些平日里?不对付的人,只要?有一致能谴责的对象,都能把僵硬的关?系弄得缓和许多。
叶惜儿这个年轻的媒婆,她想要?的那?种在专业上响亮的名声还未宣扬达成。
自己臭名昭著的事迹倒是先?铺天盖地的传出?了老远。
叶惜儿都不知道怎么评价这事,那?几个同?行的所作所为,让她这个本?来名不见经传的边缘性媒婆,突然?火了一把。
她的工作被迫停滞,这种情?况下,她再去?跑业务,只怕是能看到各个百姓家?里?的扫帚长什么样。
也能听到各种优美的词汇面对面的往她身上砸。
叶惜儿可不想当铁头娃。
明知烈火烹油,还往里?面冲。
只是,先?前答应了的媒,她还是想有始有终。
叶惜儿找到了郝婆婆家?,心下忐忑,不知道她会不会翻脸无情?,把她这个黑心媒婆撵出?来。
她硬着头皮敲开门,谁料郝婆子一打开门见是她,立马埋怨了起来。
“小叶媒婆怎的才来,我还当你把我老婆子托的事忘了呢!”
“快进来吧,亏得你来了,再不来,我还得跑一趟你家?去?。”
“郝婆婆,我搬家?了,不住在之前那?里?了。”
叶惜儿心底松了一口气,心情?也轻快了些。
看样子,这婆婆没有因为那?些谣言而不信任她。
她被盛情?邀请进了堂屋,郝婆子把平时不舍得吃的各种吃食都从柜子里?拿了出?来。
“吃吧,吃吧。”郝婆子招手示意道。
叶惜儿见她这样,笑着问道:“郝婆婆,您没听说我的传言吗?”
“听到了,听到了又如何?,别人不清楚实情?,我们这一条街的可都清楚得很?呐。”
“小叶媒婆的本?事,那?些把闲话传来传去?,热火朝天的蠢人不知道也罢。”
“省得找你说媒的人多了,你忙不过来。”郝婆子摆摆手,毫不在意道。
“您当真还信我?”
“瞧你说的,若是没有你,那?康安小子只怕丧事都办完了。”
“我老婆子想活命,只这一点,我就认你。”
“那?行,郝婆婆,那?我也不废话了,既然?您信我,我今日上门就没白来一趟。”
其?实叶惜儿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准备的就贸然?上门。
她已经给郝婆婆找到了对象。
她想的是如果郝婆婆听信了谣言,那?她也不强求,就当白走一趟。
可如果她还愿意让她说媒,那?她也有东西拿出?来。
叶惜儿从花布包里?掏出?自己做的笔记。
“郝婆婆,我给您找了两个人选。”
“第一个是最优选,这位老伯姓吴,今年六十五,比您小三岁。”
“隔壁余香县人士,以前是个更夫,妻子在十年前就走了,膝下有二子一女,孙子孙女七个,皆已成家?。”
“两个儿子都分家?了,他目前跟着大儿子生活。”
“两个儿子之前因为接替打更的活儿有些龃龉,所以他把老本?拿出?来给俩儿子分了,这才平息下来。”
“郝婆婆,这人从命格方面来看,的确是比较旺你的,至于您说的延长寿命这个想法,我不是神棍,没那?么大的本?事,不能给你保证。”
但她可以肯定,郝婆婆是寿终正寝,安享晚年的。
“只是这人年纪大了,没有正经的收入来源,也没什么养老的存银,恐怕不利于生活。”
“且他家?在外县,您能接受去?那?里?吗?”
叶惜儿稍微停了停,继续介绍道。
“第二个老伯姓李,锦宁县下面的凤阳镇人,今年五十八,比您小十岁。”
“妻子在三年前走的,膝下有一儿一女,孙子孙女四个,皆已成家?。”
“他在凤阳镇是个养鸡大户,养了一辈子鸡,专门弄了一个庄子养。”
“每年的收入很?可观,儿子孙子都在养鸡场跟着干。”
“身体也没什么大毛病,除了性格有些倔,各方面都尚可。”
“只是这人在六十岁时有个坎,或许有个大劫。”
“挺过去?了,在七十岁之前都能顺顺利利,若是挺不过去?,也许就......”
叶惜儿没把话说得很?明白,但她相信郝婆婆能听懂。
“这位李老伯的命格之所以不如第一个与你的命格适配度那?么高,就是因为他命里?起伏波动大,大起大落,年轻时也是坎坷颇多。”
“而你早年守寡,第一次的婚姻不顺,你为了拉扯大儿女,命越活越硬,八字表现出?的属性产生变动,婚姻气缘也渐渐淡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