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塘北鲤
车寿见了,心肠陡然软了下来,突然懊悔一时意气害得她如此。
他捧着碗,试图弥补:“我替你找回了一样东西,得闲了可到隔壁耳房去瞧瞧,或许能消遣一二。”
梓桑困得头都要埋进碗里了,哪里听得到他说什么。
眼看鼻子都沾了点汤汤水水,车寿倾身将碗拿过来,待触及那双犹如幼猫一般迷蒙的双眼,古井无波的脸上泛起涟漪,嘴角翘了翘。
他终于承认自己错了:“是我糊涂了,就不该这时候唤你,去睡吧。”
梓桑努力撑开眼皮,扯了扯嘴角,心道这哥果然是有病。
“你要去哪?”不过她还不忘打探一下情报。
车寿眼眸微深,似笑非笑:“怎么想同我一起?”
梓桑本想闭上眼装死,想了想还是点头。
可车寿直到喝完最后一口粥,都没有告诉梓桑要去哪,更没有带上她的意思。
临走前更是划开自己的手臂,往一些器皿里放血。
由于昨晚学了个通宵,她知道血液里都是虫卵,所以之前那银针才会变黑,五毒蛊说实在的本身就有剧毒,成年体虽然隐藏这一属性,可死后会化成剧毒可见幼年形态就有毒。
所以这厮是防着她出逃找虫看着她呢。
梓桑虽然不满车寿看犯人似的对她,可眼下也没办法脱逃,尤其是她用来传音的哨子不见了。
现在她能做的大约只有照顾好自己,好好睡个觉,等待救援。
只是这回笼觉也不是那么好睡的,梦中总是出现一只阴毒的蛇,对她吐信子,亮牙齿。
她一直在逃亡。
睡醒时整个人累得不行。
人在累极的时候也是最脆弱的时候,一个猝不及防又和一双冷厉锋锐的眼眸对上,那心情可想而知。
眼睛的主人躲在案几旁的珠帘处,手里抱着团毛绒绒一边撸,一边静静地看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梓桑捂住心脏,从未有过一刻感觉被吓死这么容易。
“哧。”
那人见她这样嗤笑一声。
声音有点耳熟……
再看也有点眼熟。
五官娇艳明媚,眼尾一颗红痣,说不尽的艳艳风流。
梓桑眨眨眼,还要再看,却见美女把手里那团团吧团吧扔到了她身上。
“嘶!”
“喵!”
别看毛绒绒毛发炸,但是它是实心的,说是猪咪都不为过,梓桑禁不住砸,胸口顿痛。
她泪眼婆娑地睁开眼,“姐姐我……”得罪你了吗?
话没说完,美女跟被刺到了一样,娇颜含霜:“当不起这声姐姐,夫人可唤我清姬。”
这声音,骄矜非常,更耳熟了。
梓桑再次细细看去,然后整个人凝固住。
她眼前的美人是长开后的样子,可她的脑中却不由自主想起另外一张稚嫩的脸。
旧时青州总兵之女,赵卿颜。
那个将那鸿图扔到斗兽场的贵女。
飞扬跋扈,嚣张明媚的青州玫瑰。
七分故人相,音色又相同,足可断定。
梓桑揉着胸口缓缓坐起。
旁边的猪咪一直拱她,她也只是漫不经心地抱起。
理了会毛,问:“你怎么在这?”
青州在经历车寿和那鸿图的轮流征讨后,其父身死,这位就不知所踪了。
不过既然出现在这,应该和车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夫人认识我?”清姬顺了顺一侧的头发。
梓桑大梦初醒般‘啊’了一声,赶紧道:“不认识。”
清姬:“还以为车寿大人跟您提过我呢。”
这话梓桑接不了。
清姬莲步轻移,在案几的另一边坐下,“夫人怎么有床不睡要睡这?”
她只差把‘自讨苦吃’四个字直接说出口了。
旋即,她又是一笑“我知道了,怕是昨夜大人没得逞啊,”眼中化不尽的冰碴射向梓桑,“可惜了我的床。”
原来这房间是赵卿颜的,梓桑有些庆幸没真睡在床上。
“你和车寿是什么关系?”感知到她身上的敌意,她心里猜测自己是不是误入了什么三角战场。
又见清姬眼睛一眯,浑身冷意迸发,更加冷锐。
“我与大人之间的关系您不妨猜上一猜,您不在时,大人也曾在我这房间小睡,您说说我和他是什么关系?”
梓桑脸上浮现些尴尬。
赵卿颜和车寿真的在一块了。
他还有够神金的,把外面的女人带回来放到自己女人床上,玩刺激呢。
“……”梓桑半天说不出来话。
清姬仿佛看出了她的尴尬,莞尔一笑:“夫人既然知道了我与大人之间的关系,您会离开吗?”
梓桑一听,忙不迭点头,走走走,肯定走。
“这到底是哪?”
昨晚暗部的人已经进入坊市搜查,明面上的暗地里的青楼小馆都在排查,竟然还找不到这。
她急啊。
清姬眼波流转:“着急离开啊,举世皆知我家主上可不比君侯差……看来夫人对武安君倒是忠诚。”
梓桑:“……”忠诚。
狗吗?这话说的。
不过她是在试探什么吗?
下一秒,清姬的身子微微靠后,手臂倚靠着软枕,吐气如兰道:“夫人和君侯似乎不像外界传言的那般不堪,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了,您竟然还愿意回去,您就没有考虑过君侯是否会接纳您,哪怕知道回去后受千夫所指,受流言蜚语也要回到君侯身边……”
“您,真的和君侯不和吗?”
她目光直直地看着梓桑,平静地审视着,和方才比,收敛了一身危险气息。
可梓桑分明感觉更危险了,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她避而不答,反倒说:“我离开了就不是你们之间的第三者了,你放我走吧。”
清姬微微一笑,“奴家可不敢。”
梓桑一噎,深感白费唇舌。
清姬又努了努嘴,眼神直指梓桑怀里的猫,“喏,您瞧瞧可眼熟,”梓桑顺着她的视线去瞧怀里的猪咪。
嗯,有点眼熟。
“听说这是您走丢的猫,车寿大人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回来就为了有朝一日讨您欢喜,起初瘦骨嶙峋的,如今嘛,”她掩唇轻笑,眼有揶揄,“瞧,夫人都认不出来了。”
“大人如此爱重夫人,我哪敢放您离开啊。”这话说得一点醋意和不甘都没有。
梓桑和猪咪大眼瞪小眼时都听出来了。
猪咪委委屈屈,又蹭又叫,尾巴尖尖绕啊绕,漂亮的灰白橘三色是那么眼熟,还有那潦草的毛发,彪悍的神情,颓丧的气质。
梓桑忍不住喊它:“丧彪?”
“喵!”猫猫眼中蓄泪。
梓桑顿时红了眼,抱起失而复得的猫猫……抱不动,便埋进它的肚子忏悔。
刚才怎么光顾着人了,竟然忘记正眼看看猪咪,罪过罪过。
人猫之间和谐相处固然养眼,可清姬还有问题要问。
“夫人,武安君可能做到如大人这般?”
吸猫的梓桑抬头。
再迷糊也清醒了,一边说她是介入的第三者,可字字句句都在问另一个人。
梓桑又丧了,她怎么忘了赵卿颜作为争霸世界的女主之一,曾经也和那鸿图有过一段纠葛。
她,是唯一一个敢在好感度汹涌的时候强迫那鸿图的人。
那时候他还只是个无名小卒,因为固执不从,她对那鸿图有浓浓的施虐欲,“给我打碎他的脊梁骨,看他还怎么傲。”
当时因为这句话,那鸿图想都不想跟人干了起来,这才有了后来被罚去斗兽场的事。
所以是对那鸿图贼心不死?
应该不是,隔着杀父之仇呢,难道是想借机报仇?
梓桑也说不好,就只能试探一下。
她斟酌了一下说道:“他对我的好自然比不上车寿。”
说完,梓桑注意到清姬一直挂在嘴边若有若无的笑突然扩大。
“哦?那您为何要急着回去?就算您选择留下我也不好说大人什么,说不定你我二人以后可共侍一人呢。”
这话说的相当大度,感觉不到对车寿的情分。
梓桑赶紧拒绝对方发过来的一夫多妻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