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参果宝
要改变此地人?民的现状,光靠种地是种不出来的。
所以秦修文在圈地的时候早就?已经想好,剩下的七块地,必须为?工业用地,其他行业都要为?此让道,就?算一时之间没有人?选,那也无妨,大不了?先让前面?选到地的人?吃点甜头,后?来者必然也就?不愁了?。
开发地皮么,谁家不是分个一期二期的?如?果在这次的租地申请中,已经有了?感兴趣愿意租的人?,那不是更?好么?
时间不等人?,一切还是尽快为?好。
没有人?知道秦修文的所思所想,他之所以如?此急迫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当他在经常揣摩自己记忆中的明史时,突然发现一个一直被?他遗漏的关?键点,那就?是明代的国祚只有二百七十六年。
而现在是万历十三年,即公元1585年,大明朝到了?1644年就?终结了?,拢共也就?还剩下59年的寿命,算一算很有可能比他的寿命还短!
他但凡高寿一点,都能活到清军入关?,剃发易服的时候!
一想到自己的晚年如?此凄凉,后?半生大部分时间都要在战乱中度过,他就?没了?那悠悠闲闲慢慢来的心思——如?果可能,还是混到个中央,看看自己能不能将这日?暮西山的大明朝再缝缝补补一番吧。
毕竟在汉人?的领导者下,老百姓不至于做牛马,当官的也不至于做奴才。
万历皇帝是明朝在位时间最长的一个皇帝,共计四十八年,在他之后?的三任皇帝都是短命鬼,辅佐难度更?是成倍升级,秦修文根本不抱希望了?。
只有万历了?。
有时候活的长,就?是一个最大的优势,至少不用考虑政权的更?迭。
只有在万历朝自己还能一展抱负,再往后?,自己年老力衰,还要面?临时不时的政权更?迭和各地起义,无论多大的心血都会付诸东流。
太早知道将来要发生的事情?,虽然能及时规避风险,但是也给人?更?大的压力。秦修文在最开始是没有那般迫切要往上爬的压力的,但是现在,未来鞭策着他,必须要努力才行啊!
而他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将整个卫辉打造成他的后?花园和避难所,让卫辉上下都知道他秦修文是从卫辉走出来的,必将福泽卫辉、保护卫辉,而卫辉也将成为?他最强大的后?盾支撑!
这个后?盾,不可以破破烂烂、易碎脆弱,它必须是坚固的、完整的、忠诚的!
无论谁是卫辉明义上的长官,都动摇不了?秦修文在此地的地位,知府周邦彦不行,潞王也不行!
秦修文此时此刻,就?已经在着手打造这样的一个后?盾!
秦修文一向如?此,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雷霆万钧,事情?考虑到方方面?面?。
可是这世上像秦修文这样的人?,也就?只此一个而已,更?多的人?则是稀里糊涂,随波逐流。
就?像那个参加了?“招商会”的吴富商,一开始还嫌弃那个保证金价格贵,和季方和叫过板,后?来被?季方和冷嘲热讽了?一般,心里别提多难堪了?。
等到“招商会”一结束,又有好多人?说?着这个地不能租云云,人?家都将他的心里的疑问想法说?了?出来,听得他连连点头。
有些人?只喜欢听自己想听到的话,虽然当时也有不少人?觉得租码头的地是一本万利的事情?,但是吴富商还是只听了?那些反对者的声音。
回去之后?,吴富商就?把这事情?抛诸脑后?了?,可是到底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该有的敏感性?他还是有的,稍微留了?个心眼,让自己身边的小厮在新乡县县衙门口守着,看看有些谁家去交那个申请书了?。
第一天只有两个人?交了?,吴富商听了?“嘿嘿”一笑,只觉得自己聪明绝顶;第二天又听说?有四个人?交了?,他还嘲笑了?一番,说?那些人?到时候亏个血本无归就?长记性?了?。
可是等到第三天他刚刚用过午膳,就?听到小厮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回报说?一上午就?有三十五个人?都交了?申请书时,吴富商彻彻底底慌了?!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啊!不是当时大家都说?好了?不交的吗?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去交了?呢?!还没有一个来通知我?的!这不是明明白白地玩我?吗?”
吴富商气的满地乱转,又听到贴身小厮说?还有马掌柜几个没有去的人?都去了?,但是好像没有交成申请书,手里捏着册子灰头土脸地出来了?。
“什么?秦大人?架子摆的这么高?没去的就?不让交?”
得到了?小厮的再三肯定后?,吴富商更?加慌了?,他终于意识到了?,这租地可能不是一个坑,是大家打破脑袋也想去抢的好东西!
这就?是跟风效应,不管这个东西真好假好,只要是有人?抢了?,那就?有很多没抢到的人?认为?,这必定是个好东西,才让人?争抢!
对于吴富商来讲,目前他的心态就?是这样。
他的发妻姜氏走进来看他急的满脑门子的汗,放下了?手里的一盘糕点,忍不住凝眉问道:“这是怎么了??着急忙慌的?”
吴富商摆摆手,这时候哪里有闲心吃糕点,烦躁道:“走走走,和你这个妇道人?家说?不清楚!”
姜氏一听就?不高兴了?,若是好声好气叫她走就?罢了?,被?这样无缘无故呵斥了?,顿时脸色一板,对着下首的小厮喝问道:“还不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那小厮在姜氏面?前可不敢放肆,谁不知道老爷的娘子是个河东狮,阖府上下没有敢欺瞒主?母的,抬头偷偷看了?一眼吴老爷也没出声阻止,连忙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姜氏纤眉一挑,乐了?:“还当什么大事呢,不就?是选个地吗?既然这么好的买卖,大家都要抢着租地,那老爷也选一块不就?是了??”
吴富商跳了?起来,气咻咻得指着自己的面?孔:“我?看着像个傻子吗?”
姜氏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我?看挺像的。”
小厮站在下面?差点没忍住笑喷出来,被?吴富商踹了?一脚赶了?出去,这才期期艾艾地走到了?姜氏身边,拉着他娘子的小手诉苦:“娘子啊,你是不知道,他们都骗我?啊!现在就?半天时间了?,又要选地,又要写申请书,哪里来的及?娘子你是不知道外面?这些人?的凶险,但凡我?看的上的地,我?保管他们都写了?申请了?,这急匆匆一时半会儿的,我?哪里能写得出更?好的来?到时候写了?也是白写,根本轮不上我?!”
姜氏斜睨了?吴富商一眼,她知道自己嫁的这人?脾气急躁又好随波逐流,只是好在还算能听得进话,日?子也能过下去。
这么多年两人?从少年夫妻一路走过来,从最开始姜氏家里家外一把抓,到后?面?把台前让给了?丈夫,自己慢慢退居幕后?,在后?院相夫教子,也算配合得当。
此时见丈夫苦恼,忍不住给他出谋划策:“那你选一块你最不想选的地,不就?十拿九稳了?吗?”
吴富商起先愣了?一下,接着思路仿佛一下子被?打开了?似的,拍手赞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我?最不想要的也是别人?不想要的,这样一来必然竞争就?小,能租上的可能性?大大提高!”
但是转而吴富商又烦恼起来:“可是我?不想要的地,我?也吃不下啊!都是一些让开工坊的,而且不是我?拿下来了?我?就?可以乱弄的,当时那秦大人?说?了?,拿下来什么地就?得做什么,保证金我?拿的出来,但是后?续怎么弄?”
姜氏也正在看那张新码头出租地的图纸,看完之后?,染着丹蔻的手指往一块偏僻处的地块上一指:“就?选这块吧!说?是让造纺织工坊,虽然咱们家没有做这块生意,但是你忘了?我?娘家做什么的了??”
姜氏娘家正是开纺织作坊的。
“你娘家的作坊里才五六个人……这块地接近十五亩,恐怕不能吧?”虽然不想打击姜氏,但是吴富商说?的也是实情?,就?五六个人?的小作坊如?何盘下那么大一块地?
姜氏笑了?:“我?常说?你是个呆子,你还不信?我?娘家作坊是只有五六个人?,但是我?娘家做这行半辈子了?,认识多少人??你只管将这个地租下,到时候我?去娘家走动,等拿到了?地我?们自家只管按照要求将屋舍建好,再让他们几家合伙,我?们以房子和地为?条件拿上两股,其他不懂的事情?一概不管,这事不就?成了??”
所以说?商之一道,无论男女,都有可为?。
姜氏三言两语,就?将资源整合、转租入股等事宜办的妥妥当当的了?,既让吴家在新码头修建中分一杯羹,又提携了?娘家人?,甚至还分摊了?风险,实在是个妙人?。
吴富商听罢,顿时连连点头,当即就?让姜氏磨墨,自己写起了?申请书,赶在县衙落钥之前亲自递交了?申请书。
吴富商不知道,随着这份申请书的递交,改变的将是他们整个吴氏一族的命运。
历史的滚轮缓缓前进,所有人?物事件交织到一处,总会留下一道道齿印。
然而活在当下的人?,更?多的还是要面?对当时当刻的各种情?况。
秦修文今日?晚间要赴周邦彦的宴,今日?九月初九重阳佳节,又恰逢秦修文“招商会”结束,申请书全部收到手中,自然是要给到周邦彦一个交代的。
既是联络感情?的私宴,又肯定会提及新码头建设一事,秦修文坐在马车中,一边品茗,一边脑海中思索宴席上应该如?何表现。
马车行至半路,突然停住,带的秦修文整个人?都往前倾,幸亏他眼疾手快,将茶盏口往前一送,没有将茶水泼到自己衣服上。
还没等到他出声询问出了?何事,就?听到外面?的车夫一声惊叫,几个跟着的衙役一边拔刀一边高呼:“保护大人?!”
第39章
秦修文一开始只是以为马车夫夜间赶路没?有看清路面,马车碰撞到什?么石块之类的,导致的车身不稳,毕竟此时已经出城,距离卫辉还有一点距离,官道虽说在修整了?,但是到底不是后世的柏油马路,不会那么平整。
可是还没等到他再次坐稳了身子,就听到外面的惊呼声和高喊声,就知道事情不对?劲了?!
秦修文虽然说不是什?么文弱书生,到了此地后也将自己在现代的健身习惯带了?过来,但是这年代又没?有什?么健身器材,只能做一些自重训练,保持一定的肌肉强度,加强身体素质。
至少要比他刚来的时候,一场高烧就将原身烧死的那种身体素质要好得多?。
但是也就仅限于此了?。
他秦修文又不是从什?么高武世界来的武林高手,在这大明当了?官,出行都有十?几个衙役捕快前呼后拥的,说实?话?安全感挺足的。这年头的老百姓又对?当官的有天然的畏惧,所以?秦修文根本没?有想过有人会直接动武!
还没?等秦修文理清头绪,只听到一声破空之声传来,“咻”地一声,竟然是从马车帘子处破窗而入,擦着秦修文的耳朵钉在了?马车壁上,刹时间,耳朵处一阵痛意袭来,有温热之感在侧脸颊处滑落,要不是秦修文刚刚身体前倾了?一些,那么此刻这只箭矢插的位置就应该是自己的太阳穴了?!
看着那支入木三分,箭羽还在剧烈震动的箭矢,秦修文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将差点休克的大脑勉强稳住,才发现自己刚刚竟然已经在鬼门圈外走?了?一遭!
惊魂未定间,秦修文就听到了?四周兵刃交接的声音,马声嘶鸣、显然是受到了?惊吓,那个车夫更是一时错乱间滚下?了?车辕,还没?等到他抖着腿站起来逃离此地,就听到他惨叫了?一声,然后便有殷红色的血迹喷溅到了?车厢上!
“元瑾,快下?车!”
原本在外面骑着马的季方和,看势头不对?,连忙下?马过去牵住马车缰绳,不让狂躁的马儿将车厢弄翻,心中焦急万分,拼了?命地去叫秦修文快出来!
他就怕秦修文一时吓慌了?神,不敢出来。
此刻这个马车已经成了?众矢之的,除了?二十?来个蒙面黑衣大汉,拿着刀来砍杀他们,附近还有一个厉害的弓箭手正在瞄准车厢,刚刚那一箭的破空声如此之响,至少是能?拉五石弓的高手所为!
那一箭袭来的时候,季方和整个人脑子里一片空白,奔马过去想要拦截已经来不及了?!眼睁睁地看着那支箭插入了?车厢内,心慌到无以?复加。
还好紧接着,季方和就听到了?马车里传来的响动,知道秦修文性命无碍,但是局势太乱,紧接着就看到那个车夫被人砍翻在地,一个黑衣蒙面的大汉正要闯入马车车厢内劫杀秦修文,被后面赶到的齐大一刀结果了?性命!
秦修文听到了?外面季方和的高呼声,在左摇右摆的马车车厢内找准机会,一下?子跳了?出来,紧接着看到季方和后,就一把扑在季方和身上,两个人一起滚落在地,没?等季方和脑子反应过来,只听到又一阵破空声传来,一支羽箭被牢牢钉在车辕上!
刚刚只要慢了?一会儿,他和秦修文之间,至少死一个人!
秦修文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去看被砍翻在地那个车夫,还有被大刀削掉半个脑袋的黑衣人,迎面扑来的血腥味纵然天黑也能?知道四周已经满是鲜血了?!
强忍住腹内翻江倒海的呕吐感,秦修文镇定地从地上捡起一把大刀,砍掉了?马匹的缰绳,让那匹躁动的马一下?子冲了?出去,隐在了?夜色中,又再次戳烂了?挂在马车前面的两盏灯笼,然后秦修文一把拽过季方和,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从车架下?就地一滚,两个人一起滚到了?车厢后面。
秦修文从刚刚两次箭矢射来的方向?已经明白,对?方应该是埋伏在西南方向?的山坡上,能?在月色下?射箭杀人,一个是那人眼力?过人,还有一个是马车车厢外的两盏灯笼为他指路!这人是个高手,然而,这样?的高手,应该只此一个。
否则刚刚他一从马车里出来,那么多?的机会和破绽,对?方不应该只射了?一箭而已。
所以?秦修文戳烂了?灯笼,熄灭了?灯火,自己又带着季方和躲到了?车箱后面,根据他刚刚对?箭矢刺入深度的推算,车厢两层甲板厚度挡住箭矢足以?!
果然不出秦修文所料,埋伏在西南面土坡上的弓箭手今夜一连射出两箭都没?得手,心中已经暗叫不好,原本看那当官的已经从马车上下?来,弓箭手心下?一喜,再次搭弓准备射出要了?那狗官之命的第三箭,没?想到那狗官如此机敏,一下?子就戳烂了?灯笼,前方五里处只剩下?了?一片砍杀之声,再看不清那狗官具体躲在了?哪里!
那两盏灯笼,就如同他的两只眼睛,如今眼睛已瞎,事情再不可为,弓箭手只能?将箭矢收回?,急匆匆地跑了?。
那狗官机智过人,估计已经知道了?他的方位,等到狗官反应过来派人来追,恐怕今晚死的人就是自己了?!
可惜了?那剩下?的四百两银子!自己只收了?一百两银子的定金,原本事成之后还能?拿四百两的!
秦修文见没?有更多?的箭矢飞来,心下?稍定,知道自己的判断没?有出错,立即站起身扯着嗓子大喊:“今夜凡斩杀贼寇者,一人赏银百两,大家不要客气,直接上!若有缴械投降匍匐原地者,不杀!若能?供出指使者,无罪开释!援军马上就到,大家坚持住!”
原本今夜秦修文应该是和季方和一起共乘马车去赴宴的,但是因为季方和最近腰包挺鼓,新买了?一匹好马,正是新鲜的时候,就自己骑着马跟着队伍前行。
也好在季方和没?有坐在马车里,否则那第一箭,定有人伤亡!
而今夜一起出行的捕快衙役共十?二人,冲杀过来的黑衣大汉却足有二十?余人,敌多?我寡,又加上混乱之中,秦修文生死不知,所有人心中都是一沉,越打越吃力?。
现在秦修文这么一喊,他们便知道自家大人没?事!而且又听到那赏银百两,顿时心头火热,砍杀力?度也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刚刚已经有人发出信号弹,石千户的驻地就在附近,石千户和他们孙主簿什?么交情,和他们家大人又是什?么交情?只要坚持到石千户带着人过来,百两赏银就是他们的,跟着大人以?后的荣华富贵也是他们的!
张达原本握着刀柄的手已经开始发麻了?,背部也被砍了?一刀,还好自己穿着软甲,虽然软甲已破,自己也感觉到了?背部的疼痛,但是这不过是皮肉伤而已,怕什?么!
张达狠狠吐了?口唾沫在地上,怒目圆睁大骂道:“龟孙子,敢来杀我家大人,今儿个就让你有来无回?!”说着领着几个兄弟再次冲杀出去!
虽然几方人少,但是一时之间士气大振,又奔走?呼号,叫骂声不断,很是激起一番男儿血性!
再加上如今秦修文已经不是刚刚来到此地花钱十?分抠搜的原身了?,自从在粮价风波中豪赚二十?万两后,他对?属下?也是有功即赏,尤其是对?自己的安保人员,所有的装备、兵甲都换上最好的,那时候也没?想着是要应付今天这样?的场面,只是最开始看不惯那些卷了?刃的刀口还有穿了?好多?年薄的透光的软甲而已。
也是因为升级了?这些人的装备,所以?在刚刚的慌乱之中也没?有太落下?风,就拿张达刚刚被砍的那一下?来说,若是以?前的软甲,现在他还能?不能?站起来都两说!
那些黑衣大汉不过是一些流寇散勇,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以?前也不是没?干过这种劫杀朝廷命官的事情,当然都是一些碍人前程的小官小吏,等赚了?一笔大的之后就逃窜到偏远之地,从此销声匿迹个几年,等钱花的差不多?了?,再重?出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