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锦一
“那萧厌自己是个狗脾气,如今还养了个比他还大胆的狗崽子出来,要是荣迁安知道,朕看他棺材板都压不住!”
冯内侍闻言讪讪,那姑奶奶哪里乖巧柔顺了,那纯粹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食人花。
“那还不是因为陛下宽容。”他拍了个马屁。
安帝没好气:“朕就是太纵容他们了。”
说归说,气归气,可安帝倒也没想将宋棠宁怎样。
他喝了点外间人送上来的茶,觉得心气顺了些后,才朝着冯内侍问:“你今日去,萧厌当真伤重?”
冯内侍心中一紧:“江太医说萧督主伤势的确还有些厉害,不过奴才瞧着也不像是外间传言那般缠绵病榻难以起身,萧督主这段时间不管枢密院的事情,多少怕是有些故意。”
他伺候安帝多年,自然知道安帝疑心有多重。
身为圣前贴身伺候的人,他绝不能偏向萧厌,半点儿都不行。
冯内侍小心斟酌着说辞:“陛下也知道枢密院那些人的手段,萧督主就算起不了身,可只要吩咐几句,要查灵云寺那事也不是多难的事情,但是他就是不理不顾,分明就是故意任由事情闹大。”
“四皇子妃的死虽然不知道是谁做的,但要不是一直拖延着,也闹不成这样。奴才今日带着人过去时,萧督主说那些话也像是在跟陛下赌气。”
安帝闻言嗤了声:“他就是小心眼,睚眦必报又护短。”
“朕先前压了陆家的事情结果让他受伤,那宋棠宁又接连出事,老四他们手段龌蹉,朕看他就是想要给宋棠宁出气。”
他不在意四皇子妃的死,一个声名狼藉的皇子妃,死了也就死了,更何况他本就厌恶四皇子,自然恨屋及乌。
冯内侍小心问:“那还要不要传召萧督主……”
安帝冷眼:“传召什么,让他再指着朕鼻子闹一通?”
冯内侍讪讪:“那积云巷里那些禁军的人……”
“撤回来。”
安帝满是厌烦的揉了揉眉心,心里躁意升腾时,不耐说道:“萧厌既然要养伤,就叫他好生养着,叫曹德江盯着赵家的事一些,这件事情不准世家的人插手。”
“那陆家……”
“让吴怀去查,看陆家隐瞒了什么。”
冯内侍连忙领旨。
安帝被闹闹哄哄了一早上,只觉头疼,他从袖中取了装着金丹的锦盒服了两粒,起身道:“朕去歇一会,闹的朕头疼。”
“可陛下,您召了陆郎令进宫,他应该快到了……”
“到了就到了,让他在外面候着!”
安帝一听陆崇远就烦,冷声说了一句后转身就走。
冯内侍心里放松下来,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奴才扶着您。”
……
棠宁在出宫的甬道上等了一会儿,才见到被放出来的沧浪。
见他神色不对,棠宁问:“陛下对你用刑了?”
沧浪摇头:“没有,就是挨了几板子。”
枢密院这事闹的太大,督主不在京中,他这个“主事”的首当其冲就挨了罚。
他被带下去的时候,就听到安帝说让虞延峰他们去积云巷让督主进宫,他当时就慌了神,可是被关在宫里根本没办法脱身。
“女郎,督主那边……”
“暂时没事。”
棠宁安抚了一句,见沧浪还想问什么,朝着他低声道:“等回去后再说。”
二人乘车离开宫门,沧浪以为是要回积云巷,可谁知道马车却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等马车停在荣晟书院外时,沧浪满脸费解。
棠宁却什么都没说,只下车进了书院,一路朝着书院后山而去。
快到晟宁居时,就见到站在院前的月见。
“女郎,曹公来了。”
棠宁点点头,朝着里面走去。
晟宁居里已经煮好了茶,小炉火旺,茶水翻滚时香气四溢,童老先生正跟曹德江说着话。
见棠宁进来,童老先生就主动起身笑道:“我还说郡主要再过一会儿才来呢,既然来了,那你们先聊,我去跟院里的人一起批今日的卷子,三日后要贴小榜分班。”
棠宁温声道:“辛苦先生了。”
童老先生离开之后,棠宁才走到他先前的地方席地坐了下来。
月见手脚利落地将桌上被用过的茶盏收了下去,棠宁取了炉边新的茶杯添了茶,又将曹德江身前的杯子也添满后,才对着曹德江恭敬道:
“今日宫中,多谢曹公替我解围。”
曹德江却没有笑脸:“你以为老夫愿意?你和萧厌简直就是胆大包天!”
棠宁在宫里见过曹德江后,就知道有些事情瞒不住他,曹德江对她和阿兄的事情知道的本就比旁人多一些,她那番作戏瞒得过旁人瞒不过他。
此时见他脸色不好,棠宁说道:“我和阿兄也是迫不得已。”
曹德江见她这副模样,只觉得心头憋怒,她要是辩解两句也就算了,可这副模样是觉得被他揭穿之后破罐子破摔?
他压着怒气沉声道:“萧厌去了哪里?”
见棠宁似是想要说话,他眼中锐利:
“别跟老夫说他在积云巷里,萧厌为人向来精明,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铤而走险激怒陛下,还让你进宫替他周旋。”
“灵云寺后他一直不曾露面,京中的水越搅越混,老夫先前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萧厌是不是不在京城?!”
第397章 皇室瓜多,好大一顶绿帽子
守在门外的月见和沧浪都是心中一惊,倒是棠宁对着曹德江的质问沉默了了一瞬:“曹公英明。”
“别给老夫打马虎眼。”
曹德江算是看透了眼前这小丫头,瞧着温软纯良,实则心眼儿一堆。
“萧厌为何偷偷离京,你们知不知道这事要是被陛下知道,欺君罔上是会没命的?”
棠宁见老爷子动气放软了声音:“我们也不想,可世事无常。”
曹德江面无表情:“老夫听你给我编!”
“……”棠宁满眼无奈:“没骗您,阿兄去了歙州。”
曹德江皱眉:“歙州?”
棠宁看着对面老人:“阿兄意外查到一些戾太子旧事,跟陆家有关,因为事关重大不敢交与旁人,所以才借口重伤离京。”
“陆家那边不知道为什么也有人也去了南地,而且好像察觉到了有人在查这些事情,他们应该是以为阿兄拿着灵云寺的事转移目光,遮掩南地行径,所以想要揭穿阿兄伤势,给他落个欺君的罪名。”
曹德江听着棠宁的话皱眉思索,只瞬间就理顺了来龙去脉。
陆钦“行刺”是被萧厌算计,为的就是让他有名正言顺不露面的借口,萧厌怕是在安帝遇刺后不久就出了京。
陆崇远向来都是谋定而后动的人,能让他不惜杀了四皇子妃嫁祸逼迫,甚至满是仓促动手,又能让萧厌不敢假手于人亲自前往调查,还跟戾太子有关又在歙州的事情……
曹德江脸色难看:“二十年前,南地水患赈灾?”
棠宁有些意外曹德江这般敏锐,点点头轻声道:“二十年前戾太子奉命南下赈灾,官船沉凿,后南地暴乱戾太子失了民心被迫回京,曹公当时已在朝堂应该是知道这些事情的。”
“原本阿兄只是因为漕粮的案子心有不甘,暗中在查陆家的事,可谁想到却意外查到了这件案子,阿兄的人寻到了一个仵作,是当年替押运赈灾粮款不幸葬身江中那百余官兵验尸的人,从他口中得知那些官兵在落水之前早已身亡。”
曹德江脸上神色变幻,就听对面小姑娘继续说道。
“当年的仵作大多都被灭口,那人也是提前察觉不对,又因当时南地暴乱四处战火才侥幸活了下来。”
“他不仅交代了官船沉凿并非意外,还交代了一些当年赈灾之中,陆家与南地官匪勾结,散播谣言以乱势逼走戾太子后,又以平民替代暴乱贼匪换取平定乱局之功。”
“当年趁着水患在南地烧杀抢掠的贼匪大多入了官职,那些被绞杀的贼寇却都是平民百姓,不仅如此,那官船之上近百万两银钱,还有运往南地赈灾的粮食也大多都落到他们手中,而且……”
棠宁顿了顿,才微哑着声音道:“为尽快平息乱局,换取朝中功劳,他们火油封城,井中下毒,将近万荣江百姓还有当年前往南地赈灾的贺家人一起,活活烧死在了荣江县城。”
“事后为了抹平痕迹,又于上游开闸放洪,淹了荣江以及周围村落。”
曹德江刚开始听着棠宁的话还算平静,他早就知道世家那些人手脚不干净,也知道他们行事不择手段,他虽然厌憎陆家所为,却还能勉强保持平静,可当听到后面那些时。
哪怕早见惯世事的曹德江也是脸上震怒,他重重拍在桌上,气的浑身发抖。
“陆家疯了?!”
那是一城人的性命,足足近万人!!
他们就不怕冤魂索命吗?!
棠宁哪怕早就知道这些,可再次说起时依旧心神难以平静,她神色沉凝:“为了利益前程,人命在他们眼里又算是什么?”
曹德江脸色铁青。
棠宁说道:“这件事情关系实在太大,阿兄原本不想去查,可是有些事情明知真相却不去查良心难安,若是旁的事阿兄大可寻个借口离京,但这件事情却绝不能让陛下知道,曹公应该知道为什么吧?”
曹德江脸色青白难定,他当然知道为什么。
因为二十年前前往南地接替戾太子赈灾的,除了陆家还有当今陛下,因为当时身为五皇子的安帝,就是借着赈灾的功劳得了民心和先帝青眼,在朝堂有了立足之地。
二十年前,安帝赈灾归京之后,一时风头无两,他借赈灾之功求娶了如今的陆皇后,从此得了陆家支持,走入朝野。
要说当年陆家行事安帝并不知晓,谁能相信?
棠宁看着气到身形发抖的曹德江,轻声说道:“阿兄也是没办法,只能兵行险招,原打算月内就回来,可谁知路上耽搁迟迟未归,陆家那边又突然发难。”
“今日若非曹公解围,此事怕是遮掩不住。”
曹德江却是摇摇头:“老夫没帮到你什么,是你自己聪明,能说动了赵夫人为你所用,又能摸准陛下心思,将铖王和陆家的事情再掀出来惹陛下对陆家动怒,只是这事只能遮掩一时,就算陆寅出面也很难污蔑陆家。”
“不是假的。”棠宁说道。
曹德江愣了下:“那跟铖王苟且的人……”
棠宁:“是陆皇后。”
曹德江手一歪,“砰”地打翻了桌上茶盏,那茶水落在他腿上隔着布料依旧烫的生疼,老爷子脸上跟开了染坊一样五颜六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