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棠欲醉(锦一) 第191章

作者:锦一 标签: 穿越重生

  “萧厌,你看似针对陆家,处处朝世家下手,可细想这么多年每每有机会下狠手时却又松手,你将朝中搅的乱成一团,将皇帝、世家、宗室、清流都拉下水来。”

  “你要对付的到底是世家,是皇室,还是谢天永?”

  “萧厌,你到底是什么人?!”

  萧厌看着目不转睛对着他的铖王,神色淡漠:“王爷莫不是糊涂了,本督便是本督,何来旁人。”

  铖王死死看着他,像是想要透过他那张脸看清楚他到底是谁,可他却半点不为所谓,神色疏冷、淡漠到好似一切都只是他胡说八道,可是铖王却知道,萧厌绝非只是他所见区区一阉人。

  脸色的厉色消退了下来,铖王突然低笑了起来:“萧厌,败在你手里,本王不冤。”

  “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本王都帮你。”

  不管他是谁,不管他想要干什么,他只想让陆青凤和谢天永去死。

  萧厌想要皇权也好,想灭了谢氏一族也罢,只要能毁了陆青凤,让他们所有人都下十八层地狱。

  他便帮他!

  大家一起去死!!

  ……

  萧厌让人守在外间,命缙云进来,他和铖王在狱中待了约有半个时辰,一人问,一人答,旁边缙云则是持笔快速记录着。

  铖王似是铁了心想要拉着所有人一起陪葬,无论是关于皇室的隐秘,朝中秘辛,陆皇后的,谢天永的,就连一些宗室皇亲甚至曾经跟随过他的朝臣,以及他这些年所打探到的事情都吐露了一干二净。

  缙云原本有些疑惑,铖王都落到这般地步,自家主子为何还要“落井下石”,在他身上费这么大的心思,可当手中越写越多,那纸上落下的笔迹满满腾腾时,连他心口都忍不住蹦了蹦。

  铖王居然知道这么多东西!

  缙云越发谨慎起来,动笔更快,待到铖王将他知道的所有一切都交待清楚。

  萧厌扫了眼旁边抬进来的桌案上几乎堆不下的纸张,扭头朝着铖王说道:“王爷行刑后,本督会命人替你收敛尸体。”

  “不必了。”

  铖王自嘲着说道:“本王落到今日地步,都是罪有应得,人死如灯灭,谢天永就算再厌恶我,也不会让皇亲的脑袋留在菜市口。”就算要将他扔去乱葬岗,也得囫囵个儿的抬去,他从未想着这般结局还能入皇陵。

  “不过本王知道一件事情,虽然跟谢天永无关,可想来萧督主会感兴趣。”

  见萧厌抬头,他说道:“荣家大娘子和宋家二郎并非意外而亡。”

  萧厌冷淡:“本督知道,是皇后手笔。”

  铖王有些诧异看他一眼,可旋即想起眼前之人手段,却又觉得他早知道不算奇怪。

  “萧督主既然知道他们的死并非意外,那可知他们为何而死?”

  铖王并没有卖关子,直接就说道:“其实陆青凤最初时并没想要害死荣大娘子他们,她只是想从他们手中找一样东西,可奈何荣大娘子太过精明,被她察觉不对,陆青凤逼不得已只得下了杀手。”

  “人人都道他们二人回城之前就已身亡,可实际上当年陆青凤派去动手的人出了意外,宋二郎君的确死了,可是荣大娘子被送回宋家的时候还没有断气,她是后来才死在宋家的。”

  萧厌万没想到铖王会说这个,他猛地就想起棠宁父母棺中的那些符咒和黑血,眼神冷凝:“是宋老夫人?”

  铖王点头:“宋鸿应该也知情。”

  萧厌脸上瞬间弥漫寒霜:“皇后在找什么?”

  铖王道:“兵符。”

  萧厌愣住:“兵符?”

  荣家,怎么会有兵符?

  铖王似是知道他疑惑,解释说道:“萧督主应该知道谢天昭的事情吧?当年皇祖父疼爱谢天昭,临终时钦定他为太子,更暗中越过先帝将西北五万龙庭卫,还有十八万镇安军的兵权给了谢天昭,而能号令他们的就是一枚谁都没见过的兵符。”

  “先帝本就忌惮谢天昭尽得人心,后知他手中握有这等利器,这才生出斩杀之心,只是那兵符到底是何等模样谁也未曾见过。”

  “谢天昭身亡之后,焚毁殆尽的东宫被翻了个遍,与他相关之人也尽数抄家,可怎么都没有找到那兵符下落。”

第279章 宋家上下全都该死!

  萧厌紧紧皱眉,他从来都没听说过什么兵符。

  当年先帝放纵东宫与世家对上,却暗中弹压东宫臣属,父王与世家拼斗势弱之时,也未曾提过他手里有着兵权。

  哪怕后来东宫大火,父王身死,他也从未曾见过所谓的兵符。

  见萧厌皱眉,铖王只以为他不明白那兵符的重要性,沉声与他解释:

  “萧督主非皇室中人,所以不知道,龙庭卫是谢家私军,外间只知道他们听命于皇帝,可实则是听命于手持那枚兵符之人,而镇安军那边也是认令不认人。”

  “那枚兵符惯常都是即位之人登基之时,由先帝亲手交予新帝,所以也只有执令之人,以及龙庭卫和镇安军的领将知晓兵符是什么模样,如今安帝在朝,并无大的战事,西北那边一直以为兵符是在安帝手中,日常调动也受皇命。”

  “可一旦有其他皇室之人,手持兵符出现,那西北二十余万兵权顷刻便会倒戈。”

  萧厌眉心紧皱。

  铖王说道:“先帝从未与人提及过此事,世家那边也一直以为是他们斗倒了太子,谢天昭死后,那兵符下落不明,先帝将此事强行压了下来,连谢天永也不知情。”

  “先帝死后,这件事情就只有他近身伺候的太监知道,陆青凤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从那人口中知晓,便一直在暗中搜寻。”

  当年戾太子身边所有人都死伤殆尽,惟独荣迁安在那一场血洗之中留得性命。

  先帝不是没有想过去动荣家,只是荣迁安身份特殊,且他好似知晓了戾太子死因,主动进宫与先帝“对谈”了一次之后,就告老退出朝堂,舍弃权势,与先帝达成了诡异的“默契”。

  先帝衡量之后没动荣家,荣迁安也安静守着荣家学堂,再未涉足朝堂半步。

  陆青凤也因此认定了那兵符在荣家手上。

  铖王说起那兵符时目光闪动:“陆青凤既想借世家之力,却又不想被世家裹胁,让四皇子登基之后如安帝一样处处受制,她想寻得兵符,替四皇子收拢西北镇安军和龙庭卫。”

  “棠宁和陆家的婚事也是因为这个?”

  “是。”

  铖王说道:“荣太傅病重时,陆青凤几次派人登门,意欲将四皇子和陆执年送进荣氏学堂,荣太傅都是拒绝,却耐不住宋家手脚,暗中引导年幼的棠宁与陆执年相处,更数次让荣太傅看到此事。”

  “陆家觊觎荣家清名,又有陆青凤从中劝说,便提出想要让陆执年与棠宁订亲,荣太傅自然不允,当场便拒绝。”

  萧厌沉声道:“那后来亲事怎么成的?”

  铖王笑了声:“自然是做了手脚。”

  “荣太傅病逝前几日,本王在荣玥的补汤里下了药,让她仿若累极病弱,荣太傅死时她难以起身,就只留了我与宋家人在他病榻之前,荣太傅怕棠宁失怙,宋家苛待,留下手书将棠宁托付给了他的好友,并留下书信托宋家转送出去,让他的学生武子骥回京承继荣氏学堂,好能庇护棠宁。”

  “宋鸿寻了擅长描摹之人,仿照荣太傅笔迹换了他留下遗物,加之本王在场作证,言及荣太傅临终之前应下了陆家婚约,荣玥当时因太傅之死悲恸至极,大病一场,待她好转之时,陆青凤已经下了懿旨遵从荣太傅‘遗愿’替棠宁和陆执年赐婚。”

  荣玥虽有不愿,可赐婚已成定局。

  宋家身为棠宁父族长辈答应下来,他又从旁劝说,加上年幼的棠宁被刻意引导着“喜欢上”陆执年,这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荣迁安从来就没答应过陆家的婚事。

  所谓的婚约,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

  萧厌头一次觉得,这世间极恶之人是没有下限的,当初让宋家的人就那么去流放,简直便宜了他们。

  这一家老小简直该死!

  铖王看着萧厌脸上神色变化,缓声说道:“本王知道萧督主疼爱棠宁,也将她视若亲妹,这段时间你替她做的事情本王也看在眼里,本王将宋家事告知,不知道能不能换萧督主了却本王一桩心愿?”

  萧厌抬眼:“你想要什么?”

  铖王回头看向那杂乱的草堆里:“本王想求萧督主帮我葬了那个孩子,替他寻个好去处。”

  “是本王对不起他,对不起他母亲,他不该如此。”

  萧厌有些沉默,原以为他会提几句别的,或是让他替他报仇,却没想到他提了这个要求。

  见铖王定定看他,眼底透着一丝哀求,似是怕他拒绝,萧厌半点都没觉得感动,反而只觉得可笑至极,只他也没拒绝,只神色淡漠的敛眸起身,一边朝外走去,一边说道。

  “本督答应了。”

  出得诏狱,缙云袖中藏着厚厚一叠从铖王处得来的“口供”。

  见铖王被人拖上囚车,缙云有些好奇地压低了声音:“督主,四皇子当真不是铖王的儿子?”

  萧厌乜他:“本督怎么知道。”

  “??”

  缙云错愕:“可您刚才……”

  “本督刚才只是说,四皇子跟他不怎么像。”

  皇室之中无丑人,陆皇后本就长得极好,否则当年怎能吸引得了铖王和安帝,加上安帝和铖王容貌都不算差,四皇子的样貌自然也还不错,可凑巧的是,他既不像铖王也不像安帝,眉眼间反而更多肖似陆皇后。

  萧厌抄着手神色散漫,他又没有说谎,四皇子是不怎么像铖王,可他又没说像安帝。

  至于铖王想歪了,怪他吗?

  缙云:“……”

  摸着袖中厚厚一叠“口供”,想起铖王刚才的知无不言,幡然悔悟之下的愧疚懊悔,缙云伸手摸了摸心口。

  算了,反正丧的不是他的良心。

  督主不疼就行。

  ……

  铖王处斩,观刑的人极多,被装入囚车带往行刑之地时,铖王神色有些恍然地仰头看着外间天空,突然就想起很多年前,那场处心积虑的偶遇之下,提着兔子花灯站在石桥之上,满目明媚的荣家女娘。

  湖水荡漾着月色,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他一眼就看到了她。

  刚及笄的小女娘穿着一身艳丽红裙,炫目如耀阳落入夜间的人群之中,与身旁阿姊笑闹时,声如黄鹂。

  荣玥……

  铖王以为他不会记得当年的事情,可临死之前,眼前最清晰的不是陆青凤,反倒是那个与他共度近二十年的人。

  眼前恍惚时,他竟在人群上方看到了荣玥。

  对面酒楼之上,那敞开的窗户里,哪怕隔着人群,他依旧认了出来。

  “玥娘……”

  铖王突然激动起来,定定望着那边方向,他张大了嘴想要说什么,只嘴里刚发出声音,就被押送的狱卒朝着下颚上重击了一下,然后用力拖到了高台之上。

  刑官唱着铖王的罪名,荣玥瞧着刑场里狼狈至极的男人,看着他被压在地上,张大了嘴像是有万千话语想说,满目愧疚地望着这边。

  身旁顾鹤莲下意识想要伸手挡住荣玥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