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塘北鲤
又变回了那个坚韧如草的林鸢,她向他要了通行文书,以往后余生的忠诚交换。
她每一次向他开口都会进行交换,这一次也一样。
拿到文书后,她做了男装打扮,因为不会束发,只能跟他学,之后没有一刻耽搁,只身带着那把剑离开。
乱世的不确定性,会让人不由自主期待某个人的蜕变,比如他想知道曾经的对手会走到哪一步。
她/他一直在关注着林鸢。
之后她果然来到了女号身边。
从此容貌大改,治残治伤,有了个健壮的身体。
之后又舍去名字,从某个征兵现场加入虎枭军,来到了他的面前。
她践行了她的诺言。
而那鸿图亲自参与到林枭蜕变,对她有种对学生的期待,他正式接纳她,培养她,将系统出品的武技传授给她。
林枭被那鸿图当做现实版花木兰操练,总是耳提面命,叫她珍惜机会,好好搞事业,千万别把时间浪费在谈情说爱上。
她要立在众人之上,理智清醒地活下去,用比索取爱情更执着的野心为自己铺路,成为另一个有无限可能的自己!
至此林秘书打造成功。
林景焕好好的人才不会用,把她当成刺激女号的女配,一到他手上却是国之栋梁。
这种成就感,跟哈啤酒似的。
爽。
所以那鸿图才是最希望林枭保持初心的人。
第16章 秘书林枭(四)
水牢天窗大开,上升梯消失在视野,再难看到那道身影,林枭颓然地低下头。
不知道痛苦了多久,只知道天窗亮了又暗,暗了又亮,而后梯子处终于传来动静。
下行的梯子带来了手下人,手臂架着只飞鹰,于高台上行礼:“统领,北方有信。”
说完这句话,精铁臂膀一震,令飞鹰离开。
鹰眼立刻识别出主人的位置,展开翅膀,俯冲向下,临近锁链又悬停于空中,亮了亮腿上绑着的竹筒。
奈何当事人无动于衷,就只能飞到她的肩膀上,用锋利的爪子抓握了一下。
林枭这才抬起丧气郁结的脸,这张脸在这段时间憔悴了不少。
她从飞鹰身上取下竹筒。
因为关在水牢里没有东西犒劳这位,脑袋被啄了两下。
直至一鹰一人离开,林枭才打开竹筒。
她本意兴阑珊,却在触及纸上‘哈哈’的字样时,扭曲了表情。
信纸被她团紧,团紧再团紧。
刚看一眼,她就知道这信是谁写的,也确定这信大约都是废话。
难为姜纨远在天边还能专门来信笑话她。
那夜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
纸团被扔进水中,又于水中展开,字迹晕了出来。
林枭看到了余下的字。
和她所料一样,信纸四分之三都是嘲笑。
就连最后一行也表达着姜纨对她女扮男装,自食恶果的嘲弄,道她不男不女,想爱不敢爱,却和情敌较劲,让自己下不来台……
又讽刺她,女儿家的便利都不要了,却没有抛却儿女情长,实在是个笑话。
字字句句无一不是戳人肺管子,林枭咬牙,若姜纨在此,她一定和她打一架!
她以为她不想恢复身份吗?!
她做梦都想正大光明的诉说爱意,也好过大人真以为她去了情爱!
是,成为男人确实可以更快地建功立业,但虎枭军和其他军队不一样,特设暗部令女子参军,她完全有机会和姜纨一样。
偏林枭一个人混在了枭师明面,以男子的身份,得到大人传道授业,得到大人悉心栽培。
一开始还好,她比任何人都得大人心,也更为亲近,可谁承想当日之表态大人信以为真令她彻底绝了后路,竟然真的将她当做男子教养,为防她重回老路,又不许她动情。
林枭胸中郁闷,痛不欲生。
这一切都怪年少时的自己隐瞒了一些事,把自己和大人都算计了进去。
如今想来,那些事最终把她逼成这副模样。
…
往前数年,林枭还叫林鸢,五岁之前都在荆州生活,因而她熟悉那里的一切。
父亲是荆州主管粮仓的官员,地位非比寻常,天下虽未彻底大乱,但已经有许多人盯上了他。
多地起兵谋反的声浪一天比一天强烈,父亲谨小慎微,躲过一波又一波拉拢,却没躲过林氏分支的觊觎。
林氏五代而迁,如今早已不知道过了多少个五代,各支之间缘分浅薄。
族叔林元昭之父外放交州当官,而他自己却长留荆州,以族内事务的名目和其他林氏分支取得联系,也包括她父亲。
他道民不聊生,林氏应同气连枝,希望各支加强联系,从而报团取暖。
因为来往频繁,又有稀薄的血缘加持,他一步步取得父亲信任,之后更是不惜病急乱投医让两支联姻,让关系更紧密。
他承诺其子林景焕一生只会有她一个妻子,两家共同携手。
父亲考虑到老林公与他同朝为官,曾提拔过他,也考虑到林元昭这支在林氏家族的影响力,他们最终应允了联姻。
娃娃亲需小办一桌,两家坐下来熟悉熟悉,也让她看看林景焕是何模样。
她年幼无知当看新鲜,可林元昭满腹算计,趁着父亲心防打开,套出了荆州舆图和粮仓的分布图在哪。
当夜,这条毒蛇便策划了搬空粮仓。
粮仓被搬,荆州大乱。
她的父母被抢粮的荆州百姓踩踏而死,而她与林景焕在一处,侥幸活了下来。
父母死后,几乎是同一时间,各地爆发动乱,天下即将四分五裂。而林元昭不声不响回了交州,一改暗中行事,与交州势力大打出手。
当然这事与她无关,她只是被带回了交州抚养。
虽然年纪小对父母的死一知半解,但看到从林府进出的粮食上用着有荆州徽记的麻袋,她心里也是不舒服的。
奈何人小力微,连抱怨都不敢,甚至心底的疑窦都叫她悄悄藏了起来。
她唯一能傍身的好像只有那桩婚约,因为急于寻找依靠自然念念不忘,可府里的人早就在有心人的安排下淡去此事。
甚至为了达到分开的效果,她和林景焕再没有见过,哪怕住在一个府邸,也隔着人群,各自衣角都是错开的。
她隐隐觉得不对劲却因无人教导而说不上来,但心中总归是荒芜不安的。
这样惶惶无依的日子过了八年,终于在林元昭对外宣布她是他女儿而非儿媳尘埃落定。
她被否了。
被退婚了。
林鸢不可置信中夹杂着凄怆,和不解。
为什么要悔婚?为什么摇身一变成为他女儿?他究竟想做什么?
可她又不敢问,于是又一次错失探究真相的机会,继续被人摆布着。
一直到她莫名与荆州豪强订下婚约,她才明白林元昭想借她打回荆州内部,只因她是已故荆州粮官之女,那里有她父亲的同僚、亲友。
有了她这个名目,怎么都比他自己打开荆州局面要好。
林鸢不知这桩婚事算什么,也无法接受。
她只觉得自己像一颗棋子,任人摆布。
林鸢素来谨小慎微,这一次却生出怨怼。
她心里生出一种声音让她和林元昭对着干。
于是在面对交州其他世族递来的橄榄枝,她接下了。
唐佳玊在其中相貌最好,家世也不错。
他会说甜言蜜语,填补了林鸢心底的空虚,他行事处处以她为先,让她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尊重……
十三岁的年纪,最容易被风花雪月乱心,她也不例外。
而且为了反抗那桩婚约,她更加愿意同唐佳玊在一起。
好像和他在一起她就赢了,出格又刺激。
他劝她悔婚,她自然应允。
可事实是林元昭绝不会让她破坏自己的盘算。
即使他还在为交州九郡一海的归属头疼,他也要将她拉入下一步计划中。
所以林元昭不同意她和唐佳玊在一起。
但是凭什么?
有过一回反抗经历的她,开始一发不可收拾,并提议私奔,去荆州。
私奔是更加胆大妄为的事,她以为要软磨硬泡一会,谁知道唐佳玊竟然同意了!
那时她觉得他一定爱惨了自己。
她也更喜欢这个人了。
可到了交州边境,又发生了意外。
‘林元昭之女’竟然在当天出席了世家宴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