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锦一
见鸣珂还想要说话,那人直接说道:
“你不必多言,我此次来魏的目的是助你搅乱大魏京城,以利西北战场,带大魏皇后离开只不过是顺带之事,若带不走她,那我大可直接留了你们二人,龙玉令的作用不输给大魏皇后。”
鸣珂分明听出了他话中杀意,脸上变幻不断,片刻点头:“好,你先放他离开。”
“大人……”
身旁跟随那人面露焦急:“您不能跟他们走,乌娅公主对国师早有铲除之意,他们不会放过您的……”
“我知道。”
鸣珂微垂了垂眼,从袖中取出一物递给了那人:“我之性命不足为惧,只要能助主上完成夙愿,让我北陵一统天下,我死不足惜。”
她将手里东西快速抛给了身旁之人,夜色之中只一瞬就被那人抓住。
那人尚且来不及说话,就听鸣珂沉声叮嘱:“记住,无论如何要将龙玉令亲手交给主上,我们的人在什么地方你清楚,跟他们汇合之后不必等我,立刻北上,途中若有人拦截就直接毁了龙玉令,主上得不到之物也不可落于任何人手上。”
这一句话分明是在警告对面那些人,宁可毁了东西,也不会交给公主府的人。
身着斗篷那人未曾言语,倒是他身后几人神色变了变,只鸣珂未曾理会他们,夜色之中看向身旁之人双眼:“主上留在奉城的暗桩你也知晓,不要轻信任何人,东西必须亲手交给主上,明白吗?”
对面那人重重点头:“是。”
鸣珂看了眼对面:“放他走。”
那斗篷人挥挥手,周围隐约有洗簌声后,原本围拢之势瞬间破开缺口。
鸣珂朝着身旁人道:“走。”
那人只迟疑了一瞬,嘴里低声说了句“大人保重”,就直接转身朝外疾驰离开,只不过片刻人影就消失在夜色之中,而鸣珂在他离开之后突然开口。
“既是交易,你们便最好守信,你既是公主府的人,就该知道我家主上曾与西疆乌族交好,每一个留在大魏的死士身上都有主上种的浮欲蛊,而母蛊在我体内,一旦他们之中谁人身死,我立刻便能感应得到。”
“我已答应带着大魏皇后留下,甚至可以带着她跟你一起返回北陵,若你命人半道截杀我的人,他定会毁了龙玉令,届时大魏皇后也会身死,你家主子什么都得不到。”
“我前几日就已密信回北陵,汗王也已知道我等计划,一旦你毁了这些让得西北失利坏了北陵一统大计,别说是你,就是公主府和宗聿部也逃不掉问责。”
对面那斗篷人闻言瞬间冷冽了几分:“你倒是思虑周全。”
鸣珂笑了声:“我若不多思虑几分,这么多年如何在大魏藏住身形。”她随口说了一句便道:“我离京之时京中已经乱起来了,惠王他们逼宫之事已然暴露,加上你留下的人浑水摸鱼,眼下城中怕是打得不可开交。”
“你若不想出了意外,就该现在就走,否则若是让人察觉大魏皇后已然不在京中,我们怕是就走不了了。”
那斗篷之人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去豊江,船已经备好。”
鸣珂闻言微松了口气。
棠宁察觉到脖颈之上的力度松开了些许,之前的窒息退去了些许,她声音沙哑虚弱:“二位既然已经商量妥当,是否替本宫包扎一二,本宫若是死了,你们所求之事皆是枉然。”
她说话间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脸上惨白时,肩头的血早已不知流了多少。
鸣珂自然不愿棠宁出事,她抬头:“她刚才在城中受了重伤,可有马车?”
“麻烦!”
那斗篷之人冷哼了声,却还是朝着身后点点头,旁边便有人牵着马车过来。
鸣珂防备着其他人,抓着棠宁的手未曾松开,只挪动时在她耳边低声道:“皇后娘娘,我不想伤你性命,只要你好好配合我,我保你安然去到北陵。”
第865章 你不是宋棠宁!
鸣珂掐着她挪动时,言语之间全是警告:“娘娘是聪明人,想必也不想白白丧命在此。”
棠宁喉间难受,神色却冷然:“就算眼下不死,也不过多活几日。”
鸣珂听出她话中之意,怕她玉石俱焚连忙说道:“那可未必,您毕竟是大魏皇后,无人敢轻易要您性命,况且娘娘本是坚毅之人总不会明知有生路却不愿意一搏。”
“我方才说的绝非虚言,只要你不坏我的事情,我至少能保你活到北陵。”
棠宁低声嘲讽了一句:“你将我一手带入这般境地,你觉得我需要你保我?”
鸣珂知道她心中怨愤,也听得出她话中不甘,眼前这女子聪慧过人,也城府谋算极深,她顾全了所有,几乎将一切都算计在内,若非是她藏的太深,且也从未露出过破绽,宋棠宁是绝不会落到这般地步。
鸣珂带着她走到马车旁边,沉默了片刻才说道:
“我知道娘娘心有不甘也憎恶于我,但你我不过是各为其主,您是大魏皇后,想要大魏长治久安,可我是北陵人,自然也要母国昌盛,族人不必再困缚于北境荒瘠之地。”
“我虽然骗了您,但其实内心很欣赏您,明明受教于魏朝迂腐之地,却比我们北陵女子还要更加坚韧,虽不能在马背上驰骋,却于朝堂之事远胜男儿,您若生在北陵,必远超公主乌娅。”
“乌娅其人蠢笨自傲,易被人哄骗,若公主府以您为主,我未必不会抛却主上投奔于您。”
“只可惜,您是魏人。”
鸣珂虽是故意安抚,其中也有肺腑之言。
她虽然效忠国师府,但她是地地道道的北陵人,心中也更忠于母国,夏侯令非她族人,虽有权势却未必毫无私心,只是如今的北陵之中她别无选择。
北陵各部各自为政,汗王手中权势不足,王庭又推崇武力,他们瞧不上南地之人的“阴谋诡计”,总以为北陵铁蹄能够踏破一切,可是这几年北陵国力衰退,因为各种灾害族人几乎活不下去,而南朝大魏、齐国却因为那些他们看不上的东西过的富足安乐。
鸣珂年幼时就来了魏朝,她见识过那些族人看不上的东西有多厉害,她想要族人走出来,靠汗王,靠部族长老,甚至是王后、乌娅都不行,惟独夏侯令有机会能让北陵冲出北境莽原踏足南土,能让数十万族人有机会如南地之人一般不必受长生天桎梏,能习礼知节,能开化耕种。
鸣珂不喜欢夏侯令行事,更看不上他私心,却依旧愿意为他驱使,不是她对夏侯令有多忠心,而是她想要为族人谋一条出路。
但凡北陵王庭之中还有别的选择。
但凡如萧厌、宋棠宁之人生于北陵手握权势。
她绝对会毫不犹豫转投他们。
棠宁听着鸣珂满是诚恳的话忍不住笑了声:“那本宫是不是还要谢谢你这般高看于我?”
她话中似嘲讽,又似带着其他意味。
鸣珂只以为她是在讥讽自己未曾多想,眼见着到了马车旁边,鸣珂抓着她上车之际,棠宁突然脚下一顿朝着身旁人说道:“鸣珂,你说乌娅蠢笨自傲,你何尝不是。”
“你……”
鸣珂心头一悸,刚想说什么,就猛地撞上棠宁满是冷厉的眼神。
她下意识出手就想去抓棠宁脖颈,却不想棠宁旋身一转猛地一脚就踹在她肩上,随即倾身而上时一把抓住鸣珂的胳膊拉着她踉跄着到了身前,就听到“噗嗤”一声,远处疾射而来的箭矢瞬间扎在鸣珂肩头。
鸣珂吃疼之下猛地挣脱身后之人,手中寒光闪烁想要转身攻击时,方才拿着她的人就已然退了两步,一扯缰绳猛地朝着马身拍了一掌,那马儿吃疼之下发疯朝着那斗篷人身前狂奔而去。
“快退。”
“小心!!!”
之前说要离开时,两边人马本就靠的不远,那马车几乎转瞬就到了那群人身前。
疯马嘶鸣狂奔时大有破山之势,那边立刻有人疾驰而出挥剑劈在马儿身上,马儿瞬间头身分离鲜血淋漓地撞倒在地上,疾驰的马车却没停下来,反而继续朝前惯性砸了过去。
“走!!”
留下的死士带着斗篷人就想离开,却不想飞过去的马车车厢砸在地上四分五裂之时,方才藏在马车之中的身影从乱尘之中疾射而出,手中一甩便有数道银光直接没入身前几道黑影体内,而她硬扛了一击旋身便到了那斗篷人身前。
“找死!!”
那原本看似孱弱的斗篷之人冷喝了一声,竟是突然旋身一挡,下一瞬黑袍之中有利刃刺出直朝着袭来之人劈了过去。
“棠宁”急退,身上却依旧猝不及防挨了一下,横挡在妄图取她性命的长剑之上用力拍了一掌,这才借力倒飞出去,落在地上时依旧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你不是宋棠宁!!”
鸣珂大惊失色,她死死看着退到一旁空地上的女人,刚才这人的身手她看的清清楚楚,那般轻身功夫以及刺杀狠厉果决的手段绝非一朝一夕就能练成,仅凭一小段时日学习身手的宋棠宁根本不可能做得到。
可是她亲眼看到宋棠宁跟她从永昭宫出来,出宫之后更是寸步未曾分开过,而且这一路上她听到过她说话,那明明就是宋棠宁的声音……
不对。
声音?
“你是丹竹?!”
鸣珂目眦尽裂。
之前在永昭宫时,她就亲眼见过丹竹的口技,说话时声音与宋棠宁一模一样。
她们二人易容时便进了里间,等出来时她便下意识的以为那名叫丹竹的婢女已经和宋棠宁交换了身份,跟她出宫的丹竹模样的人就是宋棠宁。
方才出来的路上她几次感叹这宋棠宁的易容可真像,哪怕靠近时也看不出来什么破绽。
可如果这人根本就不是宋棠宁,如果从头到尾跟她出宫的就是那个丹竹,那今夜的事情……
鸣珂气的浑身发抖,死死看着那边的丹竹。
“你竟然一直都是在骗我?!”
第866章 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
丹竹嗤笑了声:“你不也一直都在欺骗娘娘?”
她扯着东西朝着刚才受伤的腕间一绕,指间拉出一条细长如同丝线之物,月色之下反射着寒光,仿佛轻轻碰触一下就能取人性命。
“你以北陵细作身份藏于京城百般算计,如今被娘娘胜过棋差一招是你自己蠢,何必怨怪旁人?”
“你!”
鸣珂大怒。
对面身着斗篷那人嘶声道:“废物东西,亲自带出来的人居然也能是假的,早知道还不如刚才直接杀了你们!”
他长剑一挥,说话时已无冷漠反而全是怒火:
“还跟她废话什么,今夜怕全都是局,你我都遭人算计,还不杀了她!!”
鸣珂自然也反应过来自己中计了,从出宫那一刻就已经落入他人瓮中。
眼见对面那些人朝着丹竹冲了过去,她作势想要上前帮忙,然而才走了不过两步就倏然转身朝着一旁崖边靠近,宋棠宁耍了她,但她也信不过对面的人,如今失了自保之物,她自然不会留在这里等死。
方才她就已经察觉这悬崖下方就是河道,跳下去虽然危险却未必没有生路,只是鸣珂才刚到靠近崖边看到下方翻滚的江水尚没来得及跳下去,几道破空声就让得她神色大变。
她慌忙朝着旁边急退了几步,就见几支弩箭就直直钉在她刚才所站的地方,而身后也传来惨叫声。
“该死的,你不仅抓错了人,还带了尾巴过来!!”
身着斗篷那人厉骂出声。
鸣珂慌忙扭头,就见他们不仅没有杀了丹竹,与他一起上前的那些人竟是全被箭矢所伤。
之前站着的数人已经躺在地上没了声音,而不远处的林间也隐约传来惨叫声,片刻之后,原本黑洞洞的林间有火光一簇簇的升起,月色之下那火光如长龙几乎成了包围之势,一路从他们所在的地方蔓延开来,从林间深处到了山脚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