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有疾,疾在卿 第15章

作者:百年孤春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穿越重生

  猎户憨厚一笑:“狼都是白眼狼,最多养到五岁就压不住它的野性了,这时候一定要放它回山里。有了感情也不能不舍得,畜生都是难驯的,不放走它迟早要咬了草民的脖子。”

  谢临渊不言,淡淡凝视着猎户与狼的亲昵互动。

  猎户举起铃铛摇动,狼立刻躺在地上,暴露出柔软的肚皮,猎户伸手揉了揉,道:“不要小看这只铃铛,去年闹雪灾,有条曾经放归山林的狼饿得不行,知道山下有活人,就回来想咬死草民一家。草民拿铃铛一摇,那狼就不由自主躺下了,俺一刀就砍死了它。”

  在场之人听得心生悲戚,谢临渊却忽地笑出声:“驯兽如驭人,明日你去教教外府那些蠢货。”

  猎户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太子殿下何意,内侍就轻轻踢了他一脚:“参军大人,还不快谢恩!”

  他赶忙叩首。

  谢临渊屏退了猎户,内侍便上前禀告建宁王女眷去向,共有十六名姬妾留下,十三名自行离去,无一人愿殉葬。

  “没人陪他,不如留下的都去殉葬。”谢临渊拿起茶盏,却没有饮,只注视着杯中平静的水面,片刻后道,“无事就下去罢。”

  内侍欲言又止。

  待下午离开围猎场时,内侍才寻了个空隙接近陈克,低声问:“需不需要将她抓回来?”

  没说人名,但陈克却知晓是谁。

  他冷漠道:“一只白眼狼而已,殿下没有吩咐,就是不要了。”

  -

  宁州城并没有郁卿想象中的那般残破,她进城后多方打探,很快在医馆里寻到易听雪。

  二人见面相拥而泣。听闻建宁王被抓,易听雪笑出了声。

  但郁卿还是对建宁王死了这事没什么实感。

  他都被射成那样了,还能逃出来东山再起吗?

  “不要担心。”易听雪安慰她,“你当太子殿下是吃素的?他和建宁王的恩怨数都数不清,当年北凉人敢劫掠京都一日,都是建宁王放进关的!他还污蔑太子殿下不发兵相助,是漠视百姓,见死不救。”

  “可他也不想想,太子殿下那时候秘密奉陛下之命,正在北凉王庭,与大王子议和。那么远,怎么救?”

  “他最后能夺回京都,还是人家太子殿下带着三千残部,从王庭杀回了关内,所到之处千里血河,无一人幸存。吓得北凉王立刻跑了!”

  郁卿沉默下来。她本想和易听雪倾诉太子活射建宁王太凶残,但头一次听易听雪说这么多,也算明白一点,易听雪听不得太子的坏话。

  理解,毕竟太子杀了她最恨的建宁王。

  若太子没那么凶残,郁卿还会感激几分。想起围猎场中的鲜血,她只觉得浑身颤抖,心有余悸。

  这兄弟两人身上都流着一样的血,谁也不会比谁更好,只是太子还没惹到她身上来。

  都不关她事了,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去找林渊。

  想起梦中林渊为恩断义绝书愤怒的模样,郁卿心脏都被揪紧。建宁王如今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她该如何让林渊信她!

  当天晚上郁卿便启程。

  易听雪知道了,说自己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也要随她一起。

  郁卿摇头:“路途遥远,不安全。不如你先待在宁州。”

  易听雪嗤笑,取出一只锦袋,展开给郁卿看。那里面装满了金叶珠翠,是郁卿离开松萝院时准备的。她被建宁王关柴房后,偷偷交给易听雪保管,后来易听雪又塞了些自己的首饰进去。

  “我们有这么多钱,完全可以租一辆车,跟着商队一起走。”

  她又说了什么,郁卿都听不清了,只怔怔望着袋中,被金碧珠光簇拥的,一只桃木簪。

第17章 林渊消失了

  车行月余,方抵白山镇。

  刘大夫正为一病人诊治,抬头望向门口来人,诊脉的手都顿住了。

  不知是春光太明媚,还是他眼睛昏花了。那漂亮如天仙下凡的娘子,怎么像郁卿哪!

  直到郁卿唤了他,刘大夫才从声音中确定,就是郁卿!

  他赶忙叫药童把病人扶走,迎上去问候。

  郁卿见到故人,也激动不已,她摸了摸头上的桃花木簪,双眼发亮:“刘大夫,渊郎呢?他还在你这儿?”

  刘大夫疑惑道:“他不是要和你去随州城汇合?”

  郁卿一愣,绞尽脑汁思索,想不起林渊曾说过汇合:“没有啊,我去随州驿站送信,是因为渊郎久久不见家人来接。只是半路上我……我被故人拦下,这才耽搁了。”

  刘大夫花白的眉毛拧成一团:“他在你去随州那日早上就走了!”

  郁卿攥紧了袖口,笑道:“不是开玩笑吧?”

  渊郎答应过她,等她回来,就一起去江都。

  刘大夫引她来后院,指着墙角那一箱耀眼的黄金:“这是他们走时留下的。我都过耳顺之年了,断不会骗你!那天好多仆从驾着马车来接他。”

  春光照在码齐的金锭上,刺得郁卿眼眶发麻。

  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林渊不可能无缘无故抛下她走掉。

  郁卿犹记那天晨雾弥漫,林渊送她到医馆门口,他呵出的白汽濛濛,唇边的笑意不减。替她掖好围领,嘱咐她早点回来。

  郁卿一把抓住刘大夫的衣袖,急切道:“他还说什么了?他这段时间有没有寄信来?”

  刘大夫可怜地瞧着她,摇摇头,拍拍她的手:“算了吧。”

  郁卿听不下去,脸色发白,跟易听雪说了声,便回芦草村去。

  在建宁王府时,郁卿无数次梦见回家。

  她会像往常那样推开家门,林渊会坐在案前等她,笑着望向她,说一声:“回来了?”

  但真当她推开家门时,看到眼前景象时,却无力地垂下手。

  空荡荡的袖口在风中摇动。

  午后的阳光照亮弥散的灰尘,家中一片狼藉,从他们曾并肩坐过的案台,到夜里睡过的床铺,能砸的都被砸得稀碎。厨房中连只碗都没留,就连檐下曾来筑巢的燕儿窝竟也被扒掉了。

  郁卿蹲下身,在碎屑里翻了很久,指甲缝沾满泥沙,却连他用过的一根笔,一根筷子,一只碗,都找不到。

  更别提她为他做的滴漏,买的纸,支的花架。

  一切有关他回忆的物件,通通消失得一干二净。仿佛他从不存在。

  她翻了许久,出去时感觉恍如隔世。

  人间阳春三月,漫山遍野开满桃花。

  去年此时,郁卿花光积蓄,为林渊定了一架轮椅。四下无人时,推他来山脚赏花。她望着这片粉色山野,感叹世上最美的景色莫过于此。但每每出去赏花,林渊兴致都不大,时间久了郁卿终于反应过来。

  赶着花谢的最后几日,她亲自酿了一坛桃花酒。

  那酒甜得馥郁,凑近闻一下,就能令人重新醉入满山春桃中。

  林渊饮一杯耳根便红了,郁卿笑他,他面寒如霜,似是要杀了她。

  可郁卿见惯他暴躁,根本没放在心上。那时林渊身子未好全,性情也更喜怒无常。

  不知从何时起,他渐渐收敛了戾气,对她越来越温和。郁卿再也想不起他生气时是什么模样。

  回到医馆后,易听雪听说林渊不见,替郁卿打抱不平:“贼连床都要砸?定是你那郎君自己砸的。”

  郁卿垂着头低声:“他即便食言,也与我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何要毁我们的院子。”

  易听雪皱眉,想了很久,道:“说不定他要成亲了,所以想和你断个干净。”

  郁卿深吸一口气,心脏好似架在火上烤,胸闷得喘不上气,整个人好似溺在滚沸的水中,一刻也不得停止挣扎。脑海中不断浮现往昔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他说不定是看了我的恩断义绝书才会伤心至此。”

  易听雪:“他砸院子抛下你在先,你寄恩断义绝书在后。”

  郁卿心知如此,但仍有一丝希望是误会所致。她买来纸墨,让易听雪教她写信寄去江都林家。

  就算林渊食言,她也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

  建宁王造反,太子前去平叛一事,在朝堂掀起了滔天巨浪。一连数日皆有臣子血溅金殿阶上。

  但圣上如今缠绵病榻,国事几乎交与太子一人打理。

  时间一长,朝臣们终于明白,这位即将登基的新帝是何等肆无忌惮时,都慌了神。

  三月初,百花开。镇国公于府中设宴,再三邀请,好不容易将太子殿下请来府上踏春赏花。他在后院种下一片桃林,此时桃花正灼灼盛开。二人自花下走过,镇国公低声询问:“殿下,牡丹娇艳,梨花素雅,群芳中可有入眼的?”

  谢临渊今日着绣金龙玄衣,花瓣飞落肩头,他淡看一眼,也不去拂。

  镇国公早就清楚太子殿下的脾气,他一言不发,便是让人接着说。

  镇国公指着头顶一片粉云香海问:“臣家有桃花正当好,不知能否得殿下留步?”

  谢临渊停步,向花树投去一瞥,任然不言。

  镇国公唇边弯起笑意,正要唤人来,忽听太子殿下冷冷道:

  “孤最不喜桃花,国公还是趁早拔了罢。”

  镇国公面色一僵,很快恢复如常,兴许是太子殿下真不喜桃花,转移了话题。

  湖畔石桌上有一残局,二人行至此处,国公便邀他:“殿下好棋,不若与臣一试?”

  谢临渊掸袍落座执黑,看了片刻便落子。镇国公与他对弈片刻,下得越来越慢,最后把玩着棋子撑腿深思。

  时间一点点过去,那湖畔假山后传出一道清凌女声:“爹爹你太慢了,你下上二四顶,此子一下,黑子只能落一九,爹爹再下三四,黑子就输了。”

  镇国公脸色一变,起身呵斥:“放肆!”

  他退到桌外告罪,那假山后走出来个红衣少女,娇颜美目,眉尾飞扬,垂下头不说话。

  镇国公蹙眉:“还不过来!”

  红衣少女蹭过来恭敬地赔罪,脸上却抿着笑。

  她感受到太子殿下的视线掠过她面前,这一眼好似在她脸上点了火,一路烧到耳尖上。她偷偷瞄着棋局,后悔自己方才的冒失,却不遗憾做得出格。

  谢临渊淡淡道:“一三。”

  红衣少女脸色一白,若黑子落一三,那他赢定了。

  “臣女认输。”她大大方方行礼,没有半分怯色,“还请殿下指点一二。”

  镇国公赔笑道:“殿下见谅,小女虽才疏学浅,但是个棋痴,若碰到个能击败她的,就没完没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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