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棠欲醉(锦一) 第185章

作者:锦一 标签: 穿越重生

  可是萧厌许给她的东西让她太心动,如今四皇子“废了”,前程尽毁,若不走这条路,他注定跟皇位无缘,而且陆家对她们母子已生杀意,一旦他们母子沦落边缘,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陆皇后绝不能让自己落到那般地步。

  萧厌见陆皇后沉思,也没催她,只是开口道:“皇后娘娘可以慢慢考虑,想明白了,再寻本督。”

  见萧厌转身想要离开,陆皇后陡然出声:“萧督主就这么走了?”

  萧厌回头。

  陆皇后沉声道:“本宫几乎将所有底牌都给了萧督主,萧督主可未曾给本宫留下任何东西,若萧督主出尔反尔……”

  萧厌挑眉看了她片刻,突地就笑起来:“本督若真想要出尔反尔,就算留下什么,皇后娘娘又能对本督如何?”

  他似笑非笑地睨着陆皇后难看的脸色:“本督倒是想留点儿什么给娘娘,只是皇后娘娘这凤禧宫被人进的跟筛子似的,本督怕前脚刚留,后脚就到了陆家手上。”

  “皇后娘娘活腻了,本督还没有。”

  陆皇后有些噎住,却又没办法反驳。

  萧厌扬唇:“娘娘放心,本督这人什么都不好,惟独重诺,本督可以用贺家枉死之人起誓,只要皇后娘娘能助贺家昭雪,助本督拿下陆家,本督定然送四皇子坐上那位置。”

  陆皇后见他拿贺家起誓,神色放松下来:“好,本宫相信萧督主。”

  萧厌从凤禧宫出来,沧浪就侯在一旁。

  德顺安静站在殿门前,见他出来时恭敬垂了垂头,就退到一旁。

  萧厌看了他一眼,就领着沧浪朝外走。

  沧浪忍不住低声道:“督主,您真要扶四皇子上位?”

  萧厌摸了摸袖子里的血书和信,迎着刺眼的阳光微眯着眼:“扶了又如何。”

  江山日日能换新君,不过是个龙椅而已,他愿意扶他上去,也要看他坐不坐得稳。

  一日,是坐。

  上去就下来,也是坐。

  他只说扶四皇子上位,可没说保他稳坐皇位。

  ……

  陆皇后丝毫不知萧厌心思,她只知道跟萧厌达成协议,二人彼此知晓对方秘密,互成“盟友”,她原本因为陆家突下杀手而带来的压力陡然消解了大半,有了萧厌支持,就算没有陆家又能如何?

  陆皇后绕到后殿,看着床上昏睡不醒的四皇子,有萧厌支持,废了陆家之后,四皇子定能登上那位置,可是他们跟萧厌之间的关系却不够稳固,她得另想想办法,至少让萧厌不得不帮皇儿。

  皇后垂眼时轻拧着眉心,当年贺家女嫁给戾太子,贺氏才会举族之力帮戾太子,陆家也是因为她嫁给安帝,才会辅佐他登基,可是萧厌这个贺家郎君却没有姊妹……

  她顿了下,也不对。

  陆皇后陡然想起许久未见的宋棠宁。

  “金枝,萧厌待宋棠宁如何?”陆皇后突然问。

  金枝有些莫名,却还是如实道:“视若亲妹,奴婢原还以为萧督主是将宋小娘子当刀,可后来她与陆家决裂,又跟宋家没了关系,萧督主却依旧待她极好,据说就连城南那边的书院,都是萧督主亲自命人盯着。”

  那书院若是寻常办起来,少说半年,可如今才一个来月,就已经快要建成。

  “萧督主对她极为护短,几次出手都是因为宋小娘子……”金枝顿了顿,想起宋棠宁如今已不是宋家人,该唤宜阳县主才是:“反正奴婢瞧着,他二人就比亲兄妹也不差多少。”

  陆皇后心神动了动,萧厌那般在意宋棠宁,若是她能跟了四皇子,岂不是能让萧厌与他们更近一步。

  四皇子妃暂时不能动,她母家有兵权在手,关键时刻能帮四皇子,可若是四皇子侧妃,想来也足够了。

  陆皇后动了心思:“荣国公夫人设宴是在哪日?”

  “后日。”

  “你替本宫挑些东西,给荣国夫人和棠宁送去。”

  金枝只以为皇后是想跟宋棠宁和荣玥示好,连忙点头答应下来。

  “去让四皇子妃进宫一趟。”

  “是。”

  ……

第269章 钱宝坤入坑

  萧厌去了皇后宫中后,钱宝坤就一直心中不安,陆家的事闹的喧腾不止,陆皇后又这个时候找上萧厌,他总觉得她没安好心。

  等了足足大半个时辰,见萧厌全须全尾的回来,他才猛的松了口气。

  “没事吧。”

  钱宝坤迎了上去,刚想问皇后寻他做什么,就见萧厌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难看,明明什么都没说,可周身笼罩着的浓郁至极的戾气让人忍不住心惊,他顿时迟疑:“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萧厌挥手让缙云他们退了出去,留着钱宝坤一人在内。

  等二人回了长案之前分别落座之后,他才伸手从袖中将皇后宫中得来的东西递给了他。

  “这是什么?”钱宝坤诧异接过。

  “皇后给我的。”

  钱宝坤眼底异色更重,他连忙低头翻看起来,等将那血书看了一半,手就已经开始抖了起来。

  当看到后面“陆崇远令人火油封城,井中下药,驱逐九千余百姓于城中,大火焚城”时,他脸上已是震怒。

  萧厌垂眸冷漠:“四皇子日前落马,太医署替他看诊的何翁然叫人收买,于伤药之中动了手脚,四皇子的脸毁了,伤好之后也会跛足,皇后宫中前几日接连死人,就连皇后也险些被人毒杀,只是她命人压了下来。”

  “陆家做的?”钱宝坤不可思议:“陆家疯了?”

  “不是疯了,怕是那日四皇子逼死关氏,踩了陆家底线。”

  萧厌将贺家留下的那封信给了钱宝坤,见他拆开来看之后才说道:“我之前一直在想,陛下为何对陆家之事这般反常,如今看过这些才知道,他与陆家本就一丘之貉。”

  钱宝坤看着那信上贺家三爷贺文琢留下的笔迹,说着二十年前南地赈灾沉船之事,说着那些押运赈灾银两的官兵落水前就已身死,疑心灾银灾粮早被人动了手脚,钱宝坤忍不住手心有些发抖。

  萧厌见他脸上神色变化:“原以为只是世家谋私,陆家手脚不干净,我才贸然将钱伯父拉了进来,可现在此事已经不仅仅是关乎陆家,若继续追查下去,恐会遭遇凶险。”

  “我是孤家寡人,无所牵挂,可钱伯父不一样,您有妻儿老小,身后还有钱氏一族,若涉足其中恐会惹来杀身之祸,殃及亲眷。”

  萧厌伸手拿过钱宝坤手里的东西,朝着他说:“这件事情钱伯父就当从来都不知道,往后也别跟我往来了,不管是漕粮的事情,还是陆家的事,钱伯父都不要再插手,我一个人去查,有什么事情我一个人担着……”

  “你说的是什么话?!”

  钱宝坤心里原本是有些犹豫,这件事情可大可小,一旦查下去掀出来那就是惊天的案子,他有些迟疑是不是要继续跟下去,可是当萧厌直接将他摒弃在外,毫不犹豫将事情揽在他一个人身上时,他心底那点儿犹豫瞬间散了个干净。

  萧厌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他身为权宦,手握重权高床软枕,本可以什么都不管,只过他的逍遥日子。

  可他义无反顾,他又哪来的脸退缩?

  钱宝坤心中瞬间有了决定,抬头时满眼毅然:“我是有妻儿亲族,可我更知为人之道,荣江近万枉死之人,南地无数枉死百姓,我若视而不见,又有什么脸面留于朝堂?!”

  当年他入朝之时便立志为民请命,为天下太平,这些年浑浑噩噩,倒有些忘了最初之志。

  钱宝坤沉声说道:“我原以为陛下不过是为权衡朝堂,怕世家反目天下动荡才不得不退,却没想他与那些人早是一丘之貉,这案子必须要查,哪怕时隔二十年,也定要查个清清楚楚。”

  是陆家罪孽,陆家要认。

  是安帝罪孽,安帝也得认。

  那么多人命不能白死了,那些冤魂也总要昭雪才能得入极乐。

  萧厌皱眉:“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

  钱宝坤断然打断了萧厌的话:“要查这案子,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若真势不可为,我可以将妻儿送往岭南,至于我身后宗族,钱氏一族不在京中,就算有人想要动他们也非易事。”

  钱家和其他世家不同,他们盘踞岭南数百年,说句“土皇帝”也不为过,钱家不曾争权夺利,也只有他一人在京中朝堂,可这不代表他们毫无底气,若是陆家敢越境去动钱家,定叫他们有去无回。

  至于陛下,除非他派兵前往讨伐,否则想动钱家也是不易,可若说派兵,安帝总得给个理由。

  钱宝坤朝着萧厌说道:“我知你心性,且此案牵连甚广,若不能一击毙命,你我轻易不会动手。”

  见萧厌犹豫,他说:“你说你孤家寡人无所牵挂,那宜阳县主呢?”

  萧厌抿抿唇。

  钱宝坤转身拍了拍他肩膀:“你既叫我一声伯父,我总不能叫你看了笑话,若此时退缩,那我成了什么?”

  萧厌面露动容:“无论将来如何,我会尽力保全伯父和钱家。”

  钱宝坤顿笑:“有你这句话,我放心。”

  萧厌也不是矫情的人,见钱宝坤主意已定就没再多说什么,他将那两样东西仔细收起来后,对着钱宝坤说道:

  “陆皇后将这些给了我,是想要借我的手铲除陆家,她此时恨极陆家自然偏向我们,可难保之后会不会反悔,所以接下来得想办法让她看到利益,舍不得放手……”

  “我懂。”钱宝坤说道:“四皇子近来处境不好,我会想办法让人在朝中替他周旋,此事你别插手,免得陆家疑心皇后母子与你关系,让陆崇远提前有了防备之心。”

  萧厌点点头:“麻烦钱伯父了,还有一事,钱伯父既在户部,能否想办法查看二十年前户部账册。”

  钱宝坤皱眉:“你是想查当年赈灾粮款?”

  萧厌“嗯”了声:“当年朝中赈灾,下拨银钱足有九十余万两,加之同行粮食,无论是购粮所需还是那些灾银都不是小数目,贺文琢既说当日沉船前押送官兵就已身亡,恐怕是离京前就有人在钱粮之上动了手脚。”

第270章 要么不动,要动就要一击毙命

  萧厌沉声说道:“陆皇后说,这血书当年是落在前户部左侍郎岳洪昌手里,他本欲拿着此物要挟陆家平步青云,显然他是知道陆家所为,甚至极有可能也参与其中,否则此事瞒不过戾太子。”

  钱宝坤也不是蠢人,他想了想说道:“我记得岳洪昌是在戾太子谋逆前几年,就因贪污被抄了家。”

  他入户部已经是安帝登基后的事情,关于岳洪昌这等“前任”的事,也只是偶尔听人提了一嘴,如今想来,这所谓的贪污怕不仅仅只是因为贪墨银钱,而是因为他手里拿了不该拿的东西,生了不该生的野心。

  萧厌说道:“近百万赈灾银,还有数十万石灾粮,不管落入谁手里,都不可能悄无声息便吞下。”

  钱宝坤微眯着眼:“这么多粮食若是流入市场,定会让得粮价波动,还有灾银,除非能一直留在手中,否则市面突增百万银钱,不管用于何处都会让得物价横长……”

  掌管户部,钱宝坤自然明白户部是如何调剂各地物价,平准各地粮仓粮价,他心中不过转瞬就有了定计,朝着萧厌正色:“我会去查那几年户部粮账,还有各地粮价浮动,此事交予我。”

  萧厌点点头:“我会让人暗访荣江一带,看能否找到知情的人,还有沉船后替那些官兵验尸的仵作,若能查清当年赈灾粮款去向,寻到人证,再加上这血书以及贺家书信,便足以让陆家定罪。”

  “要小心谨慎。”钱宝坤沉凝着眼叮嘱:“此事关乎陛下,陆家入罪,陛下身上恐也会落下污点,若不能有绝对把握,万不可打草惊蛇,也不可再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卷进来的人越多,就越有暴露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