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棠欲醉(锦一) 第73章

作者:锦一 标签: 穿越重生

  往日在王府时除了有事须得寻人商议,寻常她也几乎不踏足老太妃的院子,二人关系不冷不热,她自然不会挂怀。

  蒋嬷嬷低声道:“这次与往日不同,说老太妃病的有些重,王爷这段时间情况也很是不好。”

  铖王妃手中一顿。

  蒋嬷嬷有些犹豫道:“陛下禁了府中的足,王爷朝中的差事也丢了个干净,老太妃气病了之后就缠绵病榻难以起身。”

  “世子说王爷白日里要强颜欢笑照顾老太妃,夜里每每却是醉倒在您屋中不省人事,奴婢悄悄见过花月,听她说王爷醉后总念叨着王妃的小字,捧着先前替您画的小像掉眼泪。”

  铖王妃闻言垂着眼:“一大把年纪还哭,也不嫌丢人。”

  “王爷毕竟还是惦记着您的。”

  蒋嬷嬷看穿了她冷语之下柔软下来的眉眼,忍不住问道:“王妃您来积云巷也有些日子了,是当真不打算回王府了吗?”

  铖王妃闻言沉默,不回去了吗?

  她脑海里闪过谢天瑜的脸,有些犹豫不定。

  她跟谢天瑜成婚十数年,对他也曾一心一意,若不是真的喜欢,当年那么多的选择,她也不会不顾父亲劝阻执意嫁进了王府。

  这些年在铖王府里虽不是事事如意,偶尔也会遇到一些糟心事情,可是谢天瑜待她是真的好。

  哪怕她偶尔与老太妃不敬,性子肆意与人起了冲突争执,他也总是毫不犹豫就站在她这一边护着她,

  她跟谢天瑜感情一直和睦,跟别的那些权贵府邸因联姻走在一起后来只剩相敬如宾的疏陌不同,他们过的是寻常夫妻的恩爱生活,日夜相对,时时缠绵,那些幸福欢愉的日子都不是假的。

  哪怕谢天瑜骗她,可是过了最愤怒的时候,十余载夫妻之情哪能说忘就忘。

  更何况中间还有谢寅……

  铖王妃手中掐着桃花枝茎:“阿嬷,你觉得我该回去吗?”

  蒋嬷嬷迟疑:“您想回去吗?”

  “我……”铖王妃抿了抿嘴角,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对谢天瑜是有感情的,也不忍见谢寅因他们夫妻离散而受人指摘,而且她跟谢天瑜这婚事事涉皇家,她若是真的打算离开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宗室那些皇亲不会容忍她伤了皇家颜面,若真的闹了起来,她跟谢天瑜谁都落不到好处。

  铖王妃低垂着眉眼看着手中桃花,知道她大概率不可能真的跟谢天瑜决裂,可是若让她就这么回去她又心中不甘。

  她忘不了那一日在王府之中,谢天瑜是怎样面不改色在她面前作戏,忘不了他是如何笑着一边与她亲昵一边骗她,甚至将棠宁的安危当成儿戏随意糊弄,这事情就像是一根刺扎进了肉里让她难以释怀,也难以跟他再回从前。

  铖王妃掐了掐那盛放的桃花:“我现在还没想清楚怎么对他,阿嬷,我忘不掉他骗我的样子。”

第103章 督主家的小女娘

  蒋嬷嬷忍不住道:“可是您总不能一直就这么住在积云巷……”

  “我知道。”

  铖王妃捏着手里的桃花垂着眼帘,她当日一时之气跟着棠宁离府,外间对她的事情早有揣测,她跟谢天瑜的情况与棠宁和陆家不同,她一直留在积云巷早晚会给棠宁惹来祸事。

  “再等等,等陆家的事情解决好,宋家那案子判了之后,我回去一趟。”

  不管是要继续,还是分开,总要说清楚才行。

  蒋嬷嬷闻言欣喜:“那奴婢到时候陪您一起回去。”

  铖王妃“嗯”了声,抛掉手里桃花摸了摸小腹:“我有身孕的事情,暂时别叫寅儿知道。”

  蒋嬷嬷连忙点头:“是,奴婢晓得。”

  ……

  宋棠宁丝毫不知铖王妃动了回王府的心思,她只是领着花芜提着昨夜就吩咐厨房早早炖好的参汤去了隔壁。

  棠府和萧府只隔着一道院墙,两府之间泾渭分明,府门相隔有些距离,宋棠宁搬来积云巷后还是第一次过来。

  跟棠府的繁花锦绣不同,萧府要显得简单许多。

  朱红大门进去之后便是水磨群墙,白石台矶,前堂三敞厅内只摆着一些简单桌椅,旁边抄手游廊连接着后院,过去之后就是一大片摆着各种兵器的练武场。

  整个府邸不见太多精巧梁画,只白石木栏,甬路相衔,入目不见半点朱粉的冷硬,显得所过之处都冷冰冰的。

  偶尔有下人行走相错,见到她时皆是避开行礼。

  “这些都是府中的护卫,与杭厉他们一样皆是跟随督主多年护佑督主左右的,女郎不必害怕。”何伯怕棠宁被他们身上冷硬盔鞘吓着,出言温声安抚。

  棠宁轻声问:“他们在府中也着盔持剑吗?”

  何伯顿了顿:“督主与不少人都有仇怨,府里就守得严一些。”

  棠宁听懂了何伯的意思,这里虽然是阿兄的府邸,可那些与他有仇之人曾试图混进府中伤他,所以哪怕是在府中护卫也是着盔持剑,好能随时护佑萧厌与人动手。

  她抿了抿唇望着那些护卫,突然就有些明白当初?山初见时,阿兄为何会乍见便对她动杀心。

  何伯低声与宋棠宁说着途经的那些地方,二人一路朝着府中深处走去,等走了一会儿到了一处小楼前,恰巧便撞见里头有人出来。

  何伯惊讶:“岳先生,你什么时候回京的?”

  “昨天夜里就回来了,只是今早才刚进城。”

  那穿着儒衫的中年男人“啪”地一声合上手里折扇,笑盈盈地朝着何伯道:“刚才我还跟督主问起你呢,说你做的酒酿圆子最合我胃口,只是我来了之后一直不见你,还以为你是嫌弃我吃的太多出去躲清静了。”

  何伯被他的话逗笑:“瞧你说的,你就是敞开了吃又能吃上多少,我方才是去外头了,隔壁宋小娘子来寻督主,我怕府里那些粗人惊着她,所以替她引引路。”

  那被称为岳先生的男人早就听闻过宋家女娘的名号,闻言顿时将目光落在宋棠宁身上,瞧着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的小女娘,他颇为好奇:“你就是沧浪口中的那位督主新认的义妹?”

  宋棠宁福了福身:“岳先生。”

  “可不敢。”

  岳先生笑着朝旁让了让,手中折扇轻扬虚扶了下宋棠宁:“你家那位兄长是个护短不讲道理的,要是知道你跟我行礼他能扒了我皮,我身板儿弱着,可经不住他折腾。”

  他笑谑着说话,哪怕言语之间满是取笑,却感受不到任何恶意。

  宋棠宁虽有些脸红却不至于不适,只满是羞窘的抓了抓袖子。

  岳先生见她隔着面纱都遮不住脸红,忍不住就笑出声,谁能想到他家督主那般乖僻冷厉的人,居然会收了个这么软软绵绵的妹子,瞧着就像是活该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小娇娘。

  他也没继续取笑棠宁,只朝着何伯说道:“我这几天为着赶回京城马都跑死了好几匹,身子骨都快颠散架了,我先去歇着了。何伯你待会儿做好了酒酿圆子记得让人来叫我,我要大份的,一海碗,里头放两个荷包蛋,我现在随时都能吞下一头牛。”

  何伯笑着应声之后,岳先生就挥挥手走了。

  宋棠宁满是好奇地看着那人背影,就听何伯解释道:“岳先生原是南地一偏僻州府的县令,被人冤枉入狱后经督主查明真相使其逃脱囹圄,后来就一直跟着督主,与缙云他们一样在外替督主办差。”

  棠宁微侧着头:“那他也在枢密院里当值?”

  “那倒没有,他后来未曾为官了。”

  “为什么?”棠宁有些诧异。

  “早前冤害他的,是世家的人,岳先生是个有能力的,可世家容不下他。”

  何伯一句话让宋棠宁愣住,忍不住朝着岳先生离开的方向看去,那是个乍然一眼相见就觉得礼节周到妥帖的人,就因为得罪世家,就不再入朝?

  那阿兄……

  “宋小娘子,这边走。”

  何伯笑着引路,宋棠宁收回目光跟着他继续前行,等到了小楼前,何伯才道:“这里就是鹤唳堂了,督主就在里面,宋小娘子进去吧。”

  “不用通传吗?”棠宁迟疑。

  何伯笑着说道:“旁人自然是要的,可是娘子不用,督主早前就吩咐过了,说您要是来了直接进去就是。”

  他指了指那小楼的一侧,“督主这会儿应该是在跃鲤台,您从这边进去后顺着甬道朝里走,绕过藏书楼就能见到督主了,只是督主素来不喜其他人进鹤唳堂,花芜姑娘不好进去。”

  宋棠宁扭头朝着花芜道:“那你先在廊下等我一会儿,我见过阿兄就出来。”

  花芜乖巧点头:“是。”

  ……

  宋棠宁接过手中的食盒,避开手指伤处提着进了鹤唳堂,就发现这小楼自外间看着不大,里面却十分宽敞。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自打踏进房门之后,越往里走周围便越是温暖,等顺着那条长长的甬道到了一处碧纱橱前,她额间已经浮出些细汗,连偶尔穿堂吹过来的风也好似带着一丝热意。

  “谁?”里间有沉冷声音传出。

  “阿兄,是我。”

  宋棠宁连忙回了一句,就听里面声音温缓下来:“棠宁?进来吧。”

第104章 她就不讲道理了,怎么了?

  宋棠宁提着食盒绕过黄梨的格扇门进了里间后,发现周围温度竟是离奇地降了下来,屋中一眼望过去是依旧是精简摆设,唯一让她惊奇的就是萧厌所处的地方是一方延伸出去的水榭栏台。

  旁边立着鹤鸣九皋的屏扇,后面栏上隔窗开了些缝隙,隔着些距离也能听到潺潺水声,再往外便是后湖。

  丝丝凉意透过窗边从湖面吹拂过来,冲淡了外间带来的热意,也叫屋中凉爽。

  萧厌穿着长衫坐在栏前写着东西,身前桌上堆着厚厚一沓书折,笔案上摆着摊开的纸张,一旁的小火咕嘟咕嘟地煮着的热茶。

  见她进来,萧厌放下手中的笔抬眼:“昨夜睡得可好?”

  宋棠宁原本积攒着“兴师问罪”的气势瞬间一遏,还不等回话,就见萧厌从桌边取出一个食盒来,放在桌上朝着她的方向推了推。

  “前几日听你说想吃西楼的桃花酥,早朝回来时正好顺路便买了些,还有他们楼里的糖蒸酥酪和鲍鱼盏,也都是小娘子喜欢的口味,我瞧着新鲜便也让人装了些回来,你尝尝可还合口。”

  宋棠宁:“……”

  西楼全名叫西珏楼,因为地处城西便被京中一些人取笑着直接唤了西楼。

  那皇宫在城中东边,积云巷在城南,萧厌去宫里上朝不管怎么走都不可能顺路到了城西去,他分明是专程去了西珏楼买了点心回来。

  宋棠宁维持着仅有的气势:“阿兄,你故意的。”

  她气呼呼地上前,将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刚叉着腰想要说他这样是不对的,她才不会被这些个甜糕收买。

  可话还没出口呢,就见萧厌随手扯过一旁绣着垂丝海棠的软垫放在了桌子一侧,朝上指了指:“你府里过来累脚,坐下说。”

  “……”

  都说夫战之勇,一而战,再而衰,三而竭。

  宋棠宁瞪眼瞧着萧厌噙着浅笑温和侧脸,叉着腰的动作有些继续不下去,她眼尾垂了下来,整个人蔫巴巴地坐在桌边气朝着他嘟囔:“阿兄明明答应我了,要好好留在府里养伤。”

  萧厌一本正经回她:“宫里有些事情推脱不得,陛下召见不能不去。”