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塘北鲤
睁开眼就发现车寿拿着梳子霍霍她的头发。
浑身无力的她连气都生不起来。
“你又要做什么?”她轻声问。
车寿:“弄疼你了?”
他歉疚地松开梳子,改用手一点点解开头发上的结。
“族中女子多喜欢编辫成股,戴银冠,我想着先上手练一练,等到大婚就给你扮上。”
大婚……梓桑的心情一下比双黄连还苦:“情蛊会让我爱上你并嫁给你吗?”
大哥你说三天后还我自由的,她还想忍过三天润远点呢,你出尔反尔,你不是好银。
梓桑撑起身子,“情蛊的作用到底是什么?”
死脑快想,没记错的话知识点就在五毒蛊前一页!
车寿:“情蛊不会让你爱上我,但你会依赖我从此离不开我,我的承诺依旧作数,在我身边你仍旧可以想如何便如何。”
他也不必担心自己的行踪被出卖,梓桑离开他。
待到依赖转化为爱,她只会更紧张他的安危。
这话听得梓桑眼前发黑,思索是不是真如他所说,可惜当时只在意五毒蛊竟然略过了情蛊,现在是满眼抓瞎。
她强撑起一个笑,这笑是那么牵强。
“情蛊……有破解之法吧。”
车寿替她掖了掖滑落的锦被,摇头:“一旦种上,双方必须忠诚,永远离不开彼此。”
完啦。
梓桑颤颤巍巍地指着他。
“你太坏了。”
本想骂人辣鸡,但死嘴就是吐不出这两个字。
车寿将她的指控当做夸奖:“过奖。”
又想了想,他觉得还是为自己正名一下,挽回点形象,“论坏比不得那鸿图,他才是出了名的阴险,你可知他过去是如何抓到我的?”
梓桑抬头挺胸:“当然!”
真刀真枪地干!
咱们是铁血真男人!
车寿觉得她开玩笑,一个只知道行医治病的人哪有空关注战场。
“他在崇山峻岭中埋伏我。”
梓桑:“没毛病,带兵打仗都这样。”
车寿:“诱我前锋倒戈,如今那所谓的八上将便有一人是我的旧部。”
梓桑:“识时务者为俊杰,有前途。”
车寿盯紧了梓桑,这一瞬间他竟然觉得她分外骄傲。
为那鸿图感到骄傲吗?
她是在乎他的?
一想到这,手中梳子便出现了裂痕。
“他将我十万投降的军士屠戮殆尽,又在那死绝之地立碑,一点点覆盖整个山谷,而后由此入手一座座石碑占领平原,令无数马匹无从下脚,从此将我军挡在龙牙坡之外。”
梓桑:“明智。”
车寿深吸一口气,额头青筋却凸起,想起后来的事几乎抑制不住升腾的戾气。
他记得那之后他只能往前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后一马平川,竟然都是平原。
“他为了野草不遮挡视野,一夕间又令无数绿野变荒原,绝了寻常游牧民族的生计。”
由此足可见,那鸿图有多么不计代价。
一座座碑立起的同时还有那一个个瞭望台,那鸿图一点点围剿而来,压缩他的生存空间。
车寿不得已兵分几路,却不知已悄然中计。
平原的背后便是一望无际的海,他不善水,将士们也是,所以一直企图找到突破口再寻找机会整合队伍。
谁知道那鸿图早就料到,在他兵马分散时逐一击破。
兵力的削弱,还有对骑兵的掣肘,车寿险些渡海求那一线生机,可偏偏那鸿图又在碑中留缝,让瞭望台的士兵在换班时露出破绽,于是他以为步兵可行,反去制伏来不及换班的将士,占领瞭望台,反杀回去,结果他却在荒原里点火,那一个个瞭望台就是密闭的熔炉,所有蛇虫鼠蚁,将士,几近覆没。
说完,车寿手里的木梳也变得七零八碎了。
他侥幸未死,辗转多地想重新来过,这人又假冒南中族人,用稀有蛊虫诱他入套,这才把他抓进了刑狱。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得到蛊皇的,又是哪个族人惨遭毒手,现在想来他此前防范蛊虫的方法也令我惊异,怕是早就对我族人出手。”
梓桑:……有没有可能是我研究出来的。
那蛊皇嘛……和车寿交流医术蛊术的时候就会认了,行医途中又走遍千山万水的,怎么也能开出一只稀有吧。
等等,不会是身体里的这只吧?
梓桑按揉着太阳穴。
现在的身体由不得她想东想西。
“这些实在算不上阴险,兵不厌诈便是如此。”
再说那一座座碑,它其实就是她/他用来祭奠因诈降枉死的军士,后来的平原之争才是真的战场。
至于游牧民族……她/他后来不是给了他们牧园的活计嘛。
梓桑一点不觉得自己阴险。
见她这么明显地维护那鸿图,车寿倏地拔高声音:“他不仁不义,不折手段,便是小人,你安敢在我面前维护他!”
梓桑了解来龙去脉,清楚战场诡谲,没那么容易被带偏,面上就有些不敢苟同。
又劝他冷静:“别这样,你的虫又毒又险,那你是什么,绝命毒师吗。”
刚说完,车寿冷脸转向暴怒,冰寒彻骨般的语气质问她:“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梓桑简直瞠目结舌啊,他一句话给她整不会了。
“我……你……我……”
有病吧,“我们在聊战事啊。”
“言谈之中你对他尽是欣赏,对我却各种贬低。”
车寿胸口上下起伏,他很久没有这么大情绪了,就连在刑狱受刑都没有过,眼前这个女人就是有这样令人气急败坏的本事。
“我只是就事论事,没有拉踩的意思……”吧。
以她现有的人设也做不出贬低别人的事啊。
梓桑很善解人意:“这没有什么好气的,冷静些,胜败乃兵家常事。”
车寿更无法冷静了,尤其是看着她好似关怀,实则无动于衷的样子。
脑中闪过许多念头,随即想到了什么。
“难道传言有假,你二人貌合神离的戏码是给外人看的。”
车寿不知怎么的突然得出这样的结论,焦躁得直转圈圈。
“是不是!”他又指着梓桑鼻子问。
“对,那鸿图一惯狡猾,一定是这样。”
梓桑:“……”话都让你说完了。
“说话!”
久等不来答复,车寿更加暴躁,哪还有运筹帷幄的从容模样。
被吼的梓桑平静地顺了顺头发:“你说是就是吧。”
随便,无所d谓。
一魂二体的事说出去也没有人信。
退一万步讲,都给她种情蛊了,还怕她心里有人?
车寿:“每逢你不愿意配合便总是想着逃离,如今我戳破了你们的谎言,你便不管不顾了?”
梓桑撩起眼皮,生无可恋的看着他。
她现在很虚弱,在精力上就输给了这个突然发狂的人,她能争辩什么,反正他也不信,不说啦。
但车寿不放过她啊,箍紧她的双肩,目中的怒火令人心里咯噔。
“不喜欢。”梓桑只好这样说。
车寿刚要转怒为喜。
原本透着淡淡死气的她正得发邪,面对逼问十分客观。
“才不是,比起你,我可太喜欢了。”
满意了?
“梓桑!”车寿将人推倒在床上。
这是真动怒了。
又一眨眼,车寿瞥见银光一闪,手直接按住了梓桑的银针。
“又是这样,还是这样!”这一幕仿佛带他们回到初来良月阁的那一个晚上,他们的关系还是那样糟糕。
“明知不可为,却还要冒着中毒的风险刺我。”
车寿恨恨地闭上眼。
软的没有用,硬的也没有用。
他到底要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