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锦一
“我就知道玥娘舍不得本王。”
铖王说话时满是欣喜,他转身大步朝外走就想要出府去迎接,可是临到门前才想起安帝禁足的旨意还没解。
他不能踏出府门半步,只能一边朝着外面走,一边急急地朝着身旁下人吩咐。
“快,快让人去迎王妃进来。”
“世子已经去了,王爷安心就是。”
跟在铖王身边的是王府的老管家,伺候这府里的主子也有几十年了,这段时间眼见着王爷受困,王府落魄,他早就心急如燎。
先前王爷和世子写给王妃的那些书信送去积云巷后如同石沉大海,久不见回信,他还以为王妃是铁了心要离开王府了,如今见王妃终于肯回来,老管家也是喜上眉梢。
“王妃这次肯回来,想必是愿意原谅王爷的,宋家那事儿已经过去了,王爷也是为着宗室和咱们王府着想,是一时想错,您好好与王妃说说,王妃善解人意定是能够体谅您苦衷的。”
铖王一想到宋家的事情就觉晦气:“本王知道,只要宋鸿闭嘴,本王管他们宋家的事情做什么…”
要不是当初怕宋家出事牵连到自己,他何必费尽心思替宋鸿遮掩那堆破事。
好在宋鸿还没蠢到什么都说,哪怕被用了刑讯,也为着他那个放出来的儿子咬牙吞了一切。
一想起宋家,铖王就忍不住沉着脸:“宋棠宁也来了?”
老管家摇摇头:“宋小娘子没来,只有王妃和蒋嬷嬷回来了。”
铖王脸上肉眼可见的松了些:“那晦气的东西,最好永远都别来了!”
他对于那个从小看到大的小女娘实在是厌恶至极,过往看在她乖巧懂事,又是将来的陆家儿媳,他才格外偏疼她几分,可谁知道那明明被养的没了嘴喙的鸟雀突然长了爪牙。
不仅咬掉了宋国公府,抓的陆家头破血流,连带着他也跟着受过,闹得不得安宁。
老管家听着铖王的话连忙在旁低声道:“王爷,奴才知你不喜宋小娘子,可是她是荣大娘子唯一的血脉,王妃对她在意至极,您就算不喜也千万别在王妃面前提起……”
“用得着你说?本王还没那么蠢!”
荣玥在意宋棠宁,他顺着她就是。
只要能哄得荣玥回心转意,那宋棠宁又算是什么。
一个小丫头片子,等他哄回了荣玥,解了禁足,有的是机会收拾她!
老管家见他分得清轻重这才松口气:“那王爷可要回去换身衣裳,您身上的袍子皱了……”
这段时间老太妃时好时不好,铖王隔三差五要来侍疾,瞧着有些邋遢。
铖王闻言原想要回去换一身衣衫,想用最精致的面貌去迎接荣玥,他知道二人缠绵之时荣玥最痴迷的就是他多年不曾衰败的脸,可是想起这段时间铖王府的处境,他“借酒消愁”的日子,又转瞬歇了这心思。
他扯了扯身上的衣裳,又摸了摸脸上两日没剃长出来的青须,眼帘微垂便露出一副疲态,朝着外间走去。
“不用了,让玥娘看看本王这样子,她才会心软。”
身后房中,铖王府老太妃撑着床边想要坐起身来,一旁的下人连忙上前扶着她:“太妃,您可是要什么?”
老太妃未曾回话,只是瞪大了眼看着窗外铖王离开的方向,眼神里面尽是油尽灯枯的浑浊:“蠢货……做什么还要回来……”
明明……已经走了……
还回来……做什么……
“太妃?”
怀中人气息不匀,喉间嚯嚯喘气时,说话也断断续续像是含在嘴里,哪怕近在咫尺也听不真切。
老太妃掐着手心,回来做什么,回来寻死吗…那个蠢女人……
愚不可及!
“太妃……太妃您怎么了?”
眼见着老太妃瞪圆了眼张大嘴呼吸急促,那伺候的丫鬟吓坏了,连忙将人放在榻上转身就想去找大夫过来,可是刚起身就发现自己衣袖被人拽住。
她回头,就见老太妃满面青紫。
“让王妃……来见我……”
这一次,老太妃将话说了清楚,那丫鬟迟疑:“可是您?”
“我说,让她来见我!”
铖王府老太妃平日里向来不理府中事情,也甚少出现在人前,可是府里的人都是惧着她的,见她怒眼圆睁,那油尽灯枯的脸上因为瘦得颧骨突出,撑着床沿说话时神色有些狰狞。
那丫鬟惊吓之下不敢再迟疑,连忙胡乱点头答应下来。
“奴婢这就去,这就去!”
扶着老太妃躺下,她就匆匆出去,而老太妃则是倒在床上,侧着脸看着不远处放着的通体血红的珊瑚株。
那是铖王妃嫁进王府头年送给她的,听闻是南海那边极为难得的珍品,通体上下不带半丝杂色,比鸽子血还要艳丽。
当时她费尽心思寻来就兴冲冲地给她送了过来当了寿礼,她当时是怎么回的,她说无用之物,说铖王妃不知勤俭持家。
那时候还刚嫁为人妇,面容稚嫩的小姑娘满眼热切被她一盆冷水泼尽,站在她面前满脸的不知所措。
这屋中有许多东西都是铖王妃送过来的,哪怕是后来她一直冷待让那孩子冷了心,逢年过节寿辰之日,她也未曾少了她的东西,年年贺礼都是京中寻不到的精致之物。
凡是她自己有的,她这里必会有一份,这府中明明早已经是那孩子掌家,她们二人关系不睦,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于怠慢她。
荣家的孩子,如荣太傅当初一样清正。
老太妃喉间呼哧喘息,只觉得绷着的那口气快要散尽,临到了了,那多年堆积的愧疚如山海翻腾几乎要将她吞没。
她死死抓着床杆,指甲都陷了进去,低低沉沉地出声。
“怎就……这么蠢……”
还回来,作甚。
第178章 气急败坏顾鹤莲
……
铖王妃从马车上下来,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烈。
府中下人皆是立于门前两旁,谢寅更是迎了出来,见到久未曾见面的铖王妃时眼眶瞬间红了。
“母妃!”
铖王妃见到谢寅还是高兴的,这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哪怕当初再气他,到底还是割舍不下。
“怎么瘦了这么多?”铖王妃拉着谢寅。
谢寅见她一如往昔,心中这才放心下来,随即便委屈:“父王一直禁足着,外头的人都嘲笑我们,孩儿想去见母妃,可是那积云巷的大门根本就进不去,母妃又一直不肯见我。”
少年人垂着脸时眼圈通红:“我以为,母妃不要我了。”
铖王妃听着他的话不由心软:“说什么胡话,你是我的孩子,我怎能不要你?母妃只是一时没想清楚,如今不是回来了吗,都多大的人了还红眼圈,也不怕叫人瞧着笑话你。”
谢寅挽着她:“那母妃回来了,就不走了吧?”
铖王妃摇头:“看情况。”
“母妃!”
谢寅松开她手就面露不满。
铖王妃却没纵着他:“阿寅,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该明白事理,母妃跟你父王的事情一时说不清楚,我今日肯回来便是为你,你别为难母妃。”
谢寅抿唇觉得她这话不对,可是见铖王妃正色的样子有些严厉,他害怕她还没进府门就转身走了,也不敢多说什么,连忙撒娇:“我就是想母妃了。”
铖王妃这才露出笑来:“母妃也想你。”
母子二人说着话就朝着府里走,蒋嬷嬷领着绫音她们跟在身后。
远处拐角的地方,顾鹤莲坐在马车里隔着车帘,一直看着铖王妃满面笑容地跟着她那儿子进了王府,那府门重新关上之后,他这才沉默着垂眼。
先前跟着牧风叫嚷的气势没了,许久后才有些聊赖地拍了下车壁。
“走吧。”
牧风有些不忍回头:“家主,您别难受,王妃心软的只是谢寅,母子情深您也拦不住,等回头铖王那事查清楚后,王妃肯定跟他离心,到时候您再努努力,挖挖墙角,定然能将王妃给撬回来……”
“砰。”
一块细长金子径直砸在牧风脑门上:“你在说什么屁话?!”
牧风手忙脚乱挡住接过,瞧着他说道:“您别强撑着,我知道您心里难受,您若是介意谢寅不想要这儿子,反正他也十七快要及冠了,回头找个媳妇嫁出去,王妃还年轻,您努努力也能有孩子……”
“牧!风!”
顾鹤莲恼羞成怒,作势去抓钱袋子。
牧风见他败家子的行径“唰”地放下帘子。
马车走动起来,顾鹤莲脸上乍青乍白。
他厌烦谢天瑜,也连带着讨厌谢寅那个讨债鬼,那小兔崽子小时候就跟他爹一样惯会装模作样,而且一心偏袒他爹半点没有是非观念。
当年他跟谢天瑜大打出手本也没什么,可那小兔崽子突然冲出来抱着他就大喊大叫拳打脚踢的,结果他不小心失手伤了他。
明明只是不小心推倒,谢天瑜就趁机抹黑,那小王八蛋也跟他爹一个样,也不知道打哪磕破了脑袋窝在荣玥怀里就嚎啕大哭,荣玥看到谢寅“受伤”翻脸就给了他两巴掌,连带着荣太傅也恼了他。
顾鹤莲狠狠啐了一口。
谁他妈要那好大儿,他怕短命!
顾鹤莲想起荣玥回了谢天瑜怀抱,心中气不过,抬脚就踹了一脚门边上:“走快点,老子今晚就要住这边。”
他得好好盯梢,盯死谢天瑜那狗东西!
牧风:“……”
您是爷,您说了算。
马鞭扬起落下,那马儿撒蹄狂奔,马车也猛地朝前蹿了一截,顾鹤莲本还坐那儿撒气呢,一个没坐稳就朝后仰倒撞在车壁上,疼得呲牙骂道:“走这么快干什么,急着投胎吗?!”
牧风:“……”
他深深吸口气,拉着缰绳默默告诉自己。
别生气,里头坐着的是家主,再浑蛋那也是给他发月钱,帮他娶了媳妇买了宅子,时不时还有巨额打赏的家主,他还救过他的命……
牧风摸了摸塞进怀里的细长金条,心情很快就平复下来,挤出个笑脸:“那家主坐好,我走慢些。”
里头传来一声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