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荆棘之歌
她单手握着方向盘,一边冲着窗外伸出手来,一面薄薄的土墙拔地而起,挡住突然袭来的藤蔓。
土墙薄得触之欲碎,但也成功使他们甩开了那节藤蔓。
然而下一次转弯时,一群变异飞蚁又直接冲着副驾驶破碎的玻璃冲了进来,被她咬牙用沙砾封在外头,车子迅猛的冲刺着,直到成功甩脱这一波。
沉星松开手,哗哗啦啦落进副驾驶的沙子散乱成一团,又刷刷地滑落到车座下那一瓶早已歪歪斜斜逐渐萎靡的蔷薇花上了。
当初从怀榆那里要来这捧花,队伍里的人挨个捧着花瓶谁也不舍得放手——可是蔷薇走廊的花呀!
最后去荒原时,还特意把它也带上。
倒也不全是浪漫和稀有,而是大家猜测着:就像强大动物留下的粪便会威慑着周围的其他动物,那蔷薇走廊这么厉害,它的花放在车里,会不会也有一定效果呀?
就算没有,只是带瓶花而已,他们也不吃亏。
但如今,已经没有人再有精神去关注那些蔷薇了。
而沉星的手掌虚虚握着方向盘,筋疲力尽,不停颤动。
抬头看向后视镜,只见里头的人面容憔悴,双眼血红,嘴唇却是惨白——分明已经榨干异能,透支太多。
不仅是她,队伍里的所有,如今都已经是强弩之末。
上次才维修保养好的车子如今破破烂烂,后头的玻璃都已经碎了。前面副驾的挡风玻璃也出现了一个大洞,特制防袭轮胎在林地早已被探险者们趟平的道路中颠簸震荡,仿佛随时都可以脱离而去。
而后座上,两个年轻的男孩儿疲惫的缩成一团,腿上还搂着另一个嘴唇乌黑、生死不明的男孩儿。
微弱的车灯映照下,他头顶的橘红色发蜡都仿佛随着灯光变幻颜色。映着微微带青的脸颊,沉星每一次抬头从后视镜看到,都觉得触目惊心。
“别睡!”
她喊了一声,叫后头两个疲惫不堪的队友醒了过来,下意识又晃着腿上的人:
“芬达!别睡,别睡,千万别睡!”
“再坚持一下!麻醉毒素一旦睡着会侵蚀的更快——”
但对方身子晃晃悠悠,很快便垂落我一只胳膊,整个人只剩微弱的呼吸声。
搂着他的另一个年轻男孩儿则咬牙从兜里掏出一瓶药来,纠结片刻后倒入口中——
强烈的恶心感在他脸上体现出来,而后又被他捂着嘴仰着脖子硬生生吞服下去。
片刻后,他似乎是回过一点精神,而后将手抬起,莹莹绿光不断自掌心涌出,拼命弥散在昏迷不醒的芬达头上。
“星姐……”对方艰难的说道:“这药剂撑不了太久,毒太厉害,我只能拖延……”
“我知道。”沉星说话时声音平稳,仿佛一切胸有成竹。
但他们都知道,眼前这一关,过不去就要死。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当初不听劝,因为有异能且身手敏捷,所以无形中带出了傲慢的心态——强者,总觉得自己能掌握住平庸且无用的人。
但事实上,怀榆说的没错,一旦动手,就要以绝后患才行!
剧烈的痛楚如海浪一般在她胸腔内翻卷,沉星眼眶干涩,脚下油门死死踩住,车子发出了不堪重负的轰鸣,但仍是坚持着冲下一片灌木坡地。
而后,再也发动不了了。
沉星看了看油箱,已经见底了。
她深呼吸一下,尽可能镇定的说道:“是休整区,其他队伍的人应该刚走,附近被他们清扫过,短时间内还是安全的。”
“我们在这里等一会儿,看看有没有别的车队来换汽油。”
车后座的人并没有回答。
他们其中一人仍在咬牙苦苦坚持着,想要留住芬达一条命。
而另一人的上半截身子又一次被血染红,此刻正呲牙咧嘴的将纱布再一次勒紧。
而沉星下了车观察四周,此刻身体里才传来尖锐的刺痛。
异能透支之后就会有这样的感受,而她今天连用两支潜力药剂,如今当真是施展不出来任何了。
在此刻,如果有队伍看出他们的虚弱,那么接下来很有可能就是你死我活。
但如果这片休整区没有人来的话,就代表他们会没有车子。
荒原的面积大的可怕,尽管这是外围,但开车都需要奔行数天。没有车子,不说这漫漫道路怎么走,连这周遭此起彼伏的变异动植物,他们都招架不住了。
第160章 人参水
怀榆一整晚都在奇幻森林里冒险搏斗,痛苦挣扎,夜里压根没睡好觉。早上起来脑子昏沉沉的,跟克太郎打招呼都有气无力的。
好在克太郎体贴,转身从窝里大储物盒里捧出一颗丸子来,绿色的,怀榆接过来时闻到了浓浓的薄荷味。
估计是在哪里找到了野薄荷吧。
但她心理素质不行,接可以,拿来喝是喝不下去的。
于是只好讪讪道了谢,然后把克太郎盆子里的那些新丸子按颜色分类,接着塞回密封坛子里。
它真的是天选打工郎,之前那个白瓷大碗根本装不了一天的劳动成果,怀榆翻捡破烂时找到一个缺了盖子的储物盒,洗净晾干后就完全替换掉那个碗了。
克太郎对此很是喜欢,因为这个储物盒标注容量40升,是那个碗的10倍有余。
它为此也更有干劲了,现如今不到天黑根本不着家。
同样款式的储物箱怀榆还找到了七个,他们堆的乱七八糟,里头还装了些药品和家用电器等说明书,破烂保鲜袋,标签纸等乱七八糟的东西,严重怀疑是以前用来储杂物的。
其中有一个豁了口,只能当个杂物筐。
还有一个裂了深深的缝,日常装东西是没有问题,但不可以装液体。
剩下5个规格不同,最小的那个只有巴掌大,怀榆美滋滋决定拿它来放自己的皮筋发圈。
最大的那个像是收纳行李的大储物箱,容量足有80升,则被她毫不犹豫的拿来做水箱了。
一次装水能用好几天,再也不必每天来回奔波着去打水了。
想到这里,她远远看了一眼池塘边的稗树,又想起周潜家的水井,内心当真是充满了艳羡感。
想到这里,她又把昨天煮的两大壶人参茶放进背篓——虽然自己喝了一大碗没见着有什么效果,可夜里自己做梦了呀!
说不得就是药性大补,使她神经夜里亢奋呢?
不能浪费,好东西要留给病号。
然后就是那些快要放皱皮的桃子,送来时有一大筐,每次去看周潜时她都会带两个过去,再把桃核带回来,依次种到池塘边上。
但这也没过去几天,所以今天她看了看还剩的那么多,咬咬牙干脆都倒进了背篓里。
这么一折腾,背篓又是沉甸甸的,怀榆真的怕会把自己压的长不高。
想到这里,她不禁又心疼起自己来,于是临走时打开糖罐子捏出一颗冰糖来。
甜滋滋的味道瞬间唤醒了她的精神,也唤醒了她对周潜的担忧。
……
而在医院里,周潜的容色虽然憔悴,但精神却仿佛不错。怀榆推开病房门时,他正扶着墙壁上的栏杆慢吞吞走动着,除了动作慢一点外,根本看不出装了义肢。
她愣住了。
随后便欢呼起来:“这么快就能走了吗?”
“嗯。”周潜眉宇间也藏着快乐:“跟新材料融合的很好,适应很强,就仿佛真的是自己的腿。一切顺利的话,再过三五天我就能出院了。”
他看着怀榆,慢吞吞走到病床前拉开抽屉,里头有一枚交易手环:
“你去新房子看过吗?缺什么麻烦你帮忙采购了。”
他示意怀榆将手环递过来,但怀榆却尴尬道:“我昨晚回去忘记看房子了……早上……早上也忘了……”
现如今盖房子当真是高效率。
她昨天下午回去时,周边已经一片安静。周潜的新房子连屋顶都贴合的完完整整,今早也没有丁点动静,想来里头早已归整明白了。
“没关系。”周潜却执意说道:“拿着吧,你好不容易攒个整数不容易。我这次立功再加伤残补贴还有一些别的收入,现在存款可比你多多了。”
怀榆想了想,还是摇头,雄心满满:“我今天要去卖桃子,又是一笔收入了!”
“等我今晚回去看看,明天缺什么我再来跟你说。”
周潜眉心一跳。
他可是每天吃两个桃的,那桃子什么品质他能不知道吗?可怀榆说的如此理所当然,怕不是连靠谱的渠道都找好了。
沉吟片刻后,他也将手环收了起来:“行,那你谨慎一点。”
而怀榆则欢快的点点头,然后将背篓放下,先从里头一口气掏出8个大大的红色鲜桃来,一一塞进抽屉:
“这个留给你吃。”
然后——
“看!”
怀榆得意的从背篓里掏出两个大大的水壶来
一个是灾变以前家家户户常用的电热水壶,一个就是普通的不锈钢保温壶——当然了,在如今他们并没有区别,只能用来当水壶。
那个电热水壶连底座都已经找不见了,还是怀榆从破烂堆里翻出来的呢。
她偷偷摸摸道:“我弄到点人参须须给你泡茶补一补,你快多喝点!”
人参?!
饶是周潜已经对怀榆的各种秘密有了心理准备,但此刻还是被震撼了——
“这人参须是灾变以前的干人参,还是另有变异方向?”
怀榆回以一个茫然清澈的眼神,只晓得是新鲜的。
周潜:……
算了,当他没问。
说话间,怀榆已经把他的水杯倒满。
经过一夜浸泡,壶里的水带出微微的黄色来,颜色又比昨天他喝时更深了些,连药味儿也更加明显了。
周潜本来想说他还不渴,但怀榆已经美滋滋背起背篓:“你快点喝哦,我家里现在就只有这两个水壶,晚点要来把他们带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