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锦一
南地的事要提前了。
“天青。”
“督主。”
“你明日去一趟憎郡王府,让谢平嘉准备着,三日后中秋宫宴动手。”
“是。”
第461章 宋瑾修通敌北陵,见之即擒,生死不论
陆崇远死在诏狱里的消息,是第二日早朝时才传了出来。
曹德江和钱宝坤抱着手里笏板都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而往日跟陆家同进退的梁太师等人,对于安帝不同寻常、未曾经过审问过堂,甚至连大理寺、刑部都没有走过一趟就直接赐死陆崇远的行为,竟也是意外的沉默。
没有人替陆崇远喊冤,也没有人质疑安帝赐死的太过突兀。
曾经显赫一时的陆家家主,权倾朝堂的上三省中书令郎,死的悄无声息,就连被送进死牢等候处置的陆家那些人也无人过问半句。
比起陆崇远的死,反倒是曾经宋国公府的嫡子宋瑾修劫掠发配刑犯,勾结废后陆氏,挑唆皇子争端,后见陆家倾塌叛逃出京,枢密院的人前往追捕之时,被北陵探子出手救走的消息更为让人惊讶。
安帝听闻宋瑾修与北陵勾结,当朝震怒,下令刑部广发海捕文书于整个大魏通缉,对于宋瑾修及宋鸿等逆犯,见之即擒,生死不论。
早朝结束之后,萧厌前往御书房觐见安帝时,与冯来错身而过。
“萧督主。”
“冯公公。”
二人招呼之后,萧厌随口问道:“早朝时见陛下脸色有些不好,可是龙体欠安?”
冯内侍抱着拂尘说道:“刚才太医来请平安脉时未见提及,想来是因为昨天夜里陛下睡得有些晚才精力不济。”
萧厌嘴唇轻掀:“这本督倒是听闻,昨儿个夜里开始十二监的人就忙的脚不沾地的,今早本督进宫就有人来拦着本督帮忙,说让本督给寻些乐师,调些人过去帮忙,本督忙着陆家的事情哪来的这闲工夫。”
冯内侍心头猛地放松下来,面上露出笑来。
“他们这是也没办法,眼瞅着没两日了,裕妃娘娘和昭贵嫔都催得紧。”
“萧督主往日在宫中时本就掌管十二监,这宫里头的事情没人比你更清楚,他们这也是忙昏了头了,可不就得找您求救,要不然办不好差事回头上面的人怪罪下来,他们吃不了那瓜落。”
萧厌浓眉微挑:“那也不该来拦本督,宫里的人本就该替主子分忧,什么都要本督做了,还要他们干什么。”
他面色冷然着带着几分不耐烦,见御书房的门打开,进去请平安脉的太医出来,他摆摆手:“行了,本督还有事情要跟陛下回禀,先进去了。”
里头出来的是孙太医,见到萧厌时就侧身行礼。
萧厌只跟他点点头就直接进了御书房,二人并无半点交集,倒是冯内侍跟孙太医随意寒暄了几句,才将人送走,等转身回来去了隔壁偏殿里设的茶水房后,他满脸笑意朝里头的人吩咐。
“小安子,陛下下朝未进膳食,准备些茶水点心,杂家送进去。”
里头的小公公答应下来,就笑:“公公这是遇着什么好事了,这般开心?”
要知道这位御前内侍向来性情内敛,平日鲜少露出这般高兴模样。
冯内侍笑了笑:“还能有什么好事,方才孙太医过来请平安脉,说陛下身子康健,咱们这些做奴才的,主子安好自然心里头高兴。”
昨夜被安帝起疑之后,冯内侍就一直惴惴不安,怕萧厌没得到他送出去的消息,又怕他得了消息却没领会他的意思,可刚才听萧厌主动说起十二监的事情,又听他提起陆家。
冯内侍就知道,萧厌已经安排妥当。
那是个最为精明不过的人,怎么都不可能让他自己去死,萧厌要保他自己,就得先保他和江吉,冯内侍一直挂着的心落下去后,脸上自然就带出来了些许。
“快别多嘴了,去把东西准备好,陛下该饿了。”
……
萧厌见到安帝时,如往常行礼,待起身之后就朝着安帝说道:“微臣昨夜已照陛下旨意将陆崇远处死,只是陆家其他人还不知该如何处置。”
安帝靠坐在龙椅上:“谋逆之人,自然是诛九族。”
萧厌道:“诛杀陆家人倒是容易,他们也罪有应得,可陆九安还没归案。”
“眼下陆家谋逆之事已然诏告天下,废后和铖王的事也足以让天下人唾弃陆家,但陆九安与平山王勾结之事未曾实证,囤粮买马也能以其他缘由解释,而且陆家出事后,陆九安恐怕也不会安然留在平山王府。”
他眉心轻皱,面上露出犹豫。
“陆崇远向来老辣,能派陆九安南下定然是对他寄予厚望,而且陆九安这么多年一直不显山露水,他恐怕是陆家藏的最深的底牌,说不定手中还握着些陆家隐在暗处的势力。”
“若是陆氏全族身死,陆九安就此隐匿起来筹谋再起之势,将来恐会留有后患。”
安帝抬眼看他:“你的意思是,留着陆家的人当饵?”
萧厌摇摇头:“陆家谋逆天下皆知,陆九安不会这么蠢回京自投罗网,况且陆家欺瞒圣上,混淆皇室血脉,若不严惩也有损陛下威仪,让臣民心生侥幸、僭越之心。”
“微臣的意思是,陆崇远及陆家嫡支一脉夷三族,将罪魁血脉斩尽,陆家远亲及旁支却能宽赦一二,只将其没收家产发配荒服,除此之外,陆氏非陆崇远一支外嫁之女,罪不及子嗣夫家。”
安帝眉心瞬间拧了起来,他对陆家可谓是深恶痛绝,也不愿留下任何让他们死灰复燃的机会,在他看来陆崇远既然已经伏法,陆家的人就该赶尽杀绝鸡犬不留。
萧厌自然看到他脸上神色,只平声道:“微臣知道陆家罪大恶极,但他们当初毕竟对陛下有辅佐之功,且陛下未曾登基之前与陆家也往来频繁,要是赶尽杀绝,难免会落个凉薄之名。”
“而且陆氏门第高贵,姻亲遍布朝堂,各地官宦之中更有不少人与陆氏结亲,最早的往上三代如今怕是连玄孙都有了,若要以九族诛杀,恐会引起朝堂动荡,更将那些与陆家牵连之人强行推到了陆九安那边。”
“反之若是不追究那些人,留下陆家远亲旁支,再允他们发配荒地之后往下三代不究其罪,让他们知道还有希望。”
“这样既能让天下人感念陛下仁君之心,顾念君臣旧情,又能让那些人成了陆九安脖子上的枷锁,让他想要造反世人都会啐一句乱臣贼子。”
第462章 萧督主把刘童恩给打了
安帝闻言神色动摇,他对陆家是忌惮的,也知道陆崇远在暗地里藏有一些后路。
他自然不愿意放过陆家人,可萧厌说的也有些道理。
陆家传承百年,姻亲何止一两家,若要诛九族,怕是朝中不知道多少人会被牵连,留下那些无关紧要的陆氏族人,将其抄家发配再给个几乎等于没有的“希望”,既能钳制陆九安,又能换一个好名声……
安帝轻敲了敲桌面:“朕记得,你对陆家可是恨极,竟会替他们求情?”
萧厌说道:“微臣不是替陆家求情,陆崇远几次三番陷害微臣,更好几次差点要了微臣的命,若能对陆家赶尽杀绝微臣断不会留手,只是陆九安潜逃在外,微臣总要多顾虑一些。”
安帝看着他片刻:“你说有些道理,行吧,就照着你说的办。”
萧厌低头:“是。”
君臣二人说完正事,安帝起身时,萧厌上前扶着。
“你身上伤怎么样了?”
“不要紧了。”
“这么快就好了?”
安帝被扶着走过后面隔扇,到了侧边连着的横榻坐着时,才抬眼状若无意:“上次江吉还跟朕说你外伤严重,说是还要静养一段时间,你这么快就好了,是江吉医术不精呢,还是你欺君?”
他仿若玩笑,可说出那轻飘飘的“欺君”二字时,眼底却带着一抹肃杀。
萧厌像是没听出来,只露出几分无奈:“江太医医术自然是好的,微臣身上的确还有些伤,但陆家都杀到眼前了,微臣总不能还继续窝在积云巷里躺着,况且江太医替微臣看诊到现在也快半个月了,再严重的伤也不影响走动了……”
“哦?那就是伤还没好,给朕瞧瞧。”
萧厌一愣,扭头见安帝神色正经不像是玩笑,他皱眉:“前几日跟陆家人动手,微臣伤口崩裂瞧着有些狰狞,怕惊着陛下。”
安帝却道:“没事,朕就看看。”
见萧厌不动他皱眉:“怎么,不能看?”
萧厌脸色变了变,似是察觉到他语气不对,嘴角忍不住紧抿起来,连眼中也冷了几分,就当安帝以为他不肯时,萧厌突然退后了几步,直接伸手解开腰佩,将上衣拉了下来。
他上身还缠着白布,后腰处隐见血迹。
没等安帝开口,萧厌直接转身背对着安帝,用力一扯,那些白布散开时,就露出几道像是旧伤被崩裂开来,有些血淋淋狰狞虬扎的伤口,那些伤痕之下肌肤遍布新旧伤疤,腰侧更有一道已经鼓起来的疤痕,看着极为恐怖。
萧厌转过身来面无表情:“陛下还要看吗?”
他伸手落在腰间,直接想要解开外衫。
安帝顿道:“行了!”
见萧厌冷着脸抬眼看他,安帝难得心虚:“朕只是关心你身子,怕你伤势太重伤了根底,哪就要你直接脱衣……”
萧厌直接伸手将衣裳拉了起来,也没理会被衣裳碰到时伤处流下的血,他只是伸手将腰佩重新系上,然后才说道:“微臣不惧陛下查探,只是陆家没了,陛下这次又是因谁对微臣起疑?”
安帝一噎:“放肆。”
他喊得底气不足,眼神飘忽。
见萧厌黑凌凌的眼睛看着自己,那落在地上的白布上还带着血,安帝低咳了声:“行了,既然有伤就好好养着,枢密院的事也不是离了你不行,陆家那些人朕待会儿就下旨,你先出去吧。”
萧厌看了他一眼冷道:“微臣告退。”
硬梆梆地行了个礼,萧厌转身就大步朝外走了出去,那背影都带着凌厉。
等过了片刻,外头冯内侍就端着些点心小跑着进来,脸上满是惊慌。
“陛下,不好了。”
安帝端着茶水剜了他一眼:“你才不好了,着急忙慌干什么?”
冯内侍急声道:“刚才萧督主出去的时候,问奴才陆家出事之后可有人来跟陛下求过情,说是想看朝中是否还有偏向陆家的人,也怕有人借此叨扰陛下,奴才也没多想就说没有,说这两日除了刘统领为着冷宫起火的事来过两回,其他没人单独求见,然后萧督主就杀气腾腾地走了。”
“你说什么?!”
安帝手里茶一晃,那热水落在手上他连忙放在一旁,然后就厉道:“狗奴才,谁让你说这些的?!”
冯内侍“噗通”朝着地上一跪:“奴才,奴才只以为萧督主是得陛下授意,问的是陆家的事,刘统领进宫也是为了冷宫大火……”
安帝哪想听他说这个,只问:“萧厌往哪儿走了?”
“他走时咬牙说要去禁苑。”
禁军的人在宫中划分的司卫所就在禁苑,冯内侍见安帝脸铁青,急声道:“奴才瞧着不对才连忙进来,陛下,奴才可是说错了什么,萧督主瞧着脸色不对,要不奴才去追萧督主回来。”
冯内侍一副自己是不是闯了大祸的慌乱,脸色惨白地就想要起身。
安帝见状沉声道:“算了,别追了。”
萧厌那个狗脾气,怕是因为他刚才起疑逼他看伤的事情恼了。
昨夜冯来未曾离开御龙台,盯着他的人也说他没有传信出宫,萧厌更未曾派人出过府,刘童恩天不亮就去带走了江太医,这一夜该审的想必也都审清楚了。
萧厌刚才无所遮掩,那伤势也的确是旧伤崩裂极为严重,就连那些已经结痂的地方一看也知未曾伤好之前有多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