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扇屠妇
“嚓——”它往三?人身?上喷了一堆黑砂,毫无威慑力。
知道这是个弱鸡后,葛元宝不再?畏惧,掏出包里?手掌大的竹片甩了出去,竹片接触到?黑黑秽的瞬间,眼前灯光忽然亮起。
黑砂急速退去,竹片顺着惯性,当的一声撞到?了乘客的脑门上。
“有毛病哇你!”被砸到?的男人生气地从座位上跳起来,他?身?上还冒着一缕缕的黑烟。
车厢内黑烟蒸腾,场景逐渐显露,被冻结的人们也缓慢地恢复了正?常行动?。
昏昏欲睡的众人全都看向争执处,男人捂着起包的额头,生气地指着葛元宝大喊:“找死是吧,为什么要砸我!”
男人眼珠布满血丝,印堂发黑,双颊却犯着不正?常的暗红,有点本?事的都能?看出他?此时命悬一线,大限将至。
葛元宝本?要说话,被秋威及时拦在了身?后,她陪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妹妹刚才?失手,砸到?你实在对不住……”
“对不住有什么用,老子的脑袋被砸坏了怎么办,你赔吗!”男人暴躁地挥舞着拳头,浑身?戾气正?愁没处发泄。
秋威立马从兜里?掏出五百块钱塞到?他?的手里?,安抚说:“无心之错,还请原谅~”
钱一出场,气氛瞬间平静下来,旁边人也跟着松了口?气。
不料男人根本?不满足,指着脑袋上的包哼哼:“五百算什么,这是脑子!出点问题连检查费都不够!”
“别不识好歹!就只是碰了包而已,我们要是不管,你会被黑——”
葛元宝命没了不要紧,钱没了那是真心疼,本来她能靠花毒咒大赚一笔的,但?为了将功补过,积蓄全赔进解药里?了。
更何况这次是秋威替她出钱,看那红艳艳的钞票撒出去,心简直要滴血了。
秋威却制止住葛元宝的怒火,冷静地问男人:“你觉得多少才?够?”
男人没想到?对方连还价都没提,让他?来报价格,自然是狠了劲的宰,他?伸出一个巴掌摇摇说:“五千!一分都不能?少!”
布谷和葛元宝不禁在后面骂起来,看热闹的群众也跟着啧啧,觉得男人狮子大开口?,明明他?那个包连皮都破,根本?要不了这么多。
秋威低头从内衬口?袋里?把钱全掏出来,数了数递给男人道:“我没带那么多,总共两千三?,应该够你检查脑袋了!”
零零总总将近三?千块,换一个包绝对够值,要知道大多数人月工资有时都到?不了三?千,男人接过钱,得意地坐回了座位,原本?阴翳的脸色也跟着好转了不少。
葛元宝跟在秋威身?后往回走,她恨恨地埋怨:“威威姐,你直接找工作人员来解决啊!干嘛要出这么多钱,真是气死我了!”
天色慢慢转亮,火车行驶在高价桥上,远方的天色看得格外清楚,弥漫在车厢里?的黑雾,随着太阳的冒头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秋威停在车厢连接的空闲处,盯着硬坐区的人们说:“那男人被黑黑秽吸得太狠,又或者他?本?来身?体素质就不行,同?一个车厢里?,虽说其她人也一样面部带黑,但?他?却格外明显。这个时候最忌讳与他?产生冲突,万一他?在争执途中嗝屁了,那就不是两千多多问题了。布谷你在这盯着他?什么时候下车,有动?静了马上通知我!”
秋威和葛元宝回包间取行李。
葛元宝还是憋屈,嘟嘟囔囔地咒着男人不得好死。
其实搁平常,秋威绝不会如?此平静,但?自己现在作为领导者,必然不能?像葛元宝一样冲动?。她们三?个资历不够,自己又担负着所?有人的安全,凡事都要考虑效率和利害,能?用钱解决的尽量不要起冲突。
“你也不用着急,那男人活不了多久,只?是别死在火车上就行。现在让他?高兴一下,暂时稳住情绪,等下次爆发,必然是心梗脑崩一击毙命。”
有这话,葛元宝心里?平衡了不少,二人把行李收拾好,此时距离下车还有五站,火车已经驶进山区,窗外的群山从眼前不断掠过。
连着穿了十几个长隧道后,火车停靠在一个小县城里?,天气不算晴朗,清晨的站台还笼着一层薄雾,空气湿答答的。
布谷那边发来消息,说男人下车了,跟他?同?行的还有一帮男人。
“啧,这就不妙了!有目击者还是会有可能?讹到?咱们身?上,看来要解决干净才?行。”秋威跟着一块在此站下了车。
时间尚早,出站口?没多少人,那几个男人背着大包小包坐进了道旁的中巴车里?,汽车出了省道,在颠波的盘山路左转右转,中途在服务点停靠了一会。
行至中午,疲惫感愈发强烈,压制在心底的焦躁又重新蒸腾上脑,哐当作响的中巴忽然停在了道边。
没有人下车,呼喊的声音顺着风势传了过来,司机重新点火,准备原地掉头。
狭窄的公路,盘绕在山体间,一面靠崖,一面临渊,能?在此路行驶的皆是有些?驾临的老手。
中巴找了处宽敞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挪动?着头尾,只?需再?转过弯就能?顺利调车。
忽然车身?一阵晃动?,司机及时踩住刹车,他?观察四周并没有什么问题,拉下手刹正?要启动?车体时,一块巨石刚好从崖上滚落,直接将中巴撞进了悬崖下。
车体顺着陡坡一路翻滚,框架碎片撒得到?处都是,车上的男人左甩一个右甩一个,挂在半山腰的树叉上缺胳膊少腿,简直惨不忍睹。
出租车停在出事地点不远处,目睹了全程的司机师傅惊恐地下车查看,她瑟瑟发抖道:“姑娘,我拉不了你们了,得赶紧打电话报警,前面两里?地有个车站,你们走过去吧!”
此地偏僻,也拦不到?其它车,秋威她们只?能?顺着司机的指示往车站走。
冯逢乡不算小,村挨村房挤房,坐落在山脚下,有路但?缺少修缮,坑坑洼洼十分难走,这里?明显落后于其它地区。
按理来说此地算不上特别偏僻,该有的公共设施都有,但?不知为何,不管是建筑还是人文,都给人以穷困潦倒的感觉。
秋威在路边的饭馆里?点了几个菜,边吃边看导航,这里?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路,她们商量继续坐火车,还是租车过去。
饭馆的前台是位中年妇女,接了个电话后,立马惊慌失措地往后厨跑去。
“出事了,出事了!虎子出车祸了!”
后厨的老头拎着勺子钻了出来,俩人叽里?呱啦说了一堆,然后慌张地跑出去。
吃饭的三?人心领神会地放慢了节奏,望着渐渐赶到?的警车停在了路边,执法者正?和二人交谈着什么,妇女原地转了两圈,又匆匆往饭馆折返。
秋威抽了张纸巾擦嘴,无意间发现后厨帘内悄咪咪地钻出来个年轻女人,她缩头缩脑地打量着餐厅,见秋威在看自己,便紧张地摆手。
未等秋威明白她的意思,那妇人就赶了回来,见女人在餐厅边,就凶巴巴地驱赶道:“去去去,谁让你出来的,回去!”
妇人关紧后厨门,等秋威三?人结账离开后,她才?放心大胆地出去继续跟警察交涉。
第79章 冯逢乡 ……
冯逢乡周边的村子有个共同的特色,那就?是留守儿?童尤其多,这些小孩大多由家?里老人照看,其母不是离婚就?是跑路,其父则长?年?在外?打工。
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有很多,各路专家?开展各项调查研究,论文写了一堆又一堆,就?是没能得出有效方案。
不过?答案为何,其实全世界都心知?肚明,大家?装模作样地维护着这个草台班子,能演一天是一天。
直到?戏终曲断,这片土地的蛀虫才终于迎来了他们的绝亡时刻。
村委会?前的广场上,一堆中老年?人坐地上嚎啕大哭,救援队把残尸拉回来时,已经分不清是谁的胳膊谁的腿了,本来准备直接送火葬场的,但家?属不让,于是那些血糊糊的肢体出现在了村委会?大门前。
“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呢?你让娘怎么活哇——我的宝贝儿?~”
“孙儿?,咱家?可就?你一个单传哇,我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大,你没了让奶奶怎么办~”
“天杀的哟~新媳妇才给你娶回家?,连个后都没留怎么就?死了哟~”
妇女们此起彼伏地哀嚎着,声音婉转悠扬,曲调悲痛,让人闻之?落泪,无不动容。
跟女人们撒泼打滚式的奔放表演不同,在场的老男人们就?得讲究隐忍和沉默,主打老黄瓜立于秋风中,萧萧瑟瑟的内敛式悲伤。
站一旁的男村主任,烟是一根又一根的吸,等众人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了,才装作悲痛的叹息道:“唉,那个,啊~天灾人祸,这种事情也没法避免,大家?心情我也能理解,这样吧,我让村里给你们每家?发袋子白面,当作是慰问了。”
谁又缺那一袋子面呢,他们来闹,图得可不是这一点。
装内敛的老男人们终于憋不住了,辈分最?大的老头站出来道:“主任,我们几?家?娃可是在路上,莫名其妙就?被?砸下?山的,那条路维护不当,怎么也得给我们个交代吧!现在谁家?男儿?不是壮劳力,白白死了,让剩下?的人怎么生活?”
其他人纷纷附和。
男主任脸色一变,吹胡子瞪眼道:“这叫什么话?!什么维护不当,山上的石头落不落又不归国家?管,你们男儿?碰上纯属命不好?,想找事去跟山神奶找去!”
村里人平日都是欺软怕硬,但今这事不同寻常,那可是动了他们的命根子!
老一辈人有句话,人一辈子就?活个畸爸,所以?他们毕生信念就?是生男儿?!
畸爸是天,畸爸是地,为畸爸俯身做大驴,管畸爸各方各面的需求,只求畸爸传下?来新畸爸!
就?像各个从乡村走出来的大文豪,都会?发自内心地歌颂自己的老家?,毕竟是真得舒坦,每个男人都是家?里的土皇帝,出了家?门谁会?正眼他们这群土菜鸡呢。
人一辈子总要为自己的信念拼那么一次,村民们义愤填膺地揭竿而起,和男主任闹了起来。
一会?说要上坊,一会?说要叫电视台的来,还有的录视频准备发网上讨公道,虽说这事确实属于天灾无情,但被?这群刁民闹大了,上头肯定会?说管事的失职,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
“冷静冷静,大家?先别动怒!”男主任咳嗽两?声安抚众人:“那个,人民有意见,绝对不能无视!俗话养男防老,男儿?没了,剩下?的老人总是要帮扶的,大家?说对吧!”
“没错!”
“说得对!”
男主任猛吸一口烟缓缓道:“这样,我去跟上面反应反应,看能不能给大家?申请几?个补助名额,对于那些实在有困难的,我们额外?帮扶,好?了,大家?赶紧收拾一下?让各家?孩子入土为安吧,摆外?面实在损阴德!”
男主任几?句话,还真把众人给劝走了,旁边花坛边坐着看戏的秋威几?个,本以?为会?观摩场大戏呢,没想到?简简单单散开了。
“这就?没了?我还以?为他们有多重视男儿?呢,如此看来也就?一般般吧~”秋威扫兴道。
葛元宝啃着烤肠解释:“我不是早说了嘛,孩子对他们来说就?是投资品,更何况是男儿?,啥德行他们不知?道吗?要是能申请到?国家?补助,弄个贫困户五保户,不比自己的废物男儿?靠谱!”
布谷啧啧:“而且那男主任也格外?有心机,他说申请补助名额,也没说申请几?个,死人的这些家?属肯定会?争相给他送礼,暗地里抢夺机会?。人一旦有了嫌隙就?聚不起来,聚不起来就?闹不出大是非,这样他就?能把村民对自己的矛盾转移到?村民中间去。”
哈哈,经典男泉御人治世之?道,秋威站起身拍拍裤子说:“走吧,没戏看咱们就?早点出发吧!”
秋威到?底还是见世面太少,像这种村庄聚集的地方,人流量稀少,很多公共交通都不似城里那样不间断地运行。
冯逢乡十几?个村共用两?条公交线,且每天只有两?个班次,上午一趟下?午一趟,她们看了许久的热闹,早就?错过?了车点,想出山只能坐私家?车。
眼瞅着就?要天黑,晚上进盘山公路也不安全,秋威便决定先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再走。
还没到?年?跟,外?出打工的人都没回来,找了几?个小旅馆也不开张,转悠来转悠去,她们又回到?了那个小饭馆。
饭馆二楼有住宿的地方,环境非常差,公共厕所,屋里就两张油腻泛黄的单人床,平时接待一些拉货的男司机,没有安全可言,但就?是便宜。
秋威拿出包里的衣服垫身下?,安慰自己说:“在野外连这种条件都没得,将就?睡一晚吧!”
她和衣躺下?处理了一会?手机里的信息,然后发觉葛元宝和布谷俩人出去洗簌还没回来,她便穿上鞋出去找。
乡里没啥夜生活,过?了八九点就?全关门休息了,饭馆的老俩口住一楼后院,秋威去楼道口的厕所找了一圈没看到?葛元宝她们。
赶紧打对方电话,那边接到?后悄咪咪的回道:“威威姐,你小点声,来院外?面找我们!”
搞什么鬼?秋威只好?蹑手蹑脚地下?了楼,从后厨的小门跑了出去。
院外?是片垃圾堆,旁边还有片小树林,许多村里散养的狗都会?来这里聚集,秋威正疑惑她们在哪里,布谷就?悄悄朝她吹鸟哨。
“你俩干什么呢,大晚上出来不怕遇到?坏人吗?”
葛元宝和布谷在林子里嘿嘿直笑:“威威姐你搞错了吧!我们才是那个坏人,有啥可怕的~”
她们拉着秋威往里又走了走,便见白天看到?的饭馆女人正蹲在地上喂几?只小狗崽。
“你们胆子真大,我让你们赶紧离开居然不听!”女人抬起脸,明明年?轻的面庞,却给人莫名的老成?感。
秋威问她:“原来你摆手是让我们走的意思,怎么?这里很危险吗?”
葛元宝解释:“她说这附近有专门贩卖人口的坏人,到?时候会?把咱们骗去卖给穷老头生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