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矢翊
那里停着一辆黑漆齐头平顶的马车,马车的车帘打开,一个人坐在那里,正朝这边看过来。
傅闻宵神色淡漠,只是看一眼,便收回目光。
这时,郁离也和店伙计聊完,转头朝他道:“宵哥儿,我们走吧。”
傅闻宵笑着应一声,伸手要接过那袋奶团子,她没让他拿,说道:“你手里拿的东西太多啦,这个我来拿就好。”
傅闻宵坚持道:“其实并不重。”
他现在又不是生病那会儿,提点东西都拿不动,还要她来拿。
而且他练了体术,虽然比不过她的力气,但比寻常男人的力气要大许多,拿点东西还是可以的。
“我知道。”郁离说,“不过你拿的东西太多了,你没那么多手拿……哎,宵哥儿,那里有枣花酥,我想吃。”
傅闻宵便陪她过去买枣花酥。
卖枣花酥的是一个小摊子,只卖一种,来排队的人居然不少,可见这枣花酥做得确实很不错,吸引不少顾客。
两人也过去排队。
趁着排队时,郁离掏出一包糖炒板栗,还带着热气,一边吃一边等。
她自己吃一个,顺便往傅闻宵嘴里喂一个。
周围的人多,做什么的都有,闹哄哄的,都为置办年货忙碌,无暇顾及其他,两人站在那里吃东西,倒也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直到一个人走到他们附近,发出一道明显的嗤笑声。
郁离转头,看到来人时,有些惊讶。
对方一袭锦衣玉带,是个和傅闻宵年纪差不多的青年,容貌英武,身边跟着一名高大魁梧的侍卫,观其衣着打扮和气势,便知道来历不俗。
不过他的神色阴沉,微眯着眼睛看人时,给人一种不怀好意的感觉。
此时他的目光落到傅闻宵身上,阴测测地说:“傅逍,好久不见。”
傅闻宵平静地看他一眼,说道:“你认错人了。”
男子见他否认,也不在意,故意挖苦道:“先前看到你时,本王还以为认错人,本王从来不知,你傅逍居然也会出现在这种你以往绝对不会来的地方,还在大街上进食……傅逍,你的规矩呢?”
“傅逍,瞧瞧你现在这模样,实在狼狈啊!”
说着,他上下打量傅闻宵,看他双手都拿着杂七杂八的东西,和周围那些市井中奔波忙碌的百姓一样,仿佛是来赶集的……
虽然就算拿着一大堆的杂物,也不影响他的风姿仪态,仍是让他看着清贵雅致,与周围格格不入。不过放在男人眼里,却觉得傅逍堕落了,没有镇国公世子的身份后,他也跟着放纵自己。
“关你什么事!”
一道声音劈头砸过来,让那男人神色一顿,转头看过去。
看到和傅闻宵站在一起的郁离时,男人的目光微微一凝,然后飞快地移开视线,并不说话。
郁离觉得这男人看着很虚伪,说道:“在大街上进食又不犯法,你管那么宽作甚?你家住在海边的吗?”
说着,她又剥了一颗栗子喂给傅闻宵。
接着她自己也吃一颗,特地朝那男人扬了扬眉。
“你……”男人的神色变得有些勉强,说道,“你是傅逍的妻子吧?我不与女人一般见识。”
郁离:“我也不与家住海边的男人一般见识。”
男人:“……”
傅闻宵的唇角微微一勾,开口道:“越郡王,你很闲吗?”
闻言,郁离惊讶地看向一脸阴沉的男人,原来还是个郡王,不过管得太宽,让人没好感。
越郡王见他终于不再装作不认识,心里却没有多少高兴。
原本他是特地来嘲讽傅逍的落魄,哪知道好像被这对夫妻俩联手嘲了,特别是傅逍的妻子,嘴巴伶俐,明明长得如此貌美可爱,却当众做尽一些粗俗之事,实在是……粗陋不堪。
越郡王见傅闻宵坦然地站在这里,顿时觉得无趣。
他突然笑了下,盯着傅闻宵说:“听说你这次是进京赶考,希望你明年的会试顺利。”
“借你吉言。”傅闻宵平静地回一句。
越郡王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他走到不远处那辆黑漆齐头平顶的马车,直接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里,他掀开车帘,又朝那边看过去。
当看到那个被他说粗陋的女子和傅逍一起分享食物,傅逍居然也没有拒绝,低头含住她喂过去的栗子时,眉眼柔和,能从他眼里看出那份毫不掩饰的情意。
越郡王啧一声,冷笑道:“镇国公世子傅逍居然也会爱一个人……”
他的双目渐渐地染上血丝,死死地盯着那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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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郁离察觉到那道视线,看了看,发现对方的马车还没离开,车里的人一直盯着他们,觉得那越郡王可能有病。
她偏头问道:“宵哥儿,这也是你的仇人?”
傅闻宵嗯一声,“算是吧。”
郁离又看了看,说道:“我见过他。”
“你见过?”傅闻宵面露讶然,“你在什么地方见到的?”心思电转,瞬间他就想到某个可能。
郁离道:“去年的院试,咱们第一次去省城时,不是去游过画舫吗?当时他就在一艘很豪华的画舫上,还抱着舞娘喝酒……”
虽然只是瞥一眼,但她的记忆好,就算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也会记得。
不过那时候她没多想,倒不知道那艘画舫上行迹浪荡的男人居然是一位郡王。而且看这人刚才那语气,似乎恨不得傅闻宵过得不好。
傅闻宵闻言,并不意外,只是没想到当时在游湖就遇着了,看来那时候越郡王应该看到他。
回想刚才越郡王看郁离的目光,他的神色微沉。
等他们买好枣花酥,那辆马车终于消失。
郁离没将这事放在心上,一边吃新鲜出炉的枣花酥,一边继续买年货。
等两人的手里都拿满东西,终于一起回家。
周氏他们已经回来,将买的东西堆放在厅堂里。
周氏将东西收拾了下,对郁离说:“离娘,明儿你们去行宫时,也带些过去,这是我给殿下准备的年礼。”
她心里惦记着在行宫里的元安长公主,只要想到她这几年,就像当年的傅闻宵那样,一个人病恹恹的被软禁在行宫,心里就难受得厉害。
翌日晚上,郁离和傅闻宵一起去行宫送年礼。
两人的到来让半夜的行宫多了些热闹,元安长公主已经习惯半夜醒来,见他们这次带了不少东西,有些好笑。
元安长公主让人给他们端来热汤暖暖身子,一边说:“你们怎地带这么多东西过来?这边什么都不缺,你们不用送过来。”
“这是娘给您准备的年礼。”郁离开口道。
闻言,元安长公主转头吩咐玉竹将东西收好。
两人在行宫住了一晚,翌日晚上离开。
离开前,傅闻宵道:“母亲,后天是除夕,我们吃过年夜饭就过来陪您。”
“不用了,你们在城里好好过年,哪需要你们陪?”元安长公主舍不得他们奔波受累,让他们在城里好好歇息。
“没事。”郁离插嘴道,“您一个人在这边娘也不放心,说让我们过来陪陪你。”
元安长公主不再说什么,不过脸上露出明显的笑意,显然也是开心的。
他们离开行宫时,元安长公主也让人收拾不少年礼让他们带回去。
这些都是皇庄那边送过来的。
快要过年了,行宫这边虽然与世隔绝,但该送的年礼也会送过来,元安长公主和茹嬷嬷他们吃不了那么多,便收拾一些给他们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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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除夕这日。
一大早,郁离和傅闻宵、周氏他们一起吃完饺子,开始忙碌起来。
因为过年,留在宅子里的下人并不多,傅闻宵让他们和家人团圆,等过完年初三再来。
所以有些事还是需要他们自己动手的。
不过往年都这样,郁离也没觉得有什么,见屋顶的雪太厚,她直接跳到屋顶扫雪。
两个孩子见她轻飘飘就跳上去,哇的叫起来,拍起小手。
青寰等人见状,十分紧张,忙道:“夫人,您小心些,别摔下来,要不您下来,让奴婢上去罢!”
郁离朝他们摆摆手,表示没什么,拿扫帚将堆积的雪扫下来。
这时,正好一阵风吹过,众人一颗心都提起。
然而屋顶上的郁离仍是站得稳稳当当,连身形都没晃一下,总算让这群人放心。
将屋顶的雪扫下来后,郁离便跳下来。
青寰等人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又被她吓得不行,直到她安稳落地,他们紧张地过来检查。
也不怪他们如此紧张,知道郁离会翻墙、走屋顶的人比较少,青寰等人是不知情的。
扫完雪,郁离去书房找傅闻宵。
他正在写福字,家里的福字都是由他写的。
写好福字,傅闻宵没有让下人帮忙,和郁离一起去门口那边贴福字。
刚贴好福字,便听到有人夸好字,两人转头看过去,发现是隔壁的邻居,一名举人老爷。
傅闻宵和对方见礼,彼此通了名字。
接着两人去厨房那边帮忙周氏做年夜饭。
只是没想到除了周氏外,还有两个厨子和几个帮忙做饭的下人在忙碌,帮忙的人很多,并不需要他们做什么。
见两人过来,他们都有些紧张,忙问有什么吩咐。
周氏笑道:“离娘,宵哥儿,这里人多,不用你们帮忙,你们去玩罢。”
今时不同往日,宅子里伺候的人不少,厨房里干活的人手也多,已经不需要他们亲自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