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宋曼南
叶惜儿以为她的命运轨迹,与她家的那些姑姑小姨的也大差不差。
从?一个豪门,嫁进?另一个世家,维持着夫家家族里的各线关系。
运气好?点,和丈夫有些情谊,像她爸妈那样,至少两人相处和谐。
运气不好?,吃饭都难得凑在一桌。
还有的女性长辈们,她们是霸气的女强人,不需要联姻,不需要感情,是他们一干小辈们的榜样。
但是很可?惜,叶惜儿的几?个表姐和堂姐或许有这?样的潜质和能力。
就她叶惜儿打?小就没有这?样优秀的资质和脑子。
在她小时候,也是会被安排上各种课程的,可?......
算了,不提也罢。
反正这?件往事不堪回?首的程度,是她在叶尘飞那里排得上号的笑料合集之王。
自?打?她的女强人之路行?不通以后,她爸就换了思路,早早就清楚的告诉过她,感情这?东西不在她将来选择另一半的考虑范围内。
那时她还抱着幻想和挣扎的心理,万一遇上一个又喜欢又符合条件的,岂不是更好??
她还记得当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爸什么?也没说,只是从?鼻子里哼笑了一声。
叶惜儿在大学时,经常说自?己以后要去找什么?什么?样的帅哥,什么?什么?样的对象,谈什么?什么?样的恋爱。
其实不过是最后的幻想和自?我安慰罢了。
她把?所有的情感都寄托在电视剧里,沉迷在男主女纯粹真挚的爱情里。
那种抵死相爱的爱情,叶惜儿肯定是向往的,却是她得不到的,她以为自?己恐怕这?辈子都不能拥有了。
没想到老天跟她开了一个玩笑,把?她扔到这?里来,打?破了她既定的命运轨迹。
骤然失去了富贵窝,失去了安全精致的金刚泡泡。
不得不独身一人闯荡陌生的环境,不得不自?食其力的干起陌生的事业。
但她却峰回?路转的收获到了她向往已久的,纯粹的,珍贵的,心意相通的爱情。
叶惜儿看了一眼走在她身边男人,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
“叶惜儿,你笑什么?,方才你那只鸡给你输了银子还这?般开心?”
“魏子骞,若是以后我得不治之症了,必须要高山上夺命悬崖边的一株千年灵花入药救命,你会冒着生命危险去给我摘下?来吗?”
叶惜儿直勾勾的看着他,眼神里的期待快要溢出来了。
不料那男人却表情古怪道:“你没给我俩算算?”
“算什么??”
“我俩的命格不契合吗?”
叶惜儿哪里知道契不契合,他俩的命格信息她都看不到。
不过她信誓旦旦地点头肯定道:“算了,很契合,绝配。”
“既然契合,那你还会得什么?不治之症?我只会越来越旺你吧。”
“......”
“我说的是万一,万一呢,就说你去不去?”叶惜儿非要问出一个答案。
魏子骞目光放在前方熙熙攘攘的人群,步伐懒散,神情散漫,语气也稀松平常,眼里却是女子看不到的认真。
“若是真有那一日,别说悬崖边的灵花,就是天边的神花,我也得够一够。”
“我一个人够不上的,就散尽钱财,有的是人前仆后继的帮我去够。”
“管它什么?灵花神花,架起通天人梯,总是能够上的。”
他在大街上看似随意的几?句话,漫过周围的人声,落在叶惜儿的耳朵里,竟然听得她眼泪汪汪。
“呜呜呜,相公,你太好?了。”
叶惜儿不顾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把?抓住了男人的手,并慷慨激昂地保证道:“相公,你放心,你若是得了不治之症,我也要拼尽全力,散尽家产的也要救你!”
魏子骞:“......”
他静默无?言地侧目瞥了泪眼朦胧的女子一眼。
这?劳什子的不治之症,他俩就非要碰上不可?吗?
“相公,你吃......”
叶惜儿把?啃得只剩最后一颗的糖葫芦举到男人的唇边,十分大方的分享给他。
魏子骞垂眸一看,顿时有些一言难尽。
方才还满满的一串红果子,说几?句话的功夫,就差只剩一根光秃秃的竹棍子了。
看来什么?不治之症,散尽钱财,也不耽误她吃吃喝喝。
最后两人回?锦宁县的时候,叶惜儿还意犹未尽,乐不思蜀。
买了好?多好?吃的,好?玩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带回?去。
她还给所有人都买了一份礼物。
这?才喜气洋洋的打?道回?府,结束了这?次府城之行?。
——
从?府城回?来后,魏子骞就没再去码头扛货了。
而是把?精力都放在了即将开业的玉石铺子上。
将毛料打?磨成各种玉佩钗环首饰和玉器摆件,不仅得请解石师傅,还得请手艺精湛的玉雕工匠师傅。
这?不仅需要时间,也需要人力财力。
必须得要人去坐镇操办,何?忠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魏子骞每日都早出晚归,忙得不见?人影。
叶惜儿也开始忙碌了起来,她还记得自?己的拉红线事业。
又骑着她的老伙计皮蛋,走在了十里八村的路上。
锦宁县清风镇吴家坳。
此时的叶惜儿牵着毛驴,站在一个小土坡上风中凌乱。
她看着在两座大山之间,座落在这?个山坳里的小村庄,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这?里简直比上次去的大河村还穷还偏,若不是她有地址,是怎么?也找不到这?个山坳坳来的。
也不知道她那个客户从?哪里打?听到她的名号,说只要她牵的线都能成,别的媒婆说得了的,她能说,别的媒婆说不了的媒,她也能说。
前日有一个老头,天刚蒙蒙亮就蹲在了她家门口,说是从?前半夜就开始从?家里走路往这?里赶,刚开城门就进?来了。
后来见?天大亮了才敲开她家的门,说是要来求求媒婆给他家的儿子说媒。
叶惜儿在倒座房接待了他,这?一接待不知道,一听客户说了什么?后,她当场就震惊了。
七个儿子!
整整七个儿子!!
那老头说他家里有七个儿子都未成亲。
那附近的媒人都被他求了个遍,没有媒人想给他家七个儿子说媒,说是他家穷得拿不出谢媒钱,恐怕七个儿子的媒钱加起来都没有别人家一个人给得多。
还说不仅没谢媒钱赚,也确实说不了媒,他们家揭不开锅,没有哪一个姑娘肯掉进?火坑里吃苦。
叶惜儿仔细瞧瞧,她刚才倒是还没注意,现?在细细看来,这?老头穿着补丁摞补破破烂烂的衣裳,布料已经看不出什么?颜色。
腰背佝偻,两鬓斑白,面容黑红黑红的,愁苦的一张脸皱巴的跟老树皮似的,挂在脸上薄薄的一层,没什么?肉。
叶惜儿倒给他的茶,他一口也没碰,上的茶点瓜果,他也一口没吃。
从?一进?门,就开始说他那七个儿子实在等不得了。
尤其是前面五个,老大三十,老二?二?十九,老三二?十七,老四二?十六,老五二?十四,再不成亲真的要一辈子打?光棍了。
他们两个老不死的也活不了几?年了,他们还想看到孙子出生,哪怕只是一个孙子。
叶惜儿当时听到这?些,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自?己的心情。
七个儿子,这?是什么?葫芦娃家庭?!
这?基本就是一年生一个啊!
她看见?老头满是沟壑的脸,皱着眉苦巴巴的,眼里都是祈求。
说原本他是不敢上城里来找媒婆的,他们那山坳坳里,哪里敢来城里找媒婆,但别人都说她这?个媒婆没有牵不了的线。
虽是县城里的媒婆,可?为人有良心,价格也公道,在家里商量了几?日,犹豫了几?日,终于还是决定过来试一试。
那老头的眼里泛着泪花,抹了抹泪,又一个不住的说他们这?几?年举全家之力,白日黑夜的干。
几?个儿子出去打?短工,勒紧裤腰带舍不得吃喝,加上种地的钱,也存了一些聘礼。
可?别人已经都不相信了,觉得他家拿不出来,还有就是老大老二?的年龄太大了,没有人愿意嫁过来,下?面的弟兄们又想让哥哥们先娶。
都怪他们两个老的没本事,让孩子们娶不上媳妇,他们都要进?棺材板了,都看不到孙子出生,他们无?法下?去面对老祖宗们。
想想要从?他这?里断了香火,他死都不敢死。
叶惜儿面对一个一直抹眼泪的老伯,实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安慰。
她只能让他喝些茶,吃些茶点瓜果垫垫肚子,那么?早来肯定是没吃早饭,并且立马表态接下?了这?个单子,表示她愿意给他们说媒。
那老头听她应下?了,才终于松了半口气,却手脚拘束的始终不肯碰茶杯。
他连连摇头拒绝,说他不渴,不用喝水,说他怕自?己的手把?瓷白干净的茶杯给弄脏了。
叶惜儿看见?老头的那双手,关节粗大变形,疤痕老茧布满了掌心,还有洗不干净的脏污在裂开的手指皮肤纹理里。
叶惜儿从?前只喜欢看漂亮的事物,连马铁那个四方脸都看不下?去。
如今看见?老伯粗糙脏污又苍老的模样,却已经不觉得有什么?了,反而还有些隐隐的心酸。
叶惜儿见?他死也不肯喝茶,就让他吃些点心糖果。
老头又是死也不肯吃,他说:“这?些东西太贵重,我不吃我不吃,我不饿。”
叶惜儿没法子了,去厨房拿了两个昨日在街面上买的花卷给他:“你吃些吧,待会还要回?去呢,那么?远的路不吃些东西怎么?走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