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棠欲醉(锦一) 第546章

作者:锦一 标签: 穿越重生

  陆执年很快就有了决定,抬眼对着夏侯令道:“国师既然来寻我,又将龙玉令的消息告知于我,想必是心中已经有了成算。”

  “是有一些,但想要成事,还需季大人相助。”

  这一次,夏侯令没有称呼他为陆三郎君,也没唤他驸马,而是季大人。

  这既是示弱拉拢,也是在告诉陆执年,他不会拿他陆家子的身份说事,且将他当成势均力敌的对手与合作伙伴,而不只是依附公主府的驸马。

  陆执年定定看了夏侯令一会儿,才神色缓了下来轻笑了声。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国师请说。”

  ……

  夏侯令在陆执年的营帐之中留了许久,二人商议着如何借龙玉令生事,等定下计划,夏侯令出去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下来,

  夏侯令看似神色满意走出帐外,甚至还朝着公主府随扈点了点头,可等到一离开公主府势力所在营帐之外,脸上陡然冷沉下来。

  陆执年对他有所隐瞒。

  哪怕刚才在帐中陆执年神色坦然,甚至将所得大魏消息都说了出来,但夏侯令依旧还是能够感觉到陆执年对他有所隐瞒。

  他倒是没怀疑陆执年欺瞒其他,只以为他是知道大魏皇后下落却不肯告知。

  夏侯令冷哼了声,还真以为拿住了大魏皇后,就拿住了制胜法宝?

  只要西北战事胜了,灭了狄双成他们,届时大魏落于北陵铁蹄之下,连魏朝朝堂都风雨飘摇,一个没了用处的皇后,拿着又有什么用处!

  另外一边陆执年也同样沉了脸。

  他对于夏侯令寻他合作的事情并不觉得奇怪,鸣珂能得到龙玉令虽让他惊讶却也不至于如此,他如今震怒的是陆九安。

  那厮对他表面顺服,实则暗地里竟是瞒了他这么多事情。

  一边服毒示弱与他“合作”,依附他和公主府借势带人回了大魏,一边却又心思不断传回消息遮遮掩掩,他早该知道能被祖父陆崇远亲自调教出来的陆家暗君,怎么可能会那么容易被他驯服。

  陆执年如今不担心别的,只担心陆九安之所以没了消息,并非是因为大魏追缴的缘故,而是之前他在北陵那段时间察觉了什么故意为之。

  陆九安知道了宋棠宁的命未必能要挟大魏,却一定能要挟了他!

  头中胀痛生起时,陆执年猛地伸手按住了额颞,待感觉到那痛意已有逐渐加深之势,他突然掀开披风将袖子推了上去,然后抓过一旁挂在帐子内的短刀,拔出里间利刃落在手臂上,尖锐的疼痛让他脑中清醒了许多。

  “主子!”

  帘子被掀开,带着面具的春生一入内就瞧见自家主子胳膊上鲜血淋漓的样子。

  他快步到了跟前,连忙伸手拿过陆执年手中短刀急声道:“主子又发作了吗,我取了药来!”

  春生手脚利索从怀中取出药瓶来,倒了几粒药丸递给了陆执年,待他放进嘴里后匆匆倒了茶水给他,药丸下腹,春生忙又走到一旁取了白布绷带过来,熟练地处理起陆执年手臂上的伤口。

  陆执年生于世家,自幼金尊玉贵,一身肌肤比女子还要白皙光洁,可此时他受伤的胳膊上却是各种伤疤交错,有些瞧着是新伤,伤口刚长好疤痕还带着浅粉,可大部分都已经结痂落疤格外狰狞。

第898章 宋棠宁就是他的药

  春生瞧着主子手臂上的伤痕就忍不住红了眼。

  他本是陆家家生子,自幼服侍三郎君长大,三郎君金尊玉贵本是世家骄阳,他何曾遭过这般罪。

  陆执年脸苍白的厉害,伸手撸下衣袖面色冷情:“松墨,你几时也学的这般女娘姿态?”

  春生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这是他当年在陆家时三郎君亲自给他取的,后来陆家大变,他险些身死,三郎君逃出京城时将他救了出来,在那之后便随三郎君一起改名换姓成了季家的下人春生。

  松墨二字就如陆执年三字一样,消亡于那曾经显赫的陆家。

  陆执年听到春生红着眼唤了他一声“三郎君”,目光落在他面具遮挡下也依旧露出些许凹凸不平的伤疤上,脸上冷意消融了些。

  “见点儿血,能压下些疼痛,无碍的。”

  春生闻言看着陆执年依旧苍白忍痛的脸满是焦急:“可是之前这些药不是能压住的吗,在皇城的时候服一次便能维持数日,我离开前您才刚用过药,算时间怎么会这么快发作?”

  陆执年揉着眉心:“那个张滨是大魏的人,他们在北陵潜伏那么长时间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我身份,他们送来那些药本就是为了借我的手做局对付夏侯令,那秦良舒调制药物时根本就没想过要让我安好。”

  缓一时之急,让他做局,将北陵搅的天翻地覆之后,他也就没了用处。

  他心知肚明萧厌和棠宁对他憎恶,那二人又怎么可能会让他舒坦,之前在皇城时那药物对他的效果就已经一次比一次要差,而且当初萧厌的人送来的那药本就不多。

  公主府寻来的大夫虽然破解了那药丸里的成分,可是无论怎么调配都没有原本的效果,做出来的药丸功效只有原本的三成。

  为了能让他服用更久一些,他们只能退而求其次,将萧厌的人送来的那些药丸弄散混入了自己制作的药丸之中,勉强将效用提高到了五成。

  可这五成对于他头疾发作起来时的剧痛来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春生猛地起身:“我这就带人回大魏京城,将那个秦良舒带回来,她定然能医治主子……”

  “站住。”

  陆执年低喝了声:“你当那京城是什么地方,你说去就能去?况且那秦良舒是大魏帝后座上宾,常年居于魏朝皇宫也就罢了,她自身无论是在各国权贵还是民间都有盛名,救过的人更是无数,你就算带了人去也根本不可能将人带的回来。”

  春生停下来红着眼,他当然知道那个秦良舒不简单,当初萧厌之所以能够活命混入宫中便是拖了这位秦娘子的福,她一手医术冠绝天下,那妙手医仙的名号更是比各国皇室还要得人尊崇。

  想要用强将人掳来北陵,简直难如登天。

  更何况一个大夫若非心甘情愿替人医治,就算有再多手段也难以逼得了她,如秦良舒这般厉害又身无牵挂的医者,救不救得了人说不清楚,但只是想要一个人或是一些人的性命,却真的只是抬抬手的事情。

  陆执年看着春生通红的眼睛,缓和了几分语气说道:“想要秦良舒出手,得让她心甘情愿,况且我的头疾也并非只有她能医治,她来了或许能够治标缓解几分,可只有真正的良药才能治本。”

  春生愣了下,他是随同主子一起离开大魏的,从主子最初头疾发作时就在他身旁,那时候的主子远不像是现在这般难以揣测,他自然也就无意间知道主子这疾症的根源是什么。

  真正的良药是有,可想要寻来谈何容易……

  陆执年似是看穿他心思:“陆九安已经抓住了棠宁。”

  春生猛地抬头:“主子说的是真的?”

  陆执年点头:“他与鸣珂合作,搅乱大魏京城,让鸣珂趁乱劫走了棠宁,如今她们二人都在陆九安手里。”

  “太好了!”

  春生脸上全是高兴之色,眉眼间的喜意连面具都遮掩不住:“那大魏京城是最难攻破的地方,只要宋小娘子离开京城,我们的人就能将她带回北陵,到时候主子的头疾便能好转……”

  他一如当初在陆家的时候,嘴里叫着的是“宋小娘子”,不仅仅是因为他清楚主子不喜欢提及宋小娘子已经嫁人之事,每每说起大魏皇后都会心绪难平,而且在他心里,宋棠宁本就是主子的妻子,是陆家主母。

  是魏帝萧厌横插一脚才会抢走了宋棠宁,害得主子落到如今地步。

  春生急切道:“我这就带人去接应宋小娘子他们!”

  谁知陆执年却是摇摇头:“恐怕没那么容易。”

  “月余前大魏京城生乱开始,陆九安就已经瞒着很多消息,魏帝失踪,睦南关造反,世家、惠王谋逆的那些事情很多都被他遮掩,他抓住鸣珂和棠宁之后就彻底没了踪迹,我担心他是生了旁的心思。”

  春生顿时着急:“主子是说,他知道您的头疾是因为宋小娘子?”

  陆执年沉吟:“未必是因为头疾的事……”

  他的头疾是在还没离开陆家时就已经有的,可是除了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春生之外,没有任何外人知晓缘由。

  乌娅一直以为他是生来病弱,而陆九安见到他时已是他离开大魏很久之后,他一直以为他是因为陆家倾亡,逃离大魏途中染疾之后才落下的遗症,未必清楚棠宁能够“治疗”他的头疾。

  毕竟就连他自己,也只有那唯一的一次靠近棠宁之后头疼消散的经历。

  陆执年说道:“陆九安应该不知道具体缘由,他恐怕只是以为我对棠宁旧情难消。”

  他朝着春生道:

  “眼下大魏派人四处搜捕他们,陆九安能去的地方不多,萧厌下落不明的情况下,他拿着棠宁所能要挟的除了我也没有旁人,棠宁是他如今的护身符,他轻易也不敢动她性命。”

  “眼下最要紧的是跟夏侯令的事。”

  陆执年低声跟春生说了他和夏侯令“合作”的事情,将龙玉令的事也说了,然后才在春生震惊的目光中说道:“夏侯令手中有龙玉令,此次机会难得,说不定能一举拿下大魏。”

  春生闻言迟疑:“可是那夏侯令狡诈至极,主子,您真要和他合作?”

  陆执年:“狡诈又如何,至少在拿下大魏上我和他目的一致。”

  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拿下大魏。

  只有胜了,他才能重归故土。

  只有胜了,他才能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而且北陵大胜之后,无需他做什么,陆九安自然会带着棠宁来找他。

  这一战,必须要胜。

  陆执年见春生迟疑,沉声说道:“此事已定,无需再说,你去让拓林和桑齐纳来见我。”

第899章 背水一战

  大魏和北陵交战之地,断壁残垣一片,土地几乎被鲜血染红,两国破损旗帜悬于战场之上,断箭残兵卷于风沙泥土,两军绕着落雁关和大魏先前丢失的两座城池陈兵南北,彼此之间泾渭分明。

  落雁关内,将军府中,刚带兵击退了一波北陵进攻的狄双成带着一众将领围于沙盘旁,他身形高大壮硕,配着那满脸络腮胡子的不修边幅,还有身上盔甲上凝干的血迹,浑身气息越发彪悍。

  “北陵那些狗东西也不知道发什么癫,之前打一次还会休息两天,这几日却跟疯了似的,一场接着一场不要命的打。”

  狄双成身旁一名老将满脸的疲惫。

  大魏跟北陵交战也好些年头,其实彼此都大概摸清对方手段,前面两个月两边交战各有胜负,北陵被他们诓着拿走了两座空城损失了数万兵力后就学精了起来,哪怕多有得胜也一直是稳扎稳打不敢急于求进。

  他们都是知道除了西北战场,朝中还在跟南齐打仗,所以哪怕损失了一些也是竭力拖着北陵,与北陵之间几乎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可谁知道这几天北陵的人却突然发了疯。

  前一波战事未停,后一波就跟了上来,哪怕死了不少人也不知疲倦不肯停歇,且打起来跟不要命的一样,一副想要拉着他们同归于尽的架势。

  “将军,北陵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那老将扭头看着狄双成,“难不成是北陵军中出了问题?”

  “他们这么不要命的打法,以前可从来没见过。”

  文信侯脸色也有些难看:“先前那两座空城糊弄住了北陵的人,他们知晓我们手段之后怕我们再用空城设伏,已经掉转头去集中兵力到落雁关,放弃了其他地方,可是这几日临平、河新、长偃等地又出现了北陵军队的身影。”

  “狄将军,朝中先前抽调了不少兵力,南齐战事也不知结果,短时间难以支援。”

  “咱们西北兵力就只有这么多,若是分散开来落雁关便难以守得住,可若不分散,北陵舍了落雁关四处进攻,想以急袭走小道入境,到时候左右难支,怕是整个西北都会陷入战火被他们拖进战场之中。”

  北陵那个夏侯令就是个不要脸的,随行的那个军师季容卿更是无耻至极,原本他们若想要大举进攻落雁关也就算了,大不了就是死守,以镇安军和龙庭卫的兵力就算赢不了也能守得住。

  可他们如果舍了落雁关,化整为零,分批绕路袭击其他边关城池,整个西北边境可不只是只有落雁关一处能够踏足大魏境内的地方,到时候他们除了将镇安军分出去阻拦别无他法。

  可没了镇安军,落雁关定会失守。

  狄双成也是眉心紧皱,眼底神色变幻不断:“北陵那边严防死守,我们的探子进不去,但是他们这么疯狂的确是有些不正常……”他听了听,忍不住看向一旁:“杭厉,这事你怎么看?”

  杭厉同样穿着盔甲,身上血迹未干,脸上头上全是尘土,明明是满身狼狈的样子,那双眼睛却是凌厉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