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矢翊
郁小姑住在一个叫双榕巷的巷子,因为巷子里有两株榕树,以此得名。
巷子里有不少经营各种买卖的店铺,都是当街店铺,后院居住或者用来制作商品,琳琅满目,可谓是将生活中的柴米油盐酱醋茶等都汇集在这里。
她们来到一家卖醋的店铺,店面不大,里头有一个女人正在整理东西。
这大清早的,一般没人来买醋,虽然开着门,其实还没开始做生意,趁着天亮前,将铺子里的东西整一整,顺便将做好的醋摆好,等客人过来买醋。
孙芳娘朝着那整理东西的女人喊道:“小姨。”
女人抬头,看到门口两个俏生生的姑娘时,吃了一惊,“芳娘?你咋来了?”
这大早上的,看到孙芳娘突然出现在这里,着实让她吃惊,等她从屋子里出来,就着微曦的天光,看到孙芳娘那张脸,声音顿时拔高。
“谁打的!”不等孙芳娘开口,她气怒道,“是不是孙大田那鳖玩意?”
孙芳娘眼里露出泪意,哽咽地说:“小姑,我娘和弟弟还在医馆,我……”
郁小姑二话不说,拉着她要去医馆。
她扭头朝屋子里叫道:“他爹,我有事出去一下,你看着店。”
里头响起一道男声,接着便见一个精瘦的中年汉子从后院过来,然而只见到郁小姑拉着人走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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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郁小姑从孙芳娘这里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气得差点就想打人。
如果孙大田在这里,她肯定会抄起棍子打他。
她从小就是个好强的,不然也不会因为不满父母的安排,直接跑到县城将自己嫁了,甚至连一文聘金都没给娘家。
为此郁老太太当年还扬言要和她断绝关系,但她一点也不惧,反而威胁娘家,如果他们敢来找她要什么聘金,她就去大哥读书的地方闹,好让人知道大哥为了读书如何吸妹妹的血,还要将妹妹嫁给一个老男人当小妾……
因她这威胁,郁老爷子夫妻都拿她没辙,最后当作没生过她这女儿。
郁小姑就是这么个好强的性子,可惜郁大姑不是。
在郁家,她最心疼的就是她姐,因她姐生得早,从小就被家里当牛作马,郁老太太时常在她耳边灌输她要怎么为娘家付出、为大哥读书付出之类的。
这十多年下来,性子也养成了。
郁小姑再心疼她姐,也掰不了她姐的性子,每次知道孙大田又做了什么,只能暴躁地骂,却做不了什么。
郁小姑生气过后,突然看向默默地走在旁边的郁离,问道:“她是谁?”
怎么和芳娘一块儿来?
她好奇地打量郁离,越看越觉得眼熟,这么漂亮的姑娘,若是她见过肯定会有印象的,可她好像并未见过她。
郁离道:“小姑,我是离娘。”
逢年过节时,郁小姑会带丈夫儿女回娘家走个过场,也是见过娘家的几个女孩子的。
她心疼郁家的女孩们,觉得她们生在郁家十分不幸,特别是郁家二房的姑娘,担心她们也会像她和她姐一样,被郁家卖了供郁家的男人读书。
过年回娘家走亲戚时,明里暗里没少提点,她很想帮她们,可惜她们都有爹娘,而且若是她们自己立不起来,她也帮不了什么。
郁小姑吃了一惊,“你是离娘?你咋变成这样?”
怪不得她觉得眼熟,可不是眼熟吗,眼前的姑娘很像年轻时的柳氏和郁老二,齐集父母的优点,漂亮得招人。
郁离又将那套调理的说法和她说了说,听得郁小姑一愣一愣的,不过等她知道一副药要多少银子时,觉得这是应该的。
银子都花了这么多,将人调理成这般,不是正常的嘛。
“你阿奶舍得花这么多钱给你买药?”郁小姑一脸不信。
郁离淡定地道:“不是阿奶花钱……”
郁小姑还想再问,郁离却没在这话题上打转,问她饿不饿,得知她还没吃早饭,又去买了些包子、芝麻饼一类的,几人一起赶去医馆。
来到医馆,看到竹床上的郁大姑母子两人,郁小姑差点就破口大骂,心里疯狂地咒骂孙大田,咒他不得好死,死后下地狱云云。
孙芳娘犹豫着,小声地将孙大田被打断腿的事告诉她。
“干得好!”郁小姑脱口而出,整个人看着都明媚起来。
郁小姑听说昨晚在孙家发生的事,一脸赞许地看着三个姑娘,说道:“既然如此,芳娘你们就先在我家住段时间,省得赌坊的人上门找你们……”
“不用了。”郁离开口道,“赌坊昨晚出事,他们以后都不会再上门。”
“什么?”
郁小姑和孙芳娘都愣住。
郁金眼睛一转,说道:“小姑,昨晚我们去买宵夜时,路过赌坊那边,听说有人去赌坊闹事,闹得挺凶的,连官府的人都出动了,也不知道情况如何,我想肯定不太好……”
郁小姑闻言,说道:“等会儿我去打听一下。”
虽然赌坊在山平县的名声很可怕,但她还是愿意收留郁大姑母子几个,让她们能避开赌坊。
不过如果赌坊真的出事,那就太好了。
不用郁小姑去打探,医馆的药徒便能告诉她们。
药徒将煎好的药送上来,打着哈欠说:“赌坊那边的伤患太多,许大夫他们直到现在还没回来,可见情况很严重。你们先给他们喂药,等许大夫回来后,再给他们看看吧。”
大夫不在,他只是个药徒,也看不出病人灌了两副药后有什么变化,什么时候能醒。
郁小姑惊喜得不行,越发的安心。
得知郁离和郁金姐妹昨晚一宿没睡,她有些心疼,对两个姑娘说:“你们回家歇息,这里有我,不用担心。”
她对两人的情况不太了解,见她们愿意帮孙芳娘母子几人,知道她们都是好孩子,心里十分宽慰。
郁金见她来了,确实也放心,说道:“那我和我姐先走了。”
得知郁金等会儿还要去码头做生意,郁小姑道:“别去啦,你和离娘回家歇息罢,省得熬坏身子。”
两个侄女现在看着很健康,完全没有以前面黄饥瘦的模样,她可不想她们年纪轻轻的就熬坏身子。
得知柳氏和郁银今天会在码头卖东西,郁小姑就说,等会儿她去跑一趟,和她们说一声,让郁金和郁离一起回村里歇息。
有一个长辈管着,郁金实在没办法,只好答应和大姐一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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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医馆时,天色已经大亮。
姐妹俩没急着回家,而是在路边一家卖早点的摊子吃点汤面。
主要是郁离吃,她先前离开时,又给郁大姑母子俩输了次异能,很快又饿了,决定吃饱再回家。
两人正在吃面,听到周围的食客神神秘秘地说赌坊出事了。
“……我没骗你,真的出事了,昨晚官府都出动,闹得挺大的哩。”
“我也听说了,我一个表哥昨晚就在那边,原本他是去花楼找相好的,哪知道正好遇到赌坊被人打上门,听说赌坊那些人老惨了,都被打得体无完肤……”
“不是关着门嘛?你们咋知道体无完肤?”
“官府不是连夜找了大夫吗?听说受伤的人太多,大夫都不够,几乎将县城所有大夫都找过去。当时赌坊的门被撞开时,里头血腥味扑鼻,那场景像地狱,实在是……”
众人倒抽口气,连面摊的老板都停下揉面的动作,满脸骇然。
好一会儿,有人咽了咽唾沫,小声地问:“谁这么大胆?敢对赌坊出手?”
“不知道,不过肯定是和赌坊有仇的人,来的人应该不少,不然赌坊那么多人,怎么打得过?”
“说得也对。”
“……”
众人的讨论渐渐地变成猜测到底是谁对赌坊出手,都猜是不是什么江湖义士,或者是受过赌坊迫害的受害者,要不然就是县太爷让人暗中做的……
充分发挥人类特有的想像力。
反正,就是没人相信只是一个人做的,还是一个姑娘。
郁金嘴里的面条都忘记嚼了。
听到他们的猜测越来越离谱,她总算松口气。
看来赌坊发生的事,目前透露出去的消息不多,要不然,怎么会不知道闯进赌坊的只有一人,还是个年轻姑娘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官府的人趁机压下这消息,还是赌坊的人都晕过去,没一个透露真相。
郁金看向对面专心吃面的郁离,觉得应该是后者。
她姐这么厉害,想打晕那些人轻而易举。
回去时,两人是坐船回去的。
坐的仍是王艄公的船。
王艄公看到她们,问道:“你们大姑他们咋样了?”
郁金一脸忧心忡忡,“我们昨晚在医馆里守了一晚,他们一直没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大夫说醒得越晚越危险,就算以后能治好,只怕也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王艄公不禁叹气,嘴里说着可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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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离回到傅家,天色已经大亮。
周氏在灶房里熬药,傅燕回兄妹俩在菜地里捉虫,见她回来,都很高兴。
“离娘,没事吧?”周氏紧张地问。
昨晚她一晚没回家,多少还是担心的。
郁离道:“没事,就是有些累。”
周氏看了看她的脸,这张脸现在太白了,没有点瑕疵,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丽质,一宿没睡,连个黑眼圈都没有,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也看不出哪里累。
不过周氏是无条件相信她的,得知她昨晚一宿没睡,便催促她去歇息。
“我要洗个澡再睡。”郁离说道,她不是一个人睡,还有个床伴,自然得讲究一下卫生。
周氏让她等会儿,去给她烧水。
郁离先回房里找衣服,见傅闻宵已经起来,坐在窗边看书。
见到她,他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转,确认她没什么事后,问道:“离娘,没什么事吧?”
她一晚没回来,比去剿匪那日花的时间还多,总觉得应该还做了什么。
傅闻宵这个预感是对的,便听到她说:“没什么事,昨晚顺便去剿了赌坊,多花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